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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栋儿

邺城的皇宫依然是那么的雄浑壮丽,虽然又一次历经战火,但这只是增加了她的沧桑,却丝毫无损于她的威严。

现在石闵成了这里的新主人,多少年了,汉人又重新主宰了这一边土地。然而,四周依然是危机四伏,乞活军依然需要面对严峻的挑战。

深夜的皇宫政事殿,石闵和徐广、冯武,还有众位谋士还在商议着今后将何去何从。

一人说道:“大帅,独木难支,眼下乞活军的力量还不足以掌管整个帝国,唯有与南方晋室结盟,尚有一丝希望。”

冯武朗声说道:“晋室管了屁用,当初就是他们放弃了北地,把我们扔在这里受苦,和他们结盟有用吗!”

“但晋室毕竟是汉家正统,唯有晋室才能号召天下,一统江山。”有人附和着。

“做梦吧,晋室若有心北伐早这么做了,现在他们偏安一隅不思进取,早忘了北地了。照这样下去,不用他们北伐,胡人早将他们讨伐了。”又有人高声驳斥。

“说得对!”徐广大声表示赞同,接着说道:“要拯救北地,只能靠我们自己。我还是那句话,自己立国,勇敢地承担起这份责任。”

“大帅三思啊,据我所知,匈奴还有羯人残存的人马已纷纷投靠鲜卑,胡人已有联手的意图。贸然立国,树敌太多,连晋室也会对我们忌惮三分。”有人仍极力劝阻着。

“笑话,咱们不立国胡人就不会联手对付我们了吗,咱们当年不就是在胡人的联合绞杀中存活下来的吗。躲哪里躲得过去,我们好不容易攻下邺城,灭了大赵,可不能轻易舍弃。”冯武大声驳斥着。

已经争论了很长时间了,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石闵摆了摆手,说道:“诸位说得都有道理,我们身为汉室臣子,立国之事确要三思而行。如今胡人已然结盟联手,我们确实疲于应付。”

石闵停了停,又坚定地说道:“但是,不管如何,我们始终要记住,凡事终究要靠我们自己。即使今后可与晋室联手,但也不能完全作为依赖,最终决定命运的还是自己的奋力一搏。”

“毕竟晋室是天下正统,我们臣服于晋室也是天经地义。如真能南北联手则大计可图。我看这样,我们暂不立国。既然我们已攻下邺城,灭了大赵,也是难得的时机。我们可尽快派人联络晋室开始北伐,我们情愿臣服晋室,并为内应,协助北伐大计,只要南北齐心,天下可定。”

冯武气得直哼哼。

石闵笑了笑,接着说道:“如果晋室真的偏安一隅乐不思蜀,我们立刻立国,号令天下汉人共击胡人。”

冯武不支声了。

石闵转向徐广,说道:“这一次恐怕要麻烦先生走一趟,务必向晋室陈述厉害,达成南北联手。特别是晋帝之外务必要拜访到恒温将军。”

徐广点了点头,说道:“属下一定尽力。”

三月的淮河古道上,十多人的一队人马正缓缓而行,正是石闵送别徐广作为使者前往晋室。为防引人注目,一行人都穿着便装。已近初春时节,天气乍暖还寒,但路边渐渐有嫩绿的青草吐出新芽,偶尔还能看到尽管似乎弱不禁风,但却顽强生长含苞待放的花蕾。

到了渡口,石闵再次嘱咐徐广。

“此去晋室,务必详陈我们作为北地汉人臣服晋室并愿联手的诚心。邺城可为晋室在北地的前哨和根据,一旦晋室北伐中原,乞活军定全力内应,一切听从晋室调遣。”

“如今乞活军四周依然强敌环伺,如乞活军在北地覆亡,晋室在北地将无任何接应,对晋室也是大为不利。”

“还有,务必见到恒温将军。恒温将军久有北伐之志,或可从中周旋,助你一臂之力。”

徐广不住点头。

三月的淮河早已解冻,河水清澈而平缓,一如石闵今天的心情。船早已准备好了,徐广和几个随从跳上了船。徐广走上船头,向石闵施了一礼,然后说:“大帅请放心,徐广一定不辱使命。”石闵轻轻点了点头,向徐广挥了挥手。

船慢慢开了渐行渐远,石闵站在岸边一直目送船走出他的视野,这才和众人调转马头往回赶路。

众人沿原路穿进一片槐杨林。虽然已是午后,可是高大茂密的槐杨树挡住了阳光,树林里显得昏暗阴冷。就在这时,冉闵听到前面一名女子哭喊着大声呼救。

“救命!救命啊!快救救我啊!……”

呼救声中夹杂着一群男人猥琐银荡的笑声,“哈哈哈!小妞,陪大爷们玩玩!”

