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风眼神一凛,又惊又喜,急忙收掌抽身,后跃数丈。
项天抬头望去,但见一名二十七八岁年纪,身穿淡青薄衫,手握一把长剑,飘然而下,相貌俊美,潇洒闲雅。
李青风、穆清雪同时惊道:“师兄?”青衫男子正是两人的师兄,无极剑圣,易大师。
易目光从李青风身上扫过,落在穆清雪的身上,只见她面色惨白,气息微弱,显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易闭上了眼睛,冷声道:“青风,你出手太重了。”李青风见他上来就先责怪自己,心里不免有些不悦,说道:“我若出手重的话,你现在脚下躺着的就只是一具死尸。”
易不声不语,突然猛的睁眼,两道寒光射向李青风,身体顿时泛起一道青绿光芒。
李青风知道这是警告自己的意思,心想:“今日有她师兄撑腰,我必定杀不了她,况且师兄杀意已生,我还是先走为妙。”
李青风拂袖而起,朗声道:“师妹,今日算你命不该绝,以后千万别让我再抓住你。”声音渐渐远去,直至李青风消失在树林之中。
“师……师兄……”忽听见身后传来穆清雪柔弱的声音,易忙得转身,将她扶起察看她的伤势。
易道:“小师妹,你为何会受这么重的内伤?应该不全是李青风所为吧?”
穆清雪道:“师兄,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慢慢跟你详明。你快帮我去看看后面那个少年怎么样了,可别让他死了!”
易心中一凛,他从未见过穆清雪这么关心过谁,内心隐约感觉到一丝威胁,脑中仿佛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见他面色凶劲,穆清雪又道:“师兄,若不是这少年的舍命相救,恐怕我早就死在师姐的手中,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替我还他一命可以吗?”
易听后恍然大悟,自是不希望她欠项天这份恩情,笑道:“放心吧!有我在他不会死的。”当即轻点穆清雪的“合谷”“太冲”两大穴道,让她减少疼痛,疏和气血,然后站起身来,走向项天身旁。
此时项天已经昏厥过去。方才因为穆清雪性命危急,为了救她,他靠着一丝意识的撑托才没有完全倒下去。但见到她的师兄到来,知道她性命已无大碍,当即一口真气脱口,昏倒在地。
易察看了他的全身,知他没有生命危险,才放下心来。易从怀里掏出一粒金色药丸,放在项天的手心里,低声道:“小孩,这个算是谢谢你的舍命相救。”
说完,来到穆清雪的身旁,将她背起,腾空跃起,双脚轻点树干,呼的一声消失在树林之中。
穆清雪趴在师兄的背上一言不发,满脑子都是刚才与李青风战斗的画面,想着想着突然脸上一红,竟变得羞涩无比。
第二日清晨,项天倍感脑后疼痛,微微睁开双眼,但见四地里空无一人,穆清雪、李青风还有他们的师兄都是不知所踪。刚准备挠头,却见右手手心里有着一颗金色药丸。
项天自言自语:“看来这是他们留给我的,想必是止疼之类的药丸,我暂且留着以后再用。”突然他的脑海里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让他顿时脸色苍白。
项天惊道:“遭了,武当派有危险,师傅……”惊呼一声,飞奔朝武当观跑去。
项天来到武当观后发现前殿空无一人,心里立刻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不敢继续想象,只有焦急的一边寻找,一边大喊:“师傅……师傅……”
找几个大殿均无发现一人踪影,焦急之时他寻至太虚殿内,眼前的一幕让他顿时震惊呆立。
只见太虚殿的金像前,密密麻麻堆满了武当派弟子的尸体,道服裹尸,血流满地。项天走近尸堆,但觉一股强烈刺鼻的腥臭味迎面扑来。
项天皱着眉头,心中不断祈祷:“师傅平安,师傅平安,师傅平安……”四处寻找,深怕见到他师傅空虚道长的尸体。
走着走着,忽然之间只觉右足脚踝好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项天吓了一跳,往下看去,竟是自己奄奄一息的师叔空明道长,忙得俯下身去将他扶起。
仔细一察,发现他四肢手经脚经均断,双目也被挖去,整件道袍犹如被鲜血染色一般,鲜红无比。
空明不知道扶他的人是项天,只听得叫他“师叔”以为是其他哪个门下弟子。
空明道:“是空善还是空鸿啊?”声音颤抖着伸手四处摸索,仿佛找到一丝希望一般。
项天道:“师叔,我不是空善也不是空鸿,我是项天。”见他现在这般模样,项天心中原本对他的怨气也都烟消云散。
空明道:“什么……你……你是项天?你躲起来的吗?还有没有其他弟子跟你在一块?”
