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歌,悠悠歌,四十八岁空销磨,人生寿命能几何?株守恒山十六载,燕赵往来成逝波。倒不如携琴剑,戴笠蓑,东走蓬莱唱首歌。”
作这首诗词的乃宋、元、明三个朝代的武学宗师,有道之士。此人张三丰名通,又名全一,字君实亦叫君宝,是三代著名的武学大师。
这首《悠悠歌》,北岳作,时至元三十一年甲午岁也,词中体现空活四十八岁,还未能遇人传至诀,惆怅消磨岁月哀叹的无奈之情。
张三丰大其所成,创立武当派,自创太极拳、太极剑,精拳法,其武学主御敌,非遇困危而不发,发则必胜,被奉为全真武当派的创立者。
这时张三丰云游大理,武当中的一切大小事务,都交给了他的大徒弟宋远桥掌管。
在湖北省武当山山道之上,却有一名少女,正在低声念诵此词。这少女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年纪,身穿青衣罗衫,骑着一匹黑马,正沿着山道缓缓而行。
少女嘴中自言自语:“好一个东走蓬莱唱首歌,我倒想听听他唱的歌,到底有没有那么好听。”少女嘴里念叨的“他”当然是指张三丰了。
少女背挂一把青红断剑,脸上满是风尘之色,看来已是出游许久。花季年华,正当喜乐无忧之时,可容色间隐约透着幽幽哀伤,蹙眉轻皱,显是烦闷。
这少女姓厉,单名一个蕊字,乃游侠厉天行与女侠龙荃之女,因出生时正属春季,花蕊绽放,故得此名。
她一人一马一剑只身云游,四处寻找著名铸剑高手,为她身后这把断剑重铸剑身。岂知一路游来,各个声称举世无双的铸剑师,面对她的断剑都是纷纷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这把剑的意义对她非常重要,若是无法重铸,她心中的愁闷只会日剧增加。
武当山山峰严峻,道路崎岖,厉蕊也不拉扯缰绳,骑着黑马颠簸而上。
行了数里,远见红墙灰瓦,好大一座道观。
她望着连绵屋邸嘴里自言自语:“听说武当派有一把绝世宝剑,想必铸剑的本事应当不凡。他们的掌门张真人与我爹是故交,不如请他们看看能不能帮我重新铸剑。”
她一跃下马,缓步走向观前,只见树木掩屋,荫着一块金漆牌匾,字迹苍劲有力的写着“武当观”三个大字。
瞥眼见得远处一个小道士,拎着两木桶水正快步走来,连忙迎了上去,说道:“小道长请留步。”
那个小道士停下步来,只见他高有八尺,身躯凛凛,一双星目寒光闪烁,剑眉微微轻挑,一袭蓝色宽袍尽是糊味,厉蕊不禁掩鼻后退两步。
问道:“小道士,你是干嘛的?怎么浑身都是糊味?”
那道士抬头,见到厉蕊表情一愣,他没想到武当山竟会有女子出入。
楞了半响,歉意的笑了笑,说道:“贫道是火工房烧菜的道士,身上不免有些糊味,若是熏到这位姑娘还望见谅。”
厉蕊摇了摇手,问道:“小道士,你知道张真人在哪吗?带我去见他,我找他有要事相求。”
那小道士先是摇了摇头,似是发现不对,又点了点头。
“你一会摇头,一会点头,这是什么意思?”厉蕊问道。
小道士发觉自己的失礼,急忙开口道:“你找祖师掌门的话我是不知道,现在武当由宋远桥宋掌门掌管。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火头工,若是没有其他什么事的话,贫道先行告退。”说完拎着水桶便要离开。
厉蕊见他要走,一个闪身,又挡在他的面前,问道:“宋远桥什么时候当了掌门?你们原来掌门张三丰张真人呢?”
那小道士面容略显焦急,说道:“祖师传位给了宋掌门,云游四海去了,小的也不知他老人家身在何处。”
厉蕊听闻心中顿时大为失落,原本还想借着父母的面子,让张真人为她重铸断剑,可惜没料到迟来一步。
“为什么我早没想到要来武当山呢!”厉蕊越想越气,娇嗔的转过身去,准备就此离开。
“项天,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懒,还和外界女子相互勾搭,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忽然之间,身后传来一声严厉的斥责。厉蕊转过头去,见一名身穿深蓝道服,粗眉瞪眼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道士,大步朝那小道士走去,张口就是一顿臭骂。
本来她出门一个多月,铸剑未成,心中已是烦怒至极,又加上听得那中年道士方才骂语,心中的愤怒已经到了爆发的沸点。
厉蕊转身喝道:“你个牛鼻子老道,枉你是个修道之人,张口闭口竟是这般不干不净,我与这位小道长说话,干你们何事?”
那道士冷眼看了看厉蕊,将她打量一番,心想:“这小丫头穿着华贵,又有武器傍身,想必是江湖中哪个人物的千金,须先摸清底细,以免得罪他人。”
冷声道:“不知姑娘令尊是谁?师出何派?光临武当又有何见教?”
