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据说上古时是黄帝子嗣大业居住之所,距今已有几千年。这里北临漳河,南通中原,西拥太行,东接沧海,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曹魏时期,曹操击败袁绍后进占邺城并建都于此,也是看中了它要冲之地的重要地位。他将这里整修一新,并修建了气势恢宏的宫殿。
石勒对魏武帝曹操十分佩服,也深知邺城要害之地,于是最终将大赵国都从襄国搬了过来。
刚来的时候,曹魏的宫殿经历战火已破败不堪。石勒将它重新整修后仍然做了大赵国的皇宫。整个宫殿沿中轴线严格对称,左庙右社、前朝后寝的格局,依然沿袭了汉人的布局。只是,苍狼的图案提示着这里已经换了新的胡族的主人。这是羯族的图腾,内外宫墙以及大殿正厅醒目的地方都描绘着一只只巨大的苍狼的头颅,他沉静而冰冷地望着世间的一切,福佑着子孙的未来。尤其是皇宫正门顶上绘出的无比巨大的那一只,在冰冷的眼神中更透出一丝凶光,震慑着往来敢于挑战他权威的人们。
石闵一行来到了气势恢宏的皇宫正门,他们下了马,将马交由黄门官看管,然后一行人步行往内殿方向走去。
到来内殿门口,众人停了下来,石闵交代了几句,然后独自一人随着内侍往内殿深处走去。
内殿里面宽敞开阔仍是四面厅的布局,被假山竹石隔为一个个气派庄重的厅堂。石闵沿着曲曲折折的回廊往前走着,回廊两侧栽满了青翠的松柏。一年四季,这里都是满眼生机勃勃的绿色,即使再忧愁、再烦恼,看到这满眼的绿色,心情也能平复很多。回廊的尽头矗立着一座气派的院门,大门上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松柏堂”。
石闵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年少时他就随父皇生活在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对他都有说不出的亲切。随着逐渐年长,父皇赏赐了他一座府邸,他这才搬了出去,但是他仍然会时不时回来看望他老人家。
厅堂中摆设着整套的红木家具,梁上悬挂着四盏八角宫灯,中部有八扇屏风分隔,陈设雍容华贵。看得出,尽管是马背上的民族,但胡人很快也就沉溺在了汉人富贵温柔的陈设之中了。只是四壁悬挂的各种造型的羯族饰物和图腾,尽管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但依然提示着这里的人不要忘了自己的祖先。
这里是石勒处理公务和起居的地方。他一般都在正殿和文武百官商议国是,而极少在这里会见召见谋臣。只是,如果要在这里商议,就一定是最要紧或是最机密的事情。
石勒就坐在一套红木的书案后面,座椅上整个铺设着一张厚重的虎皮,虽然与环境极不搭调,却也显得这里的主人不拘一格。石勒紫膛脸孔,短髯如戟、连鬓接唇,而且高鼻深目,眼光总是冷冷地射向四周,加之脸上一道扭曲而深陷的伤痕,让人看了不禁胆寒。石勒天生一副胡人抵御塞外风寒的高大身躯,可是举手投足却又说不出的从容淡定,无论坐在哪里总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度。
只是,他已年近花甲,不复当年精气神采。细细看去,他的胡须两鬓已有些斑白,举止似已有衰老之象。
在他四周还落座着几人,个个锦衣华服,显然都是豪门贵胄,只是一个个面色凝重,沉思不语。
这里的人都是石勒最为心腹的将帅谋臣。为首的是他最可信赖的六弟石渊。当年,他们一起逃荒,流浪,最后忍无可忍一起走上反抗的道路,终于打下这半壁江山,如今,石渊被封为大赵国“章武王”,权倾朝野,可以说是石勒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旁边是他的长子石宏,石宏与他颇有几分神似,一样的身形魁伟,性格沉稳。石宏不光有一身的好武艺,而且学识渊博,通明世事,石勒从小就对他悉心栽培,一心想由他继承自己的事业。如今,石宏已被封为太子,开始协助石勒处理军政大事。
左边是石勒的第一谋士光禄大夫程暇,他性格沉稳,细心周全。再棘手的事,经程暇细细辨析,出谋划策,总能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而最下首坐着的一人比石勒等人更加高大魁梧,虎背熊腰,十分的孔武有力。此人相貌甚是古怪,面庞口鼻无特别之处,却有着一双巨大的如铜铃般圆睁的眼睛,而且天生的目露凶光,让人不寒而栗。
此人就是大赵国第一虎将——武卫大将军,人称“天目罗刹”的孙伏都。
在这个混战厮杀的年代,在惨烈的杀戮中诞生了一批战神一样的人物,他们久经沙场,武艺高强。渐渐地在北方大地血腥的土地上流传开一个天下英雄的“六节四猛”的排名。大赵国武将云集,却只有两人排入六节,而孙伏都就排在六节中的第三节,另一人是统领北禁军的大将军彭彪,他排名第四。
羯族的命运悲惨而卑微,在他们的祖先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时候,他们甚至连自己的名号都没有,而被卑微地称为“匈奴别部”,实际就是匈奴的奴隶。他们的祖先世世代代给匈奴做着奴隶,直到英明神武的石勒的出现,才统一了羯族各部,并发展壮大,最终脱离和打败了匈奴,直至建立强大的大赵帝国。
