第十五章
顾遇安走上前，将沐晞抱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将自己的头抵在沐晞的头顶上，轻轻嗅着沐晞发丝间飘柔的香味。
好香啊……
顾遇安觉得自己的心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韩乘枫此刻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多余的人，面无表情的走到客厅，又坐在深思了一晚上的沙发里，掏出一根烟却没有点燃，而是打给了赵白。
搂着女朋友睡的正香的赵白：……就不能给我点自由时间吗老板！周末也要压榨我的劳力吗！万恶的资本主义！
无奈老板是天，老板为大，赵白接起了电话：“老板？”
韩乘枫停顿了一下，叼着烟问：“你发现你喜欢你女朋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睡眼惺忪正在揉眼的赵白：“哈？”
韩乘枫以为自己刚才说的有问题，就又说了一遍：“就是，你是怎么知道你喜欢你女朋友的？”
这次赵白是真醒了，被吓醒的。我勒个去，老板问我这个问题是干啥？他谈恋爱了？！世纪性大八卦新闻啊！
“咳咳，这个啊，这个因人而异吧……”赵白一边斟酌着措辞一边说。
“比如？”
“额，就比如我喜欢我女朋友呢，是因为那天下雨，我没带伞，恰好求职一直碰壁，就自暴自弃的走在雨里。然后在等公交的时候，她就把伞举过来了，还笑着跟我说‘淋雨对身体不好。’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心里很暖，嗯……然后就喜欢上她了……”
“……”你特么编小说呢？韩乘枫真想抽赵白一嘴巴子。
赵白见韩乘枫不说话，觉得他可能是觉得自己在开玩笑，急忙说：“其实，大部分人还是不信一见钟情的，其实，说白了就是感觉来了。那种感觉您要真让我说个明白那还真不容易，但是那个时候我突然就觉得我是个幸福的人，我原本郁闷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就像雨过天晴一样。总结下来，就是跟她在一起很轻松很开心吧。”
韩乘枫仔细思考着赵白的话，并没有说话，也没有挂电话。
赵白看着自己身边抱着自己胳膊熟睡的女朋友，一抹幸福的笑意爬上嘴角，不自觉的摩挲着女友的头发。然后轻轻地说：“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想要让她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想照顾她，恨不得穿衣服都想自己来帮她。跟她分开的话会不自觉地去想她在干什么？有没有吃饭？和她在一起的各种细节都会记得，想起来的时候，还会不自觉地微笑。她生病的时候会很紧张，会手足无措，一步都不愿意离开她。”
正在思考的韩乘枫听着赵白的话就想起那天在医院里，阳光穿透玻璃洒在床位上，将左十安苍白的脸照的有些红，她舒展眉头笑着对自己说：“我想起来了，你是那次交流会上，T大李教授带过去的助手，对不对？”是那个时候吗……自己的心境开始发生了变化……
赵白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想知道自己是否喜欢一个人很简单，你不讨厌她，想要亲近她，想知道她的一切，开始在意她的喜好，在意她对自己态度，那说明你喜欢她。只想她亲近自己，不想她和别的异性走的太近，那说明你喜欢她喜欢到想要占有。因为她开心所以自己开心，因为她难过所以自己难过，自己的心情，随她的心情而改变，那说明你已经爱上她了。”
韩乘枫听赵白说完以后，仔细考虑了一下说：“赵白，给你加工资。”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的忙音还没有挂断的赵白：啥？我没听错吧？！要给我加工资！周六大清早给老板当知心哥们分析情感问题还有工资领！哎呀妈呀娶媳妇儿指日可待！
韩乘枫将赵白说的那些表现一个一个对号入座了一下以后，发现自己真的是喜欢上左十安了以后，就决定开始追左十安。当然他不会向赵白或者顾遇安寻求恋爱攻略，韩大老板总有自己的一套方案。抬头看了看二楼，沐晞被顾遇安带去休息了，苏郁这时候从卧室走了出来。苏郁轻轻走下楼梯，看见韩乘枫坐在沙发里，对他点了点头，拿了外套就要走。韩乘枫起身放下嘴里的烟：“你去哪儿？”
“回去，我还有好多稿子没弄完，周一要弄出来的。”
“你不休息吗？”