厉蕊心想:“我爹娘的名字岂能告知你们?我来武当是想找张真人帮忙铸剑,那也不可当众讲述。若是爹娘知道我把他们的定情之物青釭剑弄断,骂死我事小,江湖人嘲笑他们教女无方才是丑事。”
随之喝道:“本姑娘的名字是你们想问就问的吗?方才听你的口气,好像要惩罚这位道长,不知他身犯何罪,惹得诸位如此大动干戈?”
那中年道士道号空明,是那名小道士的师叔。
空明上前一步,淡淡说道:“既然姑娘不肯见示家门师承,那就请速速下了山去,武当乃修道圣地,你一介女流多有不便,至于本派之事,姑娘又何须诸多操心?”
一听对方嘲笑自己是女流之辈,厉蕊心中更怒,说道:“女流又怎样?女人难道便不是人了吗?古有女将穆桂英,后有女侠龙荃,哪一位不是忠肝侠义的女中豪杰?不知道长为何瞧她们不起?”
穆桂英与龙荃的故事传承万家,受到所有江湖中人的崇敬,她俩虽是女子,却有其些男子不能匹敌的勇劲,正应了那句‘谁说女子不如男’。
厉蕊将此二人说在口中,似是夸奖她们,实是嘲讽刺言说这些道士瞧不起女子,却连这两位女英雄半分不及,说的那群道士脸色一红。
空明瞧她虽只十八九岁年纪,口齿却是异常的伶俐,不好对付,却又怕在其他弟子面前丢了威严,随即冷冷道:“姑娘若要进香占卦,本派自是十分欢迎,可对于本派私事,就算是大明皇帝来此,也一样无权过问。”
说完对着那名小道长说道:“项天,你生性懒惰,干活期间又多番偷懒,还与外界女子纠缠不清,耽误了时辰,以致众人不能及时开饭,你可知罪?”
那叫项天的小道士放下手中的水桶,微微行礼,低声道:“项天知错,甘愿受罚。”
空明道:“本道现在罚你思过崖面壁十年,专心悟道,除去本性杂念,成为一位得道高人,再来光大我们武当。”
他这几句话说的十分低沉轻巧,可听在厉蕊和项天的耳里,却如后山闷雷一般。
项天颤声问道:“多……多少年?”空明冷冷一句:“十年!你有何异议?”
项天呆呆的愣在原地,怔怔的讲不出话来。
这时一旁的厉蕊可站不住了,怎么说也是自己连累了他,若是这般眼睁睁的看着他受罚,日后这心里如何能够安稳?
当即猛的大步上前,喝道:“臭道士,你不分青红皂白,乱罚好人,我不过和这位小道长说了两句话,你便罚他面壁十年,天底下哪有你这般蛮不讲理之人?”
空明见她不依不挠,三番四次的在众人面前掉自己颜面,心中一阵怒火,凶喝道:“我们武当派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指手画脚?我劝你最好还是下了山去,做你的千金大小姐,若是再这般撒野,就别怪贫道以大欺小了。”
要说动手厉蕊生平除了爹娘还未怕过任何人。但她也知自己只是懂武,并非像爹娘一样精武,对所有武学都只是研究万分只学皮毛,所以对付一些三四流的敌人还行,若遇上一流二流的高手,那就只有逃跑的份了。
空明老道的话音刚落,忽然之间,厉蕊陡然青影闪动,使出家传绝学“妙手空空”。蓦地里一只玉手抓住厉天行的手腕,凌空跃出,带着项天落地已是数丈之外。
空明大怒,望着二人喝道:“大胆项天,竟敢勾结妖女捣乱我们武当境地,图谋不轨,来人,给我拿下。”
厉蕊回过头来,只见身后五六名道士手握长剑朝自己冲来,当下拉起项天的手,顿足道:“快走快走,这些小道士还拿我们不住,等到其他老道士前来,想跑的话就来不及了。”
项天双足不动,低沉着声音,说道:“小的多谢姑娘关怀,但这武当山万万不能随你离去。”说完指了指山下,示意厉蕊尽快脱身,免惹事端。
厉蕊当然知道武当派中武功胜过她的人不计其数,可见了眼前这等不平之事,又是因她而起,决不能便此撒手不管;可眼前这傻小子竟不肯离去,这让她好不头疼。
与此同时,忽见远处山坡上观门大开,门中冲出十几名道士,一同手握利剑,对着她厉喝道:“哪来的野丫头?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来我武当派撒野……”
项天见状连忙提起嗓子,大声道:“各位师兄请息怒,不要伤及无辜。”
厉蕊忙道:“你还跟他们废话什么?我再问你一句,你走是不走?”猛地里拉起项天的手,似是若他嘴中说出一个“不”字,便要强行将他带走。
这时只听见山坡上又传来一声厉喝,又冲出十几名道士。厉蕊秀眉微蹙,焦急道:“你这人怎么婆婆妈妈,没个半点男子气概!到底走是不走?”
项天苦笑一声,摇头说道:“姑娘的一片心意,小的心领了。只是小的无亲无故,武当山是我唯一的居所,姑娘还是尽快下山,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便在此时,武当观前咻咻咻的奔上来三名灰袍男子,身法迅捷,行如疾风,看起来武功颇为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