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厉蕊这招“月神冲击”比起月神仙子,威力已减弱几成,但这剑术之奇,一样让宋远桥暗暗生惊。
转眼间又过一盏茶的功夫,屈指可数,两人已经十招打完,并未有太大的胜负出现。两人同时双脚一点,相互落在地面。
宋远桥宝剑入鞘,一脸佩服的对着厉蕊拱手道:“没想到姑娘深藏不漏,年纪轻轻武学便有如此造诣,我三弟技不如人被姑娘所伤,也是情有可原。”
俞岱岩闻言,脸色红了红,却未出口反驳。
他方才一直在旁观看,不说厉蕊的剑法瞬息万变,就连她的剑法是何名堂也没半点头绪,相比之下若是换做自己,用不得十招自己便败下阵来。所以被大哥这么一说,也是惭愧的低下了头。
厉蕊朗声道:“宋大侠武功高强,非一般人能够匹敌,小女子刚才出手不知轻重,伤了阁下兄弟,还请代致歉意,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各位后会有期。”
说完一跃上马,瞥了一眼远处的项天,嫣然一笑,道:“武当派的戒律小女子理应不当过问,不过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只因对外人指个路便被罚面壁十年,未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宋远桥笑道:“姑娘所言极是,武当派以礼为首,却让姑娘见笑了。今日姑娘光临本派,若再不亲自恭送下山,岂不更添无礼。”
便在此时,只见远处山下飞身跃起一名道士,他尽了全力奔跑,表情满是匆忙。
宋远桥眉头一皱,问道:“发生何事?怎的这般慌慌张张?”
那道士来到他的身前,行了一礼,低声说了几句。宋远桥脸色忽变,大声道:“竟有这等事?”那道士行礼道:“各大主事都在观内等候掌门师兄调遣。”
宋远桥原地沉吟半响,转身对着厉蕊说道:“姑娘,武当派还有要事处理,不能亲自相送,望姑娘莫要见怪。”转头对着项天道:“那小厮还不快快恭送这位姑娘下山!”
项天一惊,忙应声道:“是,宋掌门。”
厉蕊微微一笑,说道:“宋掌门不必客气,朋友相交,贵在于心,这些凡尘俗礼算得上什么?你有事便请回吧!”当下两人抱拳告别,宋远桥带着众人回了武当观。
厉蕊牵着缰绳顺山路而下,项天跟在她的身后相距二三步,不敢跟她相肩而行。
厉蕊问道:“听他们说你叫项天?”项天微微点了点头。
厉蕊又问:“为何刚才那个牛鼻子道士那般欺负你,我带你走你却不肯?”
项天上前两步,说道:“武当派戒律精严,我身在武当门下,既然犯了门规,受罚也是理所应当,倒不是他有意欺负我。”
厉蕊叹息一声,说道:“只有你这样的傻子才会这么想。纵然你触犯门规,那也不用罚你面壁十年这么久吧?”
项天被他这么一说,哑口无言,犹豫了半响,才细数道来。
原来空明与项天的师傅存在着过节,平日里势不两立,今日抓到机会,便想惩戒一番给他们师徒一个下马威。
厉蕊摇头道:“天下不平之事处处皆有,想不到修道圣地武当派也不例外。”
两人径直来到山下,厉蕊纵身一跃,上了马背,项天看着厉蕊心里有些不舍,却也没说什么。
厉蕊随手拿出一块金牌丢到项天怀里,说道:“这个给你。”项天拿起一看,竟是一块金牌,推辞道:“这个我不能要,姑娘待我重情重义,我又岂能得寸进尺收你东西?”
厉蕊笑道:“我说给你就是给你,不要婆婆妈妈收下便是。”说着扣好了辔头。
又道:“以后若是还有人欺负你,你拿着这块金牌,去长安城内找我爹厉天行,我爹最爱年轻侠士,看在我的面子他一定会收留你。若是他问起关于我的事,你就说不孝女儿一年之后,定当回去给他老人家拜寿。告辞!”