只是,匈奴虽然元气大伤,但是他们并没有灭亡。他们收敛起了锋芒,利用难得的太平日子,悄悄地躲在大地一隅休整疗伤,观察着天下的局势。与生俱来的高贵感让他们对羯族和大赵国充满了鄙视和仇恨,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是被自己的奴隶背叛和打败了,对于一个民族,没有比这更羞耻的事情了。所以,当他们元气渐渐恢复后,他们又迫不及待地卷土重来了。
匈奴人的攻势十分迅猛,几天时间已经攻到了平阳。平阳守军的加急战报雪片一样的飞来。石勒连忙召集心腹商议此事。
还是程暇先开了口:“皇上,此番匈奴气势汹汹,兵锋正盛,显然是有备而来。”
石勒点了点头。
程暇话音刚落,孙伏都大声吼道:“手下败将有什么可怕,想当初我们大战匈奴,如摧枯拉朽一般,把他们赶到河西那几块不毛之地去了,这几年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
“伏都将军万不可掉以轻心。”程暇接着说道,“没有消息才是最可怕的,说明他们一直在暗暗积蓄力量。”
孙伏都不再做声。
石渊缓缓说道:“眼下大赵军主力在淮水一带与晋室对峙,还有相当的力量要应付氐、羌、鲜卑等各部族的蠢蠢欲动。邺城周边可调集的军力已经不多了。”
程暇微微沉思片刻,说道:“匈奴五万大军来犯,可以说是倾巢出动。但行军打仗还要靠钱粮,匈奴劳师远征,可以说已是强弩之末。眼下平阳是战局要点。匈奴意在速决拿下平阳,然后可得极大补充休养,而且平阳往东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或许会给战局增加变数。”
众人纷纷点头。
程暇稍顿片刻接着说道:“依我看人马多少倒不是最急迫的,最要紧的是立即驰援平阳,稳定军心。从战况看平阳尚可支撑数日。而我大军筹备粮草,整理战备,最早也要三日后才可出发。我看最好组织一支轻骑兵,尽早出发,随后各路大军尽快跟进。”
“只是诸多将领都在前方,一时赶不回来。”石宏有些忧虑地说道。
“那怕什么,不是有我吗?” 孙伏都依然是声如洪钟。
众人都笑了。
“那当然少不了你伏都大将军啊。”石勒笑着接着说道,“只是还是有些不够啊。”石勒又流露出些许担心。
石渊朝石勒看了看,有些犹豫但意味深长地说道:“要不要……”
石渊刚开口,石勒就摇了摇头。多年的休戚与共已经让他们形成了深深的默契。他知道石渊说的是他的二子,那个人称“混世魔王”的石琥。他确有一身的好武艺,一双“压把鬼头刀”威震天下,即使与排名谱上的绝世高手也尚可一战。过去,他确实为大赵立下过赫赫战功。只是他生性暴虐,喜怒无常,随着石勒的日渐衰老,他感到石琥越来越难以管束。他想到了很多很多事情。这次军事行动之前,石勒已经把 他排除在外了。
“父皇,让我去吧”石宏主动请缨。
石勒有些犹豫。
“父皇,我们羯人本来就属于沙场,我作为大赵皇太子,这个时候理应为国分忧。”
“好吧。”石勒点了点头。
众人正说着话,内侍通禀道:“四殿下到。”
石闵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看到这么多人,他有些吃惊。他给众人一一问了安。特别是看到石勒的时候,石闵不禁有些心酸。多日不见,石勒好像又苍老了一些,精神也似乎有些不济,但是,仍然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在努力支撑和隐藏着。只是六叔精神尚好,石闵感到一阵欣慰。
石闵的到来,让众人从刚刚的紧张气氛中稍稍缓解了出来。
石渊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是个大小伙子了。”
石宏打趣道:“那四弟该成亲了吧。”
众人一阵大笑,石闵脸羞得通红。
孙伏都走过来在他胸口使劲捶了捶,“小羊羔子,又壮实不少嘛,敢不敢再跟我比试比试。”
“比就比,谁怕谁。上次在校场我可没输给你,要不是六叔鸣锣收兵,说不定我还能赢你呢,是吧,六叔。”
石勒心中暗暗一惊。他听石渊说起过那一幕。那一日,石闵与孙伏都在校场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手中的长枪上下翻飞,风雨不透,在阳光的照耀下恍如一团银色的光晕。石渊自己都看呆了,他不知道再斗战下去是个什么结局,于是果断地鸣锣收兵了。当他走下来时,他看到孙伏都的手有些微微发抖,而石闵似乎还意犹未尽。
一个十八岁的半大小伙,一个天下排名三节的战神。
那一幕,石渊深深震撼了,他告诉了石勒,还专门挑了个日子陪着石勒悄悄地在远处看着在校场里操练的石闵。
当石勒看到石闵英姿勃发、亮马银枪地站在校场中间时,他同样震惊了,不光是他的武艺,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一样的神勇无敌。只是那人银盔银甲,身披白袍,而眼前的石闵兽皮短打,一身胡人装束。但两人透出的神韵,竟是那么的相似。
千军万马避白袍,石勒想起了过往恐怖的一幕幕。
石勒看得出神了,石渊轻轻推了推他,小声说:“象吗?”