“习惯了。”苏郁笑了笑，转身继续朝玄关走去。
“我送你。”韩乘枫跟上。
“不用，你去照顾十安吧。她现在需要人照顾。”
顾遇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接话道：“我去送你。”
苏郁转身摇摇头，一脸严肃的跟他们说：“谁都不需要送我，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照顾好她们。”然后就出门了。
俩男人面面相觑，然后韩乘枫丢下一句“做饭去吧。”就上了二楼。
顾遇安：“……”大爷的合着我就是一老妈子是吧！
左十安因为太累又睡着了，韩乘枫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每次看见你，都是这种状况。呵，这也算是孽缘了吧……左十安的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韩乘枫俯身擦掉了泪水。手却仍然没有离开，轻轻抚上，脸小的甚至自己一只手就可以盖住，脸色比之前好很多，有了些红晕。这么盯着左十安的脸，韩乘枫忍不住去想：路人？呵，那就从路人到朋友好了。左十安，我有这个性子也有这个时间陪你耗。
韩乘枫捏了捏左十安的脸，软软的，他低头轻声道：“既然你让我发生了改变，那你就要负责。”
然而睡过去的左十安却没有听到，只是觉得梦里的那只温温的手好熟悉，是班长的吗？
不要认为左十安的技能是睡觉，她最近因为师傅的那个报告会一没睡好，因为李连芳调戏沐晞导致自己发病以后，左十安是彻底的累了。如果可以她真的想长眠不醒。可惜，还是醒了过来。一睁眼，就发现韩乘枫坐在自己旁边看着自己发呆。
“醒了？”说着，韩乘枫伸出手摸着左十安的额头。
左十安：“……”我是晕倒不是发烧少年你摸我额头干嘛？
“嗯……好了。”这么说着，左十安拿掉了韩乘枫的手。有些熟悉，这种感觉……左十安瞥了一眼他的手，发现上面有些伤口，像是……指甲抠出来的……
“额……”左十安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饿不饿？”
“啊？不饿……”
韩乘枫起身走出房门，左十安看着他的背影，愣住了。这啥情况……
左十安无聊的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个电话都没有。无聊的开始刷起了微博，刚刷出一条，手机就被韩乘枫抢走：“先吃饭。”
“哦……”左十安盯着自己的手机不放。
“吃饭的时候不许玩手机。”韩乘枫顺手将手机塞进自己的裤兜里。
……十分的顺手，就好像是他的手机一般。
左十安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伸手想接过饭碗，却被韩乘枫避开：“烫，你端不了。”
左十安：“……”我没有那么弱好吗掀桌！
然后韩乘枫舀了一勺粥递了过来。
不是热吗……吹都不带吹就送过来？
左十安习惯性的伸手抓住韩乘枫的手腕，防止粥洒出来，吃了一口。
根本就不烫啊！
左十安的毛病就是不爱吃饭，更何况她刚刚大病初愈更不愿意吃饭，随意吃了两口后，就不想吃了。韩乘枫看着碗里一半都没下去的粥叹口气，端出去了。
左十安舔舔嘴边的残渣，望着韩大老板出去的背影，欲哭无泪。说好的吃完饭就可以玩手机的呢！
楼下沐晞正在和顾遇安吃饭。看见韩乘枫端着几乎没怎动的粥，沐晞皱眉：“又不吃饭？”
“吃了两口。”韩乘枫放下粥碗答道。
“唉，最近这一阵子别让她吃肉了。”沐晞担忧地说。
韩乘枫点头，随手拿了一个小馒头就塞进嘴里，然后又上了二楼。
一进屋，左十安就目光灼灼的看着韩乘枫……的裤兜。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韩乘枫坐到左十安旁边：“聊聊？”
“啊？”左十安被吓了一跳，这感觉怎么像班主任找自己谈话……“啊，可以啊。”
然后韩乘枫就不说话了，盯着前方的地板若有所思。左十安可要崩溃了。大哥！您说聊聊咋还冷场了！
左十安想了想，轻轻咳一下，道：“你，你的左手能让我看看吗……”果然还是好在意。韩乘枫毫不犹豫的伸了过来。左十安抓过他的手……好大……好奇的比对了一下，发现差了他两个指关节！妈个鸡就像爸爸和女儿的手啊阿西吧！左十安撇撇嘴，研究起了他手上的伤口。伤口不是很深，所以已经结了痂。突然左十安就鬼使神差的将自己的指甲比对上去。伤口和自己的指甲几乎吻合……凭借着梦中的记忆，左十安伸手攥住了韩乘枫的手。
韩乘枫：“……”没攥够？
