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公里外,弥漫灰绿色雾气的狭小房间里,一个秃头干瘦的老头正念念有词,瘦小好似鸟爪的手中抓着一个绿色草叶编织而成的小人,三寸高下,眉眼俱全。
老头跪坐兽皮上,身前摆放一个石质火盆,里面不知道燃烧何物,不断冒起灰绿色的雾气。他干瘦的嘴唇不停念咒,手中的小草人产生莫大的吸力,完全吞噬灰绿色雾气。眼角余光发现火盆里面火势稍弱,雾气渐渐断绝,他老脸浮现狰狞,嘿嘿怪笑,小草人交到左手,右手从怀里掏出一把粉末,洒落石质火盆。
轰!火苗窜起老高,舔舐神秘物体,源源不断产生灰绿色雾气。秃头老者眼看雾气侵染小草人三分之二的部分,只剩下头颅青翠欲滴,显示草叶原来的色泽。他心中一狠,双手一合,夹住草人,嘴里飞快念咒,同时不停跪拜磕头,膜拜火盆前方供奉的青脸巨汉神像。
青脸巨汉目光炯炯,老者连续跪拜磕头十二次,神像眼眶里溢出亮晶晶的液滴。老者脸色狂喜,高声喊道:“来人,准备金盘接玉露。”屋外小碎步跑进一人,脸色苍白,枯干瘦小,酷似老头的双手捧着一个大大的金盘。他眼角眉梢露出喜色,在老头的催促下,小心翼翼捧起金盘,稳稳接住即将落下的液滴。神像眼眶液滴一落,五寸高的神像密布灰色裂痕,随即裂成碎末。
年轻人捧起金盘,递给老头,嘴里不停高喊:“大祭司请用!”老头十分满意,挥手令他退下,才从腰间的皮囊中摸出一个精致的瓷瓶,一手拿草人,一手打开瓷瓶塞子,把里面的液体全都注入金盘。顿时金盘水光粼粼,亮晶晶的液滴颜色浅淡,完全盖住盆底。老头才满意收回手掌,双手一合,小草人一晃,飞落金盘中。草人浸没水里,头下脚上,倒栽葱扎在浅浅的盆中。
老头双拳紧握,语速飞快地念了一连串拗口至极的咒语,小草人迅速膨胀,金盆中的液面飞速下降,眼看就要成功。突兀草人一个翻转,小嘴巴微张,黑绿色的水箭激射老者面门。老头几乎镶嵌在眼眶的灰色眼眸闪现一抹寒光,嘴巴吹出一口气,气息腥臭,令人作呕,青灰色气流缠绕黑绿色水箭,噗!空中燃起黄色火苗,随即熄灭。老头用手一指恢复直立的小草人,嘴巴不停念咒,凄厉古怪的虫豸鸣叫声响起,一个口器凶狠、体小肚大、透明蝉翼的飞翅不停扇动,悬停在老者面前。
它尖利的口器大开,凄厉的怪叫顿时大盛。老头眼里闪过一丝怒意,左手拿出一把匕首,狠狠划破右手手掌,一溜鲜血冒出,虫豸扇动飞翅,落在老者手心,一大团血液入肚,那虫豸才摇头晃肚,满意飞起,飞落草人头顶,开始吞噬。老者灰白脸色越发难看,身躯不住抖动。他再从皮囊里拿出一小截细须缭绕的根茎状植物,张嘴大嚼,喉头吞咽,脸上浮现一抹红润。
三下五除二吃掉神奇宝材,老头精神振奋,眼珠不错地盯着草人。怪虫口器锐利,咀嚼草叶十分迅速,无奈此刻竟然劳而无功。它兀自吞噬,不料一股坚韧的银光乍现,阻止其破坏草人。怪虫恼怒,大肚子一挺,口器大开,一团漆黑色浓稠液体缓慢流出,落在草人上。刺啦!青烟冒起,银光大盛,虚空诞生一点火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裹怪虫,灼烧炙烤。怪虫肚子干瘪,精力大衰,无力飞腾,任由火苗吞噬身躯,化成虚无。老头眼看虫豸炼成虚无,张嘴喷出一大团黑色污血,整个人尽管面色灰白,神色间却略显轻松。
他抬头望向苍穹,老泪纵横:“多谢神明庇佑!缠绕无知愚蠢信徒身上的盅虫终于祛除了,从今而后,能够逐步恢复健康,再为神明效力。”他光顾感谢神明,自然没有看见银光显化火焰炼化虫豸,根本未曾熄灭,顺着虫豸气息没入草人中。老头祈祷完毕,抖擞精神要再次作法时,眉头紧皱,嘴里喃喃自语:“为何全无反应?”他眼光扫视,发现站立金盆中的草人无风自动,摇摇摆摆飘扬飞舞,静静停在半空。老头脸色大变,身躯暴退,飞快打开房门,大喝一声:“跑!”守护在外的年轻人看到大祭司神色灰白,额头细密汗珠密布,顿觉大事不妙。
果然,他紧跟大祭司身后,还未跑出多远,身后传来沉闷的响声。嘭!房屋由内而外,好似大锤击打,破碎成粉,随风而逝。年轻人回头看到粉尘飞扬的场景,不由大吃一惊。大祭司逃出房屋,站在波及不到的远处,驻足观看自己营造多年的供神炼法的场所,心里百感交集。