石勒没有说话。
“好啊,小羊羔子,还挺厉害嘛,你玩枪还是你叔叔我教的呢。”
孙伏都的大嗓门打破了石勒的思绪。
“好吧好吧,小羊羔子甘拜下风,以后请大眼睛罗刹多多指教。”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对了,今天怎么都在这里。”石闵突然回过神来,“是不是又有什么要紧事。”
众人的思绪又被拉回了刚才的紧张气氛中。
“四弟,你还是孩子,我们正商议重要的事情。”
“什么孩子,你们怎么老拿我当孩子,我不小了,我听说了,是不是匈奴人打过来了。”
众人沉默不语。
“是的,现在形势甚是急迫,大军在外,而又须紧急驰援平阳。”石勒突然没有回避,直截了当地说道。然后和石渊两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
“那就是人手不够了,父皇,让我去吧,我早就想看看真正的沙场是个什么样子,我也要上去好好拼杀一番。”石闵嚷道。
石勒笑了笑,看不出是欣慰还是苦涩。
“你从没上过真正的战场,还缺乏经验。这次非比寻常,以后有机会带你上战场。”石渊继续劝解道。
“就是因为非比寻常,我才要去。”石闵突然声音慢了下来,变得沉稳地说道,“现在最缺的就是人,多一个人总归多一份力量。再说了,我们羯族男子总要走上战场,晚上不如早上,而且我知道好多人还不到我这个年龄就从了军。”
石勒没有讲话,众人也都沉默着。
片刻,石勒朗声说道:“好的,带上石闵。”
“那就这样,章武王石渊为平西大将军,总揽行军作战一切事务,武卫大将军孙伏都为前部正印先锋官,皇太子石宏为右先锋官,一切行动受平西大将军节制,四太子石闵为副先锋官,听候大将军调遣。调集邺城府兵、禁军一万人马,三天后即刻开拔。大军随后跟进,……”
众人纷纷领命,石闵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吵闹声。
“二殿下,别,别,容我们通禀一声,别别……”
“滚开,谁敢拦我打死谁……”
粗暴的吼声由远及近,门“咣”一声被撞开。
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人闯了进来。此人说不出的丑陋怪异,特大的豹子头,深黑色的头发披散两肩,一道钢箍环匝额头,脸色如黑铁所铸一般,面庞说不出的扭曲难看,加之脖粗背后,更显得彪悍强横,猛一看活像冥府的魔神来到人间。
此人正是石勒的二子石琥。
进入房中,石琥马上换了一副笑脸,一边给石勒恭恭敬敬地行礼,一边说道:“给父皇请安。”
石勒平静地摆摆手,“免礼。”
石琥眼珠一转,说道:“父皇,我听说匈奴气势汹汹而来,孩儿特来请战,为国分忧。”
石勒语气仍然一如既往地平静,说道:“朕知道你一片苦心,不过朕已有安排,不劳你费心了。”
“呵呵,父皇和诸位大人刚才是在商议此事吧。”石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石勒冷冷地看着石琥,没有说话。
石琥脸涨得通红,脸上的肌肉在微微颤抖,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说道“父皇,如今正在用人之际,论武艺才干,我也不比别人差吧。”
石琥的语气已经带着明显的火药味。
孙伏都轻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石琥抬头挑衅地看着孙伏都,冷笑着说道:“你哼什么,是要比试比试吗,我可不怕!”
“二殿下,你消消气,你是误会了。”程暇陪着笑脸好言相劝,“如今皇上委派你安心操练禁军,实则是对你委以重任啊……”
“呵呵,这都是你的主意吧,光禄大夫,你可是很会安排啊。”石琥眼露凶光,狞笑着盯着程暇。禁军都是石勒最亲信的人,他名义上管带禁军,实际上并不能操控这支军队。石琥已经打探到这都是程暇替 石勒出的主意,这只是慢慢夺去他兵权的过渡一步。
程暇只得沉默不语。
石琥慢慢踱到石闵面前,象发现新大陆一样盯着他,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石闵冷冷地说道:“我来给父皇请安,不行吗。”
石琥转向石勒,冷笑道“父皇,您不会要委派他随军出征吧?”