“我们是朋友吗？”韩乘枫趁机问左十安。
“啊？”左十安仰头想了想，青哥的朋友，那就是朋友吧……而且，韩哥人还不错……
“当然啦。”左十安点头，扭了扭身体，身后的枕头有些不舒服，自己靠着很难受。
“朋友关心朋友是很自然的吧？”
“对呀。”左十安继续点头。
“那你告诉我，你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韩乘枫忽然很严肃的说。
左十安一愣，就听韩乘枫继续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然后韩乘枫等来了左十安的沉默。很久很久，左十安抓着韩乘枫的手，低头不语。
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韩乘枫忽然就觉得有些挫败。还是，太着急了，她还没有完全对自己放下戒备，自己对她而言，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朋友吧……
“唉……”左十安叹了口气，低头看着韩乘枫手上的血痂，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之前和韩乘枫相遇后的种种场景。这个人……第一次遇见他，就让暂时性脸盲的自己记住了。是因为他微微紧皱的双眉，还是因为他不屑的表情，还是说，他和其他学者不一样的气场？但是左十安至少是记住了，至于为什么第二次见他没有立即认出来，那是因为时间太久，久到左十安觉得此生不可能和他再见。第二次见面，也是第一次单独相处，自己就在他面前出了洋相，然后屡屡出洋相。还真是……糟糕透了啊……左十安闭上眼，思绪回到那个自己一辈子都不愿意再次想起的高中时代。
韩乘枫有些焦躁，他想起身走出去，因为现在的沉默是他造成的。可是自己的手还在左十安的手里，心里有个不想离开的念头。正纠结着，就听见左十安缓缓开口：“高中的时候，我以为靠我的义气，靠我的打抱不平，可以有很多朋友。事实证明，我错了。”
韩乘枫调整了一下坐姿，不着痕迹的将左十安往自己身上靠了靠，让她坐得舒服些。陷入回忆的左十安没想太多，就这么靠着韩乘枫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左十安讲了很久，韩乘枫听了很久。黑夜再次降临，韩乘枫点亮了床头的灯，橘黄色的暖灯光下，左十安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因为她又想起了童佳玉的那一棍。当韩乘枫听到童佳玉一棍子打到左十安头上的时候，他心里莫名的骤缩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左十安的头，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让她再次回想起来这糟糕的经历。
“然后，我那天就做了那个噩梦……”左十安突然就觉得有些绝望，她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我梦见童佳玉将我推进深渊，叫嚣着让我去死……”左十安再次抓住韩乘枫的手，拼命地想忘记那段黑暗的过去。原本以为哭干了眼泪就不会再哭，左十安的眼里又开始流出泪水，韩乘枫紧紧抱住左十安，低声跟她说：“不要说了。”
左十安这次很快就控制好自己心情，止住泪水以后，继续说：“然后，就是大学的那些人，他们抓着我想将我溺死在河里……”
“不要再说了！”韩乘枫有些生气，语气里满满的警告。
左十安禁不住颤抖了一下，似是赌气，又似是非说不可，她捏了捏韩乘枫的胳膊：“没有人来救我，忽然就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我死死的抓住它，想让它救我出去。可是它没有带我出去，但是它也没有离开我。”
韩乘枫原本想堵住左十安的嘴，听到这里，他愣了一下。趁着这个空档，左十安从他怀里爬起来，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那只手，给了我想要的温暖。这是那场噩梦中我最值得庆幸的事，因为它没有抛弃我。”