年轻人看看神魂不属的大祭司,轻轻来至其身侧,小声问道:“大祭司,我们该怎么办?”老头眼神聚焦,自失一笑:“帖木儿,你天资甚高,难道还看不出来我们部落逃逸的铁勒遇到了贵人,现在连我搜集整理其毛发编织而成的小草人,运用厌胜之术都失败了。神明大人赐下的增强厌胜之术的液滴,还是阻止不了失败的命运。现在我也赔上了自己早年为求精进利用血肉祭炼的蛊虫,算是手段百出了。对方明显法力高强,反击凌厉,轻易炼化蛊虫,彻底泯灭小草人,解除了铁勒神魂肉身的桎梏。”帖木儿点头,还是不甘心道:“难道就这么放过他,神明大人能放过我们吗?”老头恢复大祭司的威严,声音充满神秘感,洪亮大气:“我们这里发生的变故神明大人已经知道了。”帖木儿躬身聆听,不再发言。老头说完,收敛全身的气势,语重心长地补充道:“如果没有神明的指引,你认为我自己能够做出献祭蛊虫的决定吗?”帖木儿浑身一颤,声音充满惶恐:“多谢大祭司教诲,我险些领会不到神明大人的意思。”大祭司看看一脸惊恐的年轻人,意味深长地转身离开。
帖木儿神情变幻,半晌也离开了。与此同时,青脸巨汉环视恢弘大气,弥漫厚重气息的古拙宫殿,心思转动:“上古大能果然不凡!”他体内流淌上古妖王板角青牛的血统,一旦炼化血脉,成就天妖真身,才能够纵横天地。可炼化血脉岂能轻易造化而成,将近千年水磨工夫堪堪达到八成,肉身坚韧神兵不伤,武技炉火纯青。他上回感受到一股陌生慈悲的力量纵横天地,心神震颤不已。于是为了应对心里的预感,他索性出关巡视领地。
数月无事,不料前几日事故频发。首先是大启王朝神殿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竟然开始对外布局,草原上商队激增,各种奢侈物品充斥其中,引起了无数马贼的觊觎,掀起了一股劫掠商队的热潮。可随着商队频繁出事,大启王朝神殿始终不动声色,任由商队遭人屠戮。果然,图穷匕见,三枚迷魂乱心令牌辗转流传草原,所到之处腥风血雨弥漫。
幸亏我实时监察领地,及时获取一枚令牌,轻松破灭神殿寄存上面神念,自己随手炼制一番,隔空传给一个陌生人。谁想到神殿竟然大费周章是为了灭杀一个无名小子,那小子确实不凡,实力不俗,头脑冷静缜密,连续斩杀震慑马贼队伍,轻而易举毁掉两枚令牌。青脸巨汉回想至此,心里充满了惜才之心,可随之转念:“此子杀伐决断,传承高深不明,乃是草原震荡的变数。为了维护五部联盟,稳固信仰吞吐气运,磨炼血脉,自己只好略施手段,希望能够阻挡一二,给下辖的部落争取时间,铲除此子掌控的图烈部落,彻底泯灭其称霸草原的野心。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竟然迭遭败绩,还遭受报复,连夜屠戮上万人,生生毁掉两个部落。”
青脸巨汉脸上浮现一抹忧愁,眉头皱起:“现在本座令手下祭祀出手,从其身边着眼,剪除羽翼,徐徐图之。可神像反馈回来的信息并不乐观,此子短短时间宝物繁多,气运极盛,实在棘手啊!”他刚才冥冥之中感受到大祭司虔诚的祷告,心神方才舒服一些。然而大祭司传过来的念头令他神色一动,心里油然而生一抹羡慕:“上古大能手段层出不穷,竟然连上古异虫黑头凶蝗都炼成虚无!”青脸巨汉叹息一声,随即升起一股强烈的傲气:“我自身传承的板角青牛血统也是不凡,何必羡慕他人,只要持之以恒炼化血脉成就天妖真身,神通绝对胜过他千倍!”念头舒畅,战意澎湃,他决定再次闭关,重新恢复打磨血脉的无上道途。
不过,他心里还是转过念头,隔空传令:“阴九娘,我庇护你多时,此番轮到你出力了。”华丽宫殿,脸若桃花、眼似秋水的红衣女子格格一笑,娇媚红唇开启道:“阴九娘谢过青鏊大哥,大哥既然有命,小妹义不容辞!”青鏊呵呵笑道:“爽快!我也不欺瞒你,那个小子你也认识,就是破除你幻象,灭杀你分身的人。”阴九娘讶然,小嘴微张:“原来是他!”青鏊交代完毕,沉寂无声。
阴九娘俏目含煞,白皙右臂托腮沉思,不停盘算:“那小子胆大狠辣,传承高深莫测,我要是能够侵夺其精血,吞噬其神魂,或许能够得到上古大能的绝学。”想到妙处,她嘴唇上翘,红衣包裹的高耸玉峰起伏不定,波涛汹涌。阴九娘玉手拍拍胸口,正色道:“看来要对付那小子我一个人恐怕不行,还要找个帮手才好!”
她美目流转,眼前立刻浮现一个妖娆的面孔,身躯玲珑娇俏,身后飞扬七尾毛茸茸的尾巴,妖异媚态尽显。阴九娘冷哼一声,慵懒软绵的声音消失,略显尖利的叫声响起:“胡瑞华,你为何来此?”一袭白衣,七尾飞舞的她未语先笑,令人充满渴望的销魂声渐起:“小妹的族人被人灭杀了,此番冒昧来访,就是希望能够借助阴姐姐的力量,杀死敌人,报仇雪恨!”阴九娘嘿嘿怪笑:“狐媚子,你不要说得好听,我不吃这一套,还是爽爽快快将你的计划说出来,我们好好商议一番才是上策,废话不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