项天道:“师叔,说来话长,我先将你扶到一旁歇息。”说完扶着空明,一步一挪的来到了墙边。
项天瞧了一眼尸堆,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气愤,说道:“师叔,到底是谁与我们武当派有如此深仇大恨,要这么残忍灭我们武当?”
空明靠在墙上,微微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只知道他们的目的是我们武当派的镇派之宝“火凤剑”。”
项天道:“火凤剑?”空明道:“没错,他们逼问我火凤剑的下落,我说不知,便将我弄成这般模样。”
项天道:“那我师傅呢?我师傅他人呢?”
空明语气有些躲闪,结巴道:“你师傅……你师傅……他……他就在你身后的……金像里……”
项天身子猛的一震,立刻转身望向那座金像,只见金像颈部一道裂痕,显是曾被人破坏过的痕迹。
这时身后传来空明悲痛的声音:“你师傅他……被人……被人剁成了肉酱,灌进了金身里。”
项天此时脑中一片空白,不觉伤痛、愤怒、憎恨、难过等诸多情绪一同涌上心头。
当日他与师傅相处的场景依稀浮现,可转眼之间便是阴阳相隔。从小到大师傅待他恩重如山,处处都是为他着想,呵护他、爱惜他、保护他,项天叫他一声“爹”也是绰绰有余。
他悲愤交集,眼泪不自禁的流了出来,砰地一声跪倒在地,怒吼道:“是谁,他们到底是谁……”声音传至整个太虚殿,却不见半点声响。
忽听得身后空明泣声道:“是我没用项天,是我贪生怕死,没有去救你师傅,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蒙古鞑子剁成了肉酱。都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
项天转过身,只见空明边哭边道:“当日蒙古鞑子打进了武当观,你师傅跟我一起带着同门师兄弟奋勇杀敌,可对方人多势众又有西域高手助阵,很快便将我们武当弟子尽数杀光。我见情势不利便叫他先行撤退,你师傅不肯走,还说‘堂堂男子汉连自己家人都保护不了,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又杀了数十名蒙古士兵,还说要为死去的师兄弟报仇。”
“最后我与他共同被擒,我低声下气的求他们放我一条命,你师傅见了骂我是‘贪生怕死之徒’死活不肯向他们屈服。最后你师傅被那蒙古将军当众杀害,剁成肉酱灌进了金像,然而我也没能逃过他们的毒手。项天都是因为我你师傅才会死的这么凄惨,都怪我……都怪我啊……”
项天闻言耳中嗡的一震,心中一团怒火熊熊燃烧,但觉世间除了报仇以外再无任何理想愿望。两眼布满血丝的扫过一具具尸体,拳头紧握,怒声道:“无论他们是谁,我都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空明感受到项天铺天盖地般的杀气,不禁心中震惊:“这还是那个被我刁难受气的小道士吗?”当即说道:“项天,我曾对你百般刁难,处处让你们师徒受罪难堪,今日我有这般下场也是该有的报应。”
空明犹豫半响,又道:“以你目前的实力,若是想为你师傅报仇犹如敲冰取火,当务之急,你须先行云南大理,找到师祖请他重回武当主持大局。”
项天拜倒在地,对着金像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说道:“师叔,我师傅的死你也不用自责。我这便前去蒙古,查清谁是幕后黑手,再去大理告诉师祖,与他一同为师傅还有死去的师兄弟们报仇。”
空明一声叹息,说道:“万事小心啊!”项天道:“师叔有何打算?要不要我下山替你找个地方安顿?”
空明道:“不用了,我与你师傅斗了一辈子,没想到却在这最后关头彻底的输给了他,我对不起他,对不起死去的师兄弟。你去吧,不用管我。”
项天明白他话中之意,本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这对现在的他来说或许是个解脱,当即便与他作别,离开了武当观下了山去。
出了武当山,项天心想:“若是在蒙古找到杀师傅的凶手,无论怎样先替师傅报了仇再说。”心中下定决心后,来到山下小镇换了一身行头,买了一匹快马,扣辔向北快速而行。
在他离开武当山不久,空明便带着悔恨,一头撞死在藏有空虚肉身的金像之上。
此时项天心中感慨万千,半月前自己还与师傅共同打坐练功,武当派上下人气生烟,自己虽被师叔经常欺负,但生活充实无虑过得很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