看着左十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眼睛，韩乘枫忽然就没了脾气，一把将她按倒在枕头上，原本还得意洋洋觉得自己的话感动到韩乘枫的左十安当时就傻了。这和说好的剧本不一样！难道不应该是他感动的抱住自己说“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才对吗！怎么成了我被他一巴掌按倒在枕头上了！悲愤的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韩大老板，左十安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妈个鸡……还有什么脸我没有在韩乘枫面前丢！左十安悲愤的想撞枕头。
“噗嗤……”
“不许笑！”左十安从枕头上抬起头愤怒的喊完又埋进枕头里。
左十安在心里高声唱着哈利路亚恨不得让自己瞬间移动到韩乘枫找不到的地方。怎么就不能给人家留下一个自己的好形象！听着韩乘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左十安这才敢把头从枕头里抬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趴在枕头上，左十安的脸不知道是被闷红的还是羞红的，开始责备自己：怎么就跟他说了……明明说好谁也不告诉的……
“唉……”左十安叹了口气。童佳玉袭击自己的那件事，原本打算谁也不说的……连班长她们都不知道……她们只以为自己和童佳玉决裂而已……怎么就跟他说了！左十安闷闷的给自己找起了借口：嗯，是因为他声音太好听了！嗯，是因为我当时头脑没清醒！嗯，是因为……他是朋友……吧……
口胡啊！苏郁她们还是闺蜜咧！左十安想摔了手里的枕头。
所以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告诉他啊！我是脑子秀逗了吧！左十安在心里悲愤的怒嚎着，冷不防侧腰被人戳了一下。
左十安条件反射的跳了起来。惊恐的瞪着始作俑者。韩乘枫！又是你！
没等左十安报复回去，韩乘枫将手里的碗递给左十安：“吃吧。”
看着前一秒还在炸毛的左十安这一秒端着饭碗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韩乘枫忽然就想笑。还没等他笑出来，他就又头疼了。
因为，左十安十分严肃的问他：“为什么没有肉？”
同样头疼的还有顾遇安。因为刚想和沐晞过过二人世界，结果就被韩乘枫这个发小拉壮丁去！做！饭！而且不能是剩饭！要重新做！然而沐晞主动跟自己说的话竟然是别给她放肉！别做咸了！
顾遇安做了一碗面条塞给韩乘枫就向沐晞在的房间走去，结果人家睡了！睡了！睡了！你可是睡了一下午的人啊！这样还能睡得这么香！无奈自己只好轻轻关掉灯，回到自己的卧室睡郁闷觉。
其实，顾遇安不知道的是，沐晞当年，除了村姑这个外号，还有一个外号就是“睡神”。
左十安还在继续抗议他们集体虐待大病初愈的自己，竟然没有肉。
韩乘枫受不了她的聒噪，揉着太阳穴说了一句：“再不吃我就亲自喂你。”立即让左十安噤了声，乖乖吃起了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韩乘枫坐在旁边看左十安安静的吃面，忽然又想让左十安说几句话，哪怕一句也成，这样，就可以喂她了……
吃饱了，左十安满足的躺在床上，突然坐起来冲韩乘枫伸手。
韩乘枫看着她不明所以。
左十安冲他挑眉。
韩乘枫继续默默地看她。
左十安有耐心的指指他的裤兜儿。
韩乘枫从善如流的掏出一包烟递给左十安。
左十安：“……”
“手机啊喂！手机！”
韩乘枫忍不住笑了出来，将手机还给左十安还不忘嘱咐：“早点休息。”
左十安一边登陆微博一边点头。
唔……又涨了几个粉丝。还是冲自己的文去的。不错不错。
从厨房回来的韩乘枫：“还不睡？”
左十安摇头：“睡不着啊，睡了这么多。”
韩乘枫却是有点乏了，毕竟昨晚一夜没睡。
左十安看了一会儿漫画以后，抬头就瞧见韩大老板趴在床边睡着了。凑过去晃了晃他：“哥们，要睡回你房间去，甭跟这儿趴着。”
韩乘枫慵懒的“嗯”了一声，还是不动。
看他还真的累了，左十安也不去打扰他，推推他：“你上来躺着，别趴着。”
韩乘枫费力的睁眼爬上来，连衣服都懒得脱。左十安把被子盖到他身上，又看起了小说。看了三四章，左十安打了个哈欠，将床头灯关掉，顿时眼前就漆黑一片，心里莫名就生出一种恐惧，瞥到楼下客厅泛着灯光，左十安打开手电筒软件，轻轻走到客厅，蜷缩在沙发里，舒舒服服的继续看小说，不知道过多久，左十安觉得眼前的小说开始模糊，脑子发蒙，前面看过什么全都记不住，然后……她就抱着手机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