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出走（下）

甘火冷笑一声，手掌抓起女子白皙修长的手指，猛然用力，咔吧！伴随紫月的惨嚎，漂亮的手指整齐折断，软哒哒连着肉皮，挂在手掌边缘。巫十一率领皇巫卫津津有味地看着，完全不觉得如何残酷恐怖。毕竟这点场面比起残酷的淘汰赛绝对是小巫见大巫。他们心里涌起一种观于沧海难为水的感觉。但是跪地投降的军士不少眼露惊惧，忍不住呕吐。巫十一听到了，无奈的挥手：“让他们滚回营地，早早休整！”属下领命，垂头丧气的军士们排起队列，离开了中军大帐。半柱香功夫，甘火重手法打断女子全身关节骨骼，却仍旧不曾获得半点结果。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惧。“完了！拿不到结果，统领一定会狠狠收拾我的。早知道刚才就不开口了。”他心思一乱，手下失了分寸。抓住女子咽喉的手臂力气略微大了，耳边传来咯咯的声音。甘火没有注意，巫十一则发现了，他上前一指点向捏紧咽喉的虎口，甘火浑身哆嗦，手掌立刻松开了。紫月白皙的脖颈出现了一圈红紫的手印，她顾不得身体的伤痛，贪婪地呼吸空气。甘火注视女子脖颈的淤血痕迹，小脸上露出一丝后怕。巫十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开口道：“甘火，你退回队列，仔细看！”甘火如遇大赦，扭头回转队伍。队列一阵抖动，再次恢复平静。巫十一语气平和，丝毫看不出任何杀意：“你这个女子真是刚强，大有巾帼如让须眉的气概。本统领成全你，但是你要告诉我你是不是帅府的人，为何假扮夫人引我们钻入这条密道？”紫月萌生了死志，然而听到巫十一的话，她美目不由的圆睁，嘴巴微张，张口结舌。巫十一一摆手，冷冷道：“你不必说了，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本统领猜对了。你必然是帅府的人，但是能够假扮夫人的丫鬟一定是心腹，为何当日我去灵堂祭拜张军门，不曾看到你服侍在侧？”紫月眼眸闪过一丝惊恐，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可怕的人，单凭自己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了这么多，那夫人和少爷能够逃出生天吗？从来敬佩夫人的她心里第一次产生了动摇，不由流露出一丝担忧。巫十一目光锐利，准确把握到这丝情绪，心里有了计较。他继续平静地说道：“你当日一定得罪了夫人，被关起来。或者说你们给帅府的众人演了一出戏，以防万一。我说的对吗？紫月！”听到自己名字被提起，紫月浑身颤抖，眼眸里浮现绝望。巫十一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也无意难为她，挥手成全了一番忠烈。紫月身披孝服，全身折断流血，就这么凄惨地死在了军营大帐外。巫十一摩挲下巴，仔细回想帅府的布局，猛然眼眸闪光，他率先进了大帐，从密道返回帅府。此刻，已经是四更天了。从柴房密道离开的许丽珍终于走到了尽头，她紧了紧儿子的手臂，踏着石阶，很快来到出口处。头顶就是一个仅容一人钻出的窟窿，上面铺盖着一张草席。许丽珍顾不得斯文，一把撕掉百褶裙的下摆，贴身裤管露出来。她从怀里掏出两根红绳，弯腰扎紧裤管口，一脚蹬踏在出口上特意留下的半脚掌深的孔洞，身躯冉冉而起。一会儿，草席掀开，一股清新的气流涌进密道，张东平深吸一口气，仰脸看着上方。娘亲许丽珍查看上面十分安全，才下来接自己上去。张东平心里暖烘烘的，乖巧地躲在娘怀里，享受着母爱的温馨。出口并不在要塞外面，毕竟要塞建设宏伟，地基极深，挖通道过去显然是不现实的，况且张青云作为要塞守将，也不会自己挖松地基，葬送要塞，给草原胡人可趁之机。这是一座低矮的民房，破烂陈旧，紧挨着北城墙拐角处建立，十分偏僻冷清，被周围的高宅大院包围在角落里。曾经有人想拆除旧房，彻底整理好北城墙一带，结果第二天此人的尸体就出现在旧房中。帅府介入调查，最后不了了之。后来有人不信邪，屡次提出这个议题，孰料凶案频发，死者都是诡异死在旧房中。帅府查不到凶手，只能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议论此地。居住要塞的百姓索性传言这是一座鬼宅，那些死者全是被厉鬼索命而亡。一时间旧房周围风声鹤唳，还是帅府出面，封存了此地，才算是彻底了结此案。随着时间流逝，人员更迭，旧房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许丽珍知道夫君为了给自己留下后路，当年耗费了多大的心血，才挑选出这个绝佳的落脚点，并且施展手段模糊了人们视线，成功隐身了旧房所在。