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含是会游泳的，但是他可不擅长长时间潜水。在这上下左右全是水，根本找不到尽头的情况下，他干脆睁开了眼睛。在水里，他看到了隔着这层水的外面的状况——有街道，有驻足的行人，有店铺。那现在自己是在哪？
刚来到街上，还没弄清楚头顶那又是水又是鱼的东西是什么玩意时，头顶忽然就闯入了巨大洪水，席卷向自己，接着，自己就被带到了眼前这种四面是水的环境里。
前方有人在挣扎，下方好像也有，都是原本在街道上的不认识的人，他们也被卷进来了？等等，这俩人好像快要死了，他们在水里不断扑腾着，快要缺氧了吧。而自己，也是一样的吧。
仿佛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从上方传来。赤红的颜色从那里闪现。
她拼命游动着，朝着这里，其浑身散发着红色的火焰，在这水中。长长的头发如海藻在水中飘荡，嘴里吐出的泡沫，传递着不清楚的话语声。
什么东西在敲击着眼前。一只带着尖指甲的手从外面撞击眼前那层水，外面的他，依旧是赤着雪白的上身，姿势像扒在某面墙上一样，向着自己。
“银希？”戚含睁大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对方正穿着之前林芊元丢给他的那条运动裤。
他还在用力地敲击着这堵“水墙”，但是“水墙”纹丝不动。
“戚、含——”林芊元努力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尽管依旧听不清楚。
现在该怎么做？
大片的躯体漂浮在这水空间里，这里就像深海里的惊悚区域。
林芊元总算游到戚含跟前，她甩出一个耳光朝向他，接着晃动着他的双肩，用力传达着：“用灵力啊——灵力啊——”这些话随着口中吐出的泡沫飞到他的脸上。
怎么用啊？
戚含挥动着左手，再挥动着右手，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是、猪吗——”
尽管不清晰，但戚含知道林芊元吐在自己脸上的泡沫是在骂着自己。
不远处的水中，渐渐出现了类似漩涡一样的东西，越来越大，一个个的躯体被向着那里面吸去。有些人还在拼命挣扎着，往漩涡相反的方向死命游动，想要用尽一切抵抗这场莫名其妙的灾难。
一个熟悉的身体飘动着浮现，那是……甘煜！他像死了一样，身体急速要被卷入那场漩涡里。
“甘煜！”嘴里喊出声音就呛水。戚含无法眼睁睁看着那人就那么愚蠢一般被卷进去，他直接甩开林芊元，拨动着眼前的水，双腿用劲蹬着，向那里游去。
巨大的漩涡像一张嘴，不由得让人想到幽哀鸟那时张大的阴暗的口。
“甘煜——”
快赶不上了，他就要被吸进去了！
红色的爪子先于身体伸了出去，一把冲进了那口漩涡里，迅速地，层层的火焰，犹如岩浆一般从漩涡里头冒出，刺眼的光在水里迸发着。
还不够，不行，还不够破坏这一切的。
紫黑色的烟顺着手臂，盘旋在左手那只红爪子上，渐渐侵入了水中。周围的水接触到那股紫黑色的烟气，一点点开始蒸发，逐渐地，这一块出现了一个口，戚含的身体从这口中向着下面坠去。
在快落到地面的时候，一双坚实有力的手从背部托住了自己，他愕然回头，注视到的是银希那双宝蓝色的宁静眼瞳。
巨大的水球从那个口子那里，继续地蒸发开来，水球里的所有人开始往下落去。
街道的地面忽然升起厚厚的冰层，托住了落下来的浑身湿透的人们，由此，坠落的垂直距离不长，他们不至于受过重的伤。
林芊元轻巧地落在冰层上，站稳。
空中的水球彻底蒸发消失了，再没有一个人落下来。
厚厚的冰层一点点开始消融，托载着上面的人，一点点降低，直至原先地面的高度。
救护车的声音从四面的街道口嘈杂地传来。那些目睹了“水球”这幕的街边的人，就像被定住了一样，都站着，一动不动。
“甘煜呢？”戚含猛然惊醒，离开银希。他到处寻着，终于在一棵树边找到了他。他犹如溺水那般浑身湿淋淋躺倒在那，眼睛闭着。戚含一步步走向他，蹲下身，右手凑到他脸边，拍打着。
“喂，甘煜，你醒醒！”
他毫无反应。