说罢,鞭绳一打,“驾”的一声,呼啸而去。
项天望着远去的身影心里莫名的难过,除了师傅还从未有人对他这般的关心,他看了看手中的金牌,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突然山路石坡顶端,传来一声叫喊:“我乃蒙古国三军大元帅张权,奉大汗之命,特来邀请贵派掌门张三丰前去做客。”
项天放眼望去,见一大批蒙古军队来此,当即加快了脚步,从这群人的身旁掠过,掩在一处草丛中。
他的身法既快又轻,加上草丛掩饰,丝毫没有被任何人所察觉。
瞧这群人的动向,像是杵在原地等待命令的模样。数百余人一言不发,但人手均携有兵刃,此次前来武当势必来者不善。
转念一想:“宋掌门武功了得,又有两位师公相助,对付这群蒙古鞑子还不易如反掌。眼下我还是回去后堂,等着师叔前来执法吧!”他脚下疾走飞奔,顷刻之间,便翻过围墙进了武当观内。
待他刚走不久,宋远桥三兄弟带着一群武当弟子,逐步从观门走出。来到那名蒙古元帅的身前,拱手笑道:“不知蒙古朋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那名蒙古元帅冷哼一声,将头一昂,说道:“你是何人?我只奉命带走张三丰,闲杂小辈赶紧滚开,快让张三丰那老道出来。”
宋远桥表情微变,他身后的俞莲舟俞岱岩等人也是怒气中生。
俞岱岩上前一步,喝道:“我师傅他老人家是你们说见就能见的吗?武当派乃修道圣地,容不得你们这群蒙古鞑子在此放肆。”
这名元帅叫张权,是那蒙古大军中掌权元帅,整个蒙古草原中除了皇亲国戚,谁敢对他半分不敬?
一日张权接到命令,命他带领精兵八百前往武当山,势必要将武当掌门张三丰带回。
武当山离蒙遥远,路途艰苦,纵使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大汗之命不敢违抗。他带领八百精兵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赶了七天七夜。
来到武当山,心下已是万分烦躁,现在又听俞岱岩对自己出言不逊,一阵怒火冲冠而起。
张权怒喝:“尔等到底交不交出张三丰?”见他面容抽搐,表情狰狞,一副只要听见“不交”两字便要动手的模样。
俞岱岩等人丝毫不惧,上前一步,拔出宝剑便要动手,却被身前的宋远桥拦下。
宋远桥心里明白,若是这时出手,武当派势必会展开一场血腥的杀戮,大丈夫顶天立地死有何惧?但身为武当派掌门,绝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葬送武当派百余名弟子的性命,葬送师傅他老人家毕生的心血。
宋远桥压低了心中怒气,说道:“这位大人还请息怒,在下三弟脾气暴躁欠缺管教,还请大人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张权嘴角上扬,轻笑道:“这才像话,快让你们掌门张三丰出来吧!”
听到此话,俞岱岩等众多武当弟子,均是一肚子怒气,恨不得马上抄家伙,和这群蒙古鞑子杀个鱼死网破。
宋远桥道:“真是不巧,家师近年云游四海,已有数年未回武当,就连我们几个徒弟也不知他老人家现身何处,恐怕要辜负你们大汗的一番好意了。”
张权表情一怔,问道:“云游四海?那现在武当派谁说的算?”
宋远桥道:“宋某现在便是这武当派的掌门,若有什么事的话,直接找我便是。”
不等张权开口,忽听得军队中传来一声尖锐冷笑:“这点实力也敢自称武当派掌门?你还不够资格。”蓦地里从张权身后,晃出一个身影。
只见那人穿着黑色斗篷,身材高大,篷帽遮面,低着头不声言语,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俞岱岩喝道:“哪来的小厮?竟敢在我们武当派装神弄鬼,对我大师兄无礼。”
瞧得张权见到那人的出现,忙的后退数步,像见了鬼一般,深怕与那人太过接近。
张权的举动并没有逃过宋远桥和俞莲舟的眼睛,俞莲舟在宋远桥耳边小声道:“大哥不可大意,看样子此人必定有所古怪。”宋远桥会意的点了点头。
那人格格格发出几声尖声冷笑,头也不抬的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张三丰的三徒弟俞岱岩吧,久闻武当派贵为中原武林泰山北斗,今日有幸来此还想领教几招,也不枉这一路的日夜颠簸。”
