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风多少还是留了一丝防备,她和承欣约在了某个西餐厅,而不是让他来自己家门接她,她还不想这么快地让他自己的住址。到底是狼是人,谁知道呢,毕竟基本都是网络上的接触。并且她已经想好,即使晚上回家,也只让他送到小区附近的一个街口,自己可以走两站路回去。
或许是在第一次相见后,多次的想象中已经适应了承欣的丑陋相,或许是数十封的才情四溢的邮件往来,淡化了形象而突出了才气,这第二次相见,她突然觉得承欣不是很丑了。林晨风言笑晏晏地和承欣在西餐厅落座,为了助兴,还叫了一瓶鸡尾酒。
如果林晨风早知道,这瓶鸡尾酒会改写她的人生,或者在她的生活里留下惨重伤痛的一笔,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喝的——哪怕她再喜欢喝酒。本来,韦宏图致力培养林晨风上流社会的生活方式,教她喝红酒和香槟,林晨风也早已学会了托着一个杯底儿的红酒能轻轻抿上一个晚上,可是她骨子里又颇有豪迈的气势,她更喜欢像德国佬那样,端着超大的啤酒杯,一扎啤一扎啤地灌下去。每当被韦宏图管教的时间长了,不耐烦淑女名媛范儿了,就一定要去夜市里,大吃烧烤狂喝冻啤,好好过个瘾。和承欣第一次共进晚餐,大喝啤酒肯定不合适,干红也太昂贵,翻看菜单,有一款“情人醉”的鸡尾酒,无论价格和品味,似乎都比较合适。
黯淡柔和的灯光笼罩下来,微凉的玫瑰紫色的鸡尾酒在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里,显得分外诱人,林晨风举起杯子向承欣示意,并轻轻抿了一小口。葡萄香甜的气息在口腔中慢慢地弥散开来,后味还有花香,无数细小的气泡在味蕾上炸裂,仿佛在密不透风的火车车厢憋闷了许久人,忽然下车来呼吸到大自然清新的空气一般,林晨风只觉得自己从脑袋到鼻腔到心肺轰地一下就通透了,这美妙的感觉让林晨风不自觉地眯住了眼睛,稍微地享受了一下后,忍不住又喝了一小口,再看向承欣,他却只沾了沾唇瓣,一滴也没有喝下去。
林晨风诧异地说:“咦?你怎么不喝?是觉得这种甜酒是女士酒,不合适你么?”
承欣摇头笑道:“当然不是,恰恰相反。我是最不会喝酒的,几乎没有酒量,而且我开着车,可不能酒驾。”
林晨风遗憾地说道:“哇,这样啊,好可惜,你我这方面不是同道中人喽。。。这款鸡尾酒是新品吧,我没有喝过,可是口感真好!”
承欣两根手指轻弹了一下酒瓶,笑道:“没问题,这一瓶都是你的,不尽兴的话再来一瓶!”
林晨风开心地抚摸了一下细长的花瓶造型的瓶身,说道:“你看,酒瓶也好漂亮呢!玻璃瓶身上的雕花,多像新疆苏公塔上的三层花纹。”
承欣微微诧异,说:“苏公塔?我也去过,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呀!”
林晨风笑:“看来,你肯定是团队去的,还有导游。”
承欣说:“那当然,自己一个人怎么去!”
林晨风说:“我就是自己去的,不论去哪里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反而觉得能玩得更好,别的不说,苏公塔就是个例子,看,你都不记得自己看了些什么了吧?”
承欣不好意思地说:“还真是的,都是单位一起出门,肯定都有人陪着,拍拍照聊聊天吃吃饭,还真的记不住什么。看来你颇有心得啊,讲来听听呗。”
林晨风说:“算什么心得,不过是自己玩的话,景色都会看到心里。就说这个苏公塔吧,是新疆现存的最大的伊斯兰古塔,清一色的青灰砖建成,塔身由15种花纹构成,最突出的就是水波纹,四瓣纹,菱格纹,喏,就像这支酒瓶。”说着,她又对这支鸡尾酒轻轻地地抚摸了一下。承欣正想夸赞她见多识广,林晨风却抢过话头,将话题又带回了鸡尾酒:“这种550ml的鸡尾酒,还是第一次见到呢,一般鸡尾酒都是330ml呢!真好!”说着,又抿下一口,品咂一下,忍不住一口一接口,很快,一高脚杯的酒就光了。
承欣连忙帮林晨风把酒满上,略带诧异地说:“见识了你的文才,见识了你的眼界,没想到你酒量也这么好,不会是李清照转世吧!”
林晨风晒笑道:“你不会在预言,我将会像李清照那样吧!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承欣轻轻鼓掌,喝彩道:“好!好!真的是才女,张口就来!”
林晨风骇笑道:这么脍炙人口的词作,谁不会背诵呢!
承欣正色道:“那可不一定。许多人都知道这首词,没错,可是能毫不犹豫一字不差地背出来,未必,许多人会其中一两句,但让他完整地背诵恐怕大都会说,哎呀,这首词再熟不过了,到嘴边了,想不起来了。”
他模拟的那个神态与语气,惟妙惟肖,惹得林晨风哈哈笑起来,愉快的氛围中,不知不觉中一瓶的鸡尾酒就光了,承欣连忙又叫了一瓶。林晨风此时略感头晕,有些醉酒上头的意思,她有点吃惊,她的酒量不差,不然当初韩雪盈的婚礼不会让她去当伴娘。若是喝3~4°的啤酒,六瓶连喝下去都不会有问题,常见12°的干红也是半瓶下去脸不红心不跳,这种果汁似的鸡尾酒,酒精度应该在3°左右吧,怎么才一瓶,就会上头了呢?她拿过瓶子仔细一看,老天!原来这种新品的情人醉,酒精度在27°!简直就是低度的白酒了!只不过糖度也很高,80g/L,甜甜的口感压抑住了酒精的刺激,怪不得!她想要制止承欣,服务生却已经拿着开了瓶的鸡尾酒给林晨风满上了。
林晨风暗暗叫苦不迭。但是美酒当前,又抱着一丝侥幸,又是真的难以抵挡,情不自禁地又端起了酒杯。
看到林晨风的双颊微微有了红晕,眼神迷离,承欣颇觉她可爱,暗恨自己拖沓了这么久才约会佳人。他殷勤地劝林晨风多吃多喝,自己却不怎么动口。喝酒这件事,向来是,你不喝的时候,非常能够自律,一旦进入状态,那是别人拉都拉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