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一个多月后,陈昂分管的一家建筑公司发生了一起安全事故。两名在一项体育馆项目高架区作业的工人从平台过道上摔了下来,一个当场死亡,一个高位截瘫。
陈昂在急急赶去处理事故现场的时候又偏偏赶上了一场浓浓的大火,他当时就觉得这场大火来的诡异,可却一时找不到失火的原因。
据当时高架区作业的工人讲,唯一可能引燃大火的物质就是之前刷完还没来得及带走的半桶油漆,但具体怎么着火的就不知道了。
陈昂查了当天的技术资料和登记表,配电系统的安全检查全部正常,也没有办过动火证的记录,焊工类的工种当天根本就没有进过场。而火最开始偏偏是从高架区那里烧起来的,那个区域钢构居多,能烧起来的东西本就不多,这就不能不让人怀疑是否与刚刚发生的事故有关,因为大火过后便很难再查到发生导致坠落事故的原因。
瘫痪的工人三四天以后才抢救过来,他只说,当时他们都有戴安全帽挂安全绳,可是脚下的木板不知怎么就忽然断裂了,掉下去的时候不但安全绳没挂住他们,连下面的安全网都被他们一起兜了下去。
市里安监、监察、公安等相关部门组织了事故调查小组,调查了整整三天也没有找出现场管理和实施有什么问题。仅从管理角度来说,陈昂已经算是做的很不错了,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该处罚的要处罚,该整改的还是要整改。
程洋原本是想出面去家属那里解决事故赔偿的,这种事情一出来,必须得有公司高层出面才能不引起众怒。但是陈昂没让她去,他说家属们情绪太失控了,她一个女人出面不适合,况且这本来就是他负责的事情,而他的身份也能压得住。
程洋后来看到陈昂回来时嘴角的淤青,忽然觉得这小子还挺有担当。只是她有些疑惑,在他们许诺支付法律程序能够争取到的三倍赔偿金后,家属中竟然还有人冲出来伤人。
听陈昂讲,这些动手的人嚷嚷着还要再加钱,先不说这种毫无遮掩的丑恶是否有违对死者的尊重,也让他们在替逝者感到悲哀的同时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
就在程洋他们安排人手准备调查事故当天所有人员的情况时,钰海集团的陆鸣却拿着调查结果坐在了她的面前。
程洋静静的盯着眼前的这个人,棱角分明的五官,表情坚毅而冷峻,可在他英挺笔直的浓眉下,却有着一双如鹿般清澈而有神的眼眸。
难怪钰子欢喜欢他这么多年一直紧追不放,单就他的长相和气质,确实具备让年轻女孩子们难以抵制的诱惑与杀伤力。
陆鸣此次找她,交给她一份这次事故的调查真相——果真是事出他们施工班组内部高架区的一名工人。
这个工人与死者一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曾一起共事过,后来也算是半拉子酒肉朋友,两人有次酒喝多了被人拉去一起赌钱,结果输了钱没忍住想要回本的念头,于是跟庄家借了高利贷。
这后来窟窿越来越大,两人便只能各种心思的想办法弄钱。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但都只是小打小闹,折腾了很久也没赚到多少钱,反倒让高利贷逼得差点跳楼。
后来这位异母哥哥得知他这个朋友跟他弟弟在一个工地上干活,因着继母从小就刻薄待他,这个弟弟也没少给他使绊子,于是便与朋友一起商量了这条恶毒的计策。
他这朋友当时也被高利贷逼的失了理性,于是按计划好的抽换了高架过道上的一块板子,松了挂安全绳的横杆和安全网的接头,便酿成了随后一死一伤的惨剧。
程洋很佩服陆鸣办事的效率,就在他们忙着处理事故赔偿的短短几天,他已经将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还找人逮了那俩人逼录了口供,最后竟然连威胁带逼迫的让他们去自了首。
程洋一直在听他讲,什么都没问,她是在等着陆鸣主动开口提条件。
陆鸣一下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他对程洋说,此次不要当他是来谈交易的。他今天之所以做这件事只是替之前利用陈昂窃取技术的那件事过来陪个不是。
当初钰子欢也是无意中听到他在跟别人讲电话时,提到对她当时主导研究的技术很感兴趣,所以才自作主张帮他探听了些消息,没想到很快就被程洋识破了。
考虑到以后生意场上难免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也实在不想因他个人的原因而影响了钰海和绿锦未来的关系,所以这次主动出手调查了一下此事,反正事情也解决了,就让程洋笑纳了算了。
程洋知道,事情的原由可能并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但今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无法预计,他们都只能边走边看、随机应变。现在既然对方已经主动示好了,她也没有理由非要拒绝。毕竟像钰海这样的企业,能携手总归比敌对的好。
更何况她也知道,这个陆鸣是个厉害角色。在钰海,其实钰子凯的很多决定都少不了他的出谋划策,虽然他对外的身份并不怎么显赫,但只要钰子凯去哪里,他都跟在左右,很多重要事情钰子凯都是要跟他商量并且交由他去办的。而据说,这个陆鸣还比较擅长在法律抓不到把柄的情况下,采取非正常渠道解决问题。
程洋并不怀疑这一点,这次事故调查的事情,不就是明摆着的事实吗,陆鸣既然毫不避讳提及,必定也是想着自己会有所顾忌,她自然也不能随便与他结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