宋远桥心知今日武当派要面临荣辱盛衰的大关头,但估量对方实力深不可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击败对方,况且……
犹豫之际,只听那人又是尖声一句,笑道:“你武当掌门不出手也罢,难道你们整个武当派,就没有一个人敢来指点一二?哈哈哈,没想到所谓的泰山北斗,各个都是胆小窝囊之徒。”
话音刚歇,忽地里听得一声怒喝:“猖狂小厮,不知天高地厚,武当派俞岱岩上来请教。”
俞岱岩本就性格鲁莽,方才碍于宋远桥的阻拦,对于张权的话是百般忍耐。
可如今不知从何地又冒出个无名小人在这武当山大放厥词,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长剑一挺,纵身一跃,来到那人的身前。
俞岱岩长剑一挥,指着那人喝道:“我的剑下从不杀无名小卒之辈,剑前何人报上名来。”
听他这么一喝,那人格格格的尖笑两声,说道:“我乃西域大无相寺普陀神僧座下三弟子,巴尔虎。”说着,刷的一声,弃去身上的黑色斗篷,双手陡然间竟握着两把双刃短剑。
宋远桥、俞莲舟、俞岱岩三人闻言同时吃了一惊,不禁面面相觑。
原来二十年前,一名西域侍僧带着大无相寺僧众来到中土,打着“弘扬佛法”的旗号挑衅中原武林各大门派。路经武当山时,竟想抢夺武当派秘宝“火凤剑”,结果与武当派掌门张三丰,展开了三天三夜的大决斗,最终狼狈落败。
宋远桥震惊道:“我道听他说话的口气怎么这般熟悉,原来他是那西域侍僧的徒弟。”
俞莲舟惊道:“若他是西域侍僧的徒弟,那三弟岂不是很危险?”说完一脸担心的瞧向俞岱岩。
当年西域侍僧与张三丰对决时,武当七侠就在一旁观战,他那诡异的武学威力,他们可是亲眼所见,想必他的徒弟也继承了他的衣钵。
若是换做师傅的话,恐怕两三下就将对方打倒,可偏偏自己等人天性愚钝,跟随师傅修炼多年也只有天阶中期的实力。
只见俞岱岩抬头向天,纵身长笑一声,说道:“想不到你竟是那西域侍僧的徒弟,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啊!”
放下长剑向旁走了两步,又道:“没想到你师傅当年不但没死,反而还收了你们几个徒弟,看来是铁定了要找我们武当派报仇啊!”
巴尔虎晃了晃极高极瘦,犹如竹杆一般的身形,对于俞岱岩的话并未理睬。冷冷笑道:“师傅他老人家远闻张三丰自创了一套“太极拳法”,听说威力无穷,特地叫我这不成器的徒弟,前来领教领教。”
俞岱岩等人根本就不会“太极拳”,虽然张三丰也曾传过他们,可这套拳法忽快忽慢,深奥无比,搞得他们一段时间里,连自己的武功都差点忘记。
俞岱岩举剑喝道:“对付你们这些邪魔外道,哪还需要用什么‘太极拳’?放吧过来吧!”
一语未毕,当他才说到‘哪还需要用什么太极拳’的时候,忽见前方的巴尔虎竟突然消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见已在他的身前,手中的双刃短剑朝他当胸刺来。竟是抢先开始偷袭。
“三弟小心!”
宋远桥,俞莲舟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卑鄙小人,焉能被你所伤?”俞岱岩大喝一声,一招“横扫千军”剑在青石板上顺势一扫,划出一个圆弧,将巴尔虎抵御在外。
跟着使出一招“圣光晶墙”。
顷刻之间,圆弧一周形成一道剑气墙壁,一推之下,猛的朝巴尔虎移去。
这招本是张三丰自创的武学,当年用来抵御风暴和沙尘,是集防御和攻击并存的一招绝技。
现在俞岱岩使来,虽不及师傅的威力,但也能打出七分伤害。纵使巴尔虎武功高强,身躯如铁,也一样无法摆脱这道“圣光晶墙”的攻击。
只听巴尔虎大笑一声:“好霸道的剑气,不过比起你师傅张三丰,你还差得远呢。”话音刚毕,抡起拳头便朝“圣光晶墙”打去。
只见他右手拳面被一道黑光包围,撞击晶墙的一瞬间,呯呯呯一阵犹如玻璃破碎的声音,“圣光晶墙”无形剑气就这般轻易的被他瓦解。
见他一拳便破了俞岱岩的“圣光晶墙”,在场的宋远桥、俞莲舟还有诸多武当派弟子,无不面面相觑,心下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