石勒冷冷地说:“是又如何。”
石琥全明白了,他实在控制不住怒火。
“呵呵,那你放心吗。”石琥回呛了一句。
石勒气得身体微微颤抖,“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石琥忍不住爆发了,他吼道,“他一个外姓汉人能去,我正宗的石氏子弟不能去,哈哈哈!这是什么混账事”
“好个猪狗汉崽子。”石琥突然骂了一句。
所有人都震惊了。
石闵一个箭步冲上去,吼道:“你说什么!”
石琥一把扯住石闵胸襟,同样吼道:“我说你猪狗汉崽子!”
“混蛋。”石闵骂道,伸手也揪住了石琥。撕扯中,荷包露了出来。
石琥一把扯过来,坏笑着说:“诸位看看,一个大小伙子还挂这个,这可是汉家的东西,而且是女孩儿玩的。这该不会是你送给你府上那汉家小妞的吧。”
石闵红着脸一把夺了过来,没有吱声。
“够了,”石勒猛地一拍桌子,指着石琥道,“你给我出去。”
石琥瞪大了双眼盯着石勒,说道,“父皇,你让我走?”他被彻底激怒了,转而盯着石闵,恶毒地吼道,“卑贱的两脚羊,我迟早把你们两个都活剥吃了!”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啪!”石勒冲上来给了石琥一个响亮的耳光。
“滚!”石勒刷地抽出长刀,“不然我砍死你”
石勒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他人有些支撑不住,踉跄了一下。
石琥一时愣在那里,他哼了一声,重重地摔门而去。
众人都沉默着,石勒一下子跌坐在虎皮大椅里。
石闵紧咬牙关,双手攥拳恨不得听到骨头咯咯在响,如果不是当着石勒的面,他可能已经和石琥大打出手。
半晌,石勒平复了下情绪,又恢复了一贯的沉稳,说道:“都过去了,不要往心里去,大战之前最忌心浮气躁,各人领命回去速速准备吧!”
众人起身告退,石渊有些不放心,没有走,石勒也没说什么。突然,石勒叫住了石闵:“闵儿,你等一下。”
石闵停了下来。
屋里就三个人,安静了许多。石勒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闵儿,为父再次对你说,不要往心里去,这 是你初上战场,一定要集中全部精力做好准备。”
石闵看着石勒郑重地点了点头。
“以后少去碰那些汉家玩意,不适合你,还有,叫那货老板别再做这种勾当了。”
石闵点了点头。
“这个是送骊音的吧,她是不是也来了。”石勒指着荷包问。
石闵红着脸点了点头。
“嗯,那让她进来吧,我也很久没见她了。”石勒缓缓说道。
“好的,”石闵心里一亮,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不多久,骊音聘聘婷婷地走了进来,向石勒和石渊行了礼。
石勒拉着骊音的手,端详着她秀美的脸庞,慈爱地说道:“是个大姑娘了嘛!”
骊音的脸有些微微泛红。
石渊和石勒相视一笑。
“怎么也不来看我!”
“陛下日理万机,不敢打扰。”骊音微微低着头,小心地回答,她知道身份的差别犹如高山大河相隔一般,不敢越雷池一部。
石勒笑了笑。
过了一会,他略带严肃地对骊音说:“闵儿要随军出征了,三天后开拔,你帮他好好准备一下。”
骊音心里咯噔一下,人禁不住微微颤了一下。
“骊音,好好照顾闵儿。”石勒继续叮嘱道。
“放心吧,父皇,我能照顾好自己。”石闵又恢复了乐观的天性。
“她呀,还没我大呢,倒变成我的老姐姐了,还是我照顾她吧,是吧,骊音丫头。”
骊音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石勒和石渊都笑了。
骊音悄悄抬头瞧了瞧,石勒苍老了很多,心里不禁有些酸涩。
盖世的英雄,终也难逃生老病死的轮回。
她刚才隐约听到里面在吵闹,又看到石琥气势汹汹地冲进去又冲出来,知道一定发生了不愉快的事。
看到石勒无奈而颓然的神色,骊音有些于心不忍。她微微低着头,对石勒说道:“等大军凯旋了,我和四殿下一起来看您!”
“这就对了嘛”石勒顿时高兴了很多。
送走了石闵和骊音,石渊扶着石勒在虎皮大椅上轻轻坐下。石勒微闭双目,凝神调息。
半晌,突然,石勒“哇”地吐出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