石闵快马向前,远远只见五六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正围着一个年轻女孩撕扯,女孩披头散发,满脸泥污,但仍在拼尽全力奋力挣扎。为首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伸手想去捏女孩的脸,女孩照着他的手拼了命地咬了下去,大汉疼得蹦了起来,他恼羞成怒地照着女孩的猛踢一脚,女孩闷叫一声晕死过去。大汉揉着血淋淋的手恼怒地走到女孩旁就要撕他的衣服。

就在这时,石闵快马赶到,大喝一声:“住手!”。几名大汉并不买账,抄起随身带着的刀剑棍棒冲了过来,可是他们哪里是石闵的对手。石闵抽出宝剑顺手砍倒两个,余下的人四散而逃。

众人也随即赶来,大家围拢到女孩旁边。石闵轻轻托起女孩:“姑娘,醒醒,醒醒。”

女孩满脸的泪痕混着泥污,但隐约可见这个女孩眉清目秀,十分美丽,看年纪也就十七八岁的光景。女孩慢慢地睁开眼,看了看石闵。突然嘶喊着挠向石闵,石闵猝不及防,脸上被挠出几道血印。石闵摁住女孩的手,说道:“姑娘,别害怕,坏人走了。”

女孩怔了一会,突然明白了过来,她一把抓住石闵的肩头,“哇!”地一声痛哭了起来。

石闵把女孩轻轻放下,半晌,女孩才止住哭声。

石闵问道:“姑娘,你家住何方,我们送你回去。”

听到这话,女孩玄泪欲滴,但却始终沉默不语。冉闵只能又问了一遍。

这回,女孩低着头轻声回答:“我没有家。”

石闵沉默了,又是一个因为乱世而家破人亡的苦命孩子。苦难的大地,苦难的人们,什么时候才有和平的希望。石闵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现在他是汉人乞活军的领袖,只要有他在,他银枪扫过的地方,就不能再有战争,就要让她安宁。

石闵的思绪又飘了回来,他轻声问:“姑娘,那你还有什么亲人吗?”

女孩轻轻摇了摇头。突然,她翻身而起,面对着石闵双膝跪了下去,然后深深磕了三个头。

“恩人,求你收留我吧!”

石闵忙将女孩拉起,他有点为难,缓缓说道:“这恐怕不行,姑娘,你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什么亲人,有没有什么容身之所。”

女孩仍旧摇了摇头,两行眼泪涌了出来,“这样的世道,哪还有什么去处。我这样一个女子,在这乱世里,哪里有什么活路。恩人,你不收留我,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清白。”说完,女孩哭得更伤心了。

石闵低头不语,是啊,女孩说得一点都没错,他不禁有些心软。

众人也围拢过来,不住地叹息。女孩身子很单俏,双肩随着抽泣不停地耸动,满是泥污的脸孔混着泪水更显得无比的可怜。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石闵问道。

女孩顿了顿,轻声说道:“我叫栋儿。”

“哦!栋儿。”石闵随口说道。

女孩突然又跪了下去,恳求道:“恩人,求你收留我吧,你如果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

众人说道:“大帅,不如带上吧,荒郊野外的,不定出什么事。到了邺城再安置吧。”

石闵没再拒绝,他点点头,“好吧,随我们一起回邺城。”

女孩欢喜得几乎要跳起来,然后又一次深深地拜谢石闵。石闵将她扶了起来,又细细端详了下女孩的脸。

突然,石闵脱口而出问了一句:“你是汉人吗?”

女孩愣了一下,但是轻轻点了点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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