她捋捋湿透的秀发，放下怀里的儿子，亲切整理了他褶皱的衣角，才走出屋门。门外，黑漆漆，静悄悄。许丽珍走了几步，拐过墙角，眼前一亮，一座恢弘的宅院座落在路边。许丽珍急走两步，来到宅院的角门处。玉手敲门，三长两短，一个清越的声音隔门响起：“是夫人吗？”许丽珍声音沙哑，别具一番魅力：“是我。”听到一个明显清丽的女子声音，门扉开了。一张拥有清秀面孔，眉直鼻挺的美男子出现，许丽珍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就释然了。“原来是傅伦将军！”“正是末将，当日受军门委派，暗地里结好长史蒋文正，以备不时之需。”此刻，许丽珍心里明悟了夫君的思路，安插细作进入监视自己的阵营，平时并不启用。等到自己逝去后，才让他苏醒，在经过一番艰苦的磨难后重归帅府。于是，新任守将顺利成章地赋予其重要的权利，才能帮助自己和儿子逃出守备森严的要塞。许丽珍面带期望的看向傅伦。傅伦果然慷慨，亲自驾马车送自己和儿子张东平来到北门。北门，此刻天空依旧漆黑，刺骨凌冽的寒风吹动飘扬在城墙上空的旗帜，一派肃杀气氛。傅伦驾车来到城门口，一个队正模样的军士过来了，他压低声音问：“到了？”傅伦抬头，火把映照他英俊的面孔，队正点头，转身招呼十几个汉子进入城门洞。分出十个人推门，其他人手里举起硕大的葫芦，早就熬制好的油脂滴落门轴接口处，尽量减小门轴转动的声音。要塞上空，烈风呼啸，旗帜呼呼作响，一定程度上掩盖了开门的动静。整整一刻钟，北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个只容一人进出的缝隙，傅伦命令队正处理自己的马车，他则领着夫人和少爷离开了要塞。三人一出去，身后的大门缓缓关闭。许丽珍回望雄伟的要塞，耳边就听到要塞里面传来嘈杂的呼喊。傅伦仔细一听，面色大变：“我们快走，柳生明发现踪迹了，赶紧离开要塞，进大山！”许丽珍大惊，她没想到那个皇巫卫出身的将领心思如此细腻，顿时慌乱起来。索性平安出了要塞，尚保留一份清醒。同时，感受到北风呼啸带来的寒意，她矫健的身躯开始哆嗦。幸好今天午后阴冷，他给儿子加了一件貂皮内衬，还算是暖和，应该能挡一阵。于是，她美目流转，看向一直默不作声跟随在自己身后的儿子身上。接触到娘亲慈爱的目光，一股热流用上心头，他挺挺幼小的身躯，一脸的坚毅。此刻，看到儿子无恙，她不由自主地抱着肩膀，嘴唇发白。傅伦感受了彻骨的严寒，眼眸闪过一丝敬佩。他一把拽出刚才从马车拿来的包袱，打开系紧的扣子，翻出两件翻毛皮衣，一件递给夫人，一件自己披上。许丽珍接过皮衣，赶紧裹住瑟瑟发抖的身躯，捂了一会儿，身上有了热气，才迈开大步转向东面的山峦。傅伦早在领受密令的时候，就妥善安置好了自己的家人，他们在京师一处过着平静的生活。此刻，他离开要塞，算是踏上了流亡的生涯。“希望有朝一日，少爷能够重振家风！”傅伦看看前方奋力挪动小腿的孩童，心里憧憬着未来。许丽珍大手握住儿子的小手，一高一低地钻入深山。傅伦回头望望驻守多年的要塞，决然跟随而去。三人走后不久，要塞北门吱嘎嘎开启，一行十人的马队疾驰而出。城头，二十人的头颅悬挂其上，柳生明站立不动，远望连绵不断的群山。良久，他叹气道：“本帅失策了！没想到张青云竟然从来不曾打过要塞的注意，他始终都牢记人才是根本的祖训！真是豪杰啊！可惜陨落了！”柳生明回首看看跟随自己的侍从卫士，回想他们也奔波一夜，应该累了。于是，他挥手道：“我要一个人静静！你们下去休息吧！”甘火眼眸闪过一丝不服，他梗着脖子道：“统领，我不累！我陪你一起。”其他人互相看看，也没有动作。柳生明面露温和的微笑，爽朗高喊：“那就一起休息，等候其他兄弟的好消息。”话音刚落，半空中飘起了雪花，密密层层，很快覆盖了地面。柳生明面色一变，旋即对甘火道：“你去追赶夔马小队，让他们回来吧！”甘火领命，骑上自己的夔马，一阵风似的离开了要塞。柳生明带领剩下的侍从卫士回转帅府，仔细清洗一番，就在书房安歇了。甘火效率很高，趁着雪势未大，成功追回出击的十人小队。洁白的大雪清洗了大地，冲淡了彻夜的厮杀血腥味，掩盖了要塞的勾心斗角，更令追击潜逃者的夔马小队失去了方向。血浓、雪密，一切都远去了，深山低谷一处避风的罅隙，里面包裹着一个天然的洞窟。罅隙极小，只能容许张东平爬行，后来的许丽珍和傅伦全凭自身的强大护体光华硬生生挤进来的。不过，罅隙小，不但能够避风，更能够阻挡野兽袭击，算是一个天然的屏障。洞窟数十尺高，长有一丈，宽有九尺，将将能够容纳三人。傅伦、许丽珍不由长出口气，张东平则是低头沉思，似乎在回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