“甘煜？”他继续拍打他的脸，要拍肿那样。他再将左手伸过去，顷刻发现还是那只红色的爪子，他愣了一刻，紧接着，他试着用那红爪子去碰甘煜的衣服，哗啦啦地，他的衣服就被自己的红爪子扯掉了一半，露出肌肤来。衣服被扯掉的地方还燃起了火焰。他吓得朝后坐到了地上，看着自己这只爪子，像是无法控制的杀人武器。他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
“戚含你在干什么？”林芊元与银希一块朝这奔来。银希穿上了一件运动外套，头上戴着连着外套的帽子，林芊元随身的包里有随时供他穿的衣服。“我的天！”林芊元看着甘煜身上的景象时，忍不住大叫。
“我不是故意的！”戚含立刻回过头来解释。
林芊元咽了一口气，隔了有一阵，“好吧，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你也不至于说，叫你使出灵力就是不使，然后能使出的时候就随便瞎使吧。”接着她示意银希过去。
银希扑过去，身体往甘煜身体一盖，再一起身，他身上的火焰就熄灭了。
“索性你施的灵力不强，银希可以对付。”
“我真的、真的不是……”戚含慌了，他觉得自己越解释越乱。
“银希，赶紧把他带上救护车！”
银希横抱起甘煜，向着那边的救护车奔去。
身后持续响着警笛声，及救援的嘈杂声。左手什么时候恢复原状的，戚含也完全没有印象了。
……
……
回到家是几点的，也根本不清楚了。只记得浑浑噩噩地，倒头就睡着了，像是要刻意隔绝今天接连发生的这一切一样。
第二天一早，门铃声就吵闹个不停。戚含摇晃着开了门，林芊元气愤地注视着他：“你居然还能睡得着？”
“请进吧。”戚含像根本说不出多余的话那般了。
“电视机快点打开。”
戚含照她说的打开电视。
林芊元接过遥控器，开始换台，“等着新闻吧，我今早刚看了，你再给我看一遍。”
“有什么好看的？”戚含说着进了洗手间，等他出来时，林芊元正站在洗手间门口。“男的进洗手间你也看？”他反讥道。
“知道昨天是什么制造的‘水球’吗？”
“你跟甘煜说吧，我听不懂的。”他走向沙发。
“混蛋！那人现在正躺在医院好么？他险些丧命了！”
戚含一下停住脚步，浑身微微发颤。
“你是绪的灵力转生，我再次跟你强调这一点，我不管你对这一切是如何的抗拒，我都要告诉你，你这必须要知道的事！”她走到沙发上，坐着，翘起二郎腿。“给我等着新闻！”
“……甘煜，他怎么样了？”戚含双眼透过打湿的刘海，向着她。
“没大碍，我让银希守着他呢。”
戚含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浑身突然又像散架一般地痛。
“差点就有人死了你知道么？幸好没有。不，不该这么说，是被旋柠给控制着，所以没有人死。”
“什么意思？”戚含万般困惑道。
“看！”林芊元指着电视画面。
画面传来新闻报道，显示昨晚某夜市出现了罕见大暴雨，一条街道基本被水淹了，还有好些人因此溺水的，好在有人及时叫了救护车，现场才没有一人死亡。
“大暴雨？”戚含看着这样的新闻报道，不由得感到可笑。
“旋柠对在场的所有人进行了意识冻结，再加以控制，制造了他们的记忆，就像他对之前那三个碎片附身的人所做的一样，不同的只是，他让那三人是彻底不知道一切，而没有擅自添加什么记忆进去。”
“旋柠？陈柠青吗！”
“是的，之后那个冰层也是他弄出来的，我想救护车说不定也是他叫的吧。”
“他这是什么意思？”
林芊元抬起眼看他，“我想，他多半就是不想给这个世界的人造成任何的性命迫害吧，然而同时，他又必须要对你继续进行刺激。当然，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叫来了水镜族帮忙。”
“水什么族？”
“那是另一个族，属性是水，这场水灾就是他们干的。他们的目的是你，顺带祸害了周围的行人了。”
“开什么玩笑！”戚含一拳撞向墙壁。
“原来水镜族也来到这个世界了，呵，旋柠跟他们的关系明明不好的，居然也会要他们帮忙。哦，我应该这么想，在对付绪的问题上，所有人的利害都是一致的。”
戚含皱着眉看着她。
“我说过绪是劣迹斑斑的吧，绪即便让人给诬告了也是他自己种的恶果。所以，恨绪的人可是大有人在，旋柠要随随便便拉个人来对付绪，实在太容易了。”
“他妈的，那个什么绪到底是个什么鬼人！！你能不能让他出来，干脆让我揍死他一顿？为什么自杀，还偏偏将什么灵力转移到我身上！”戚含咆哮道。
“哟呵！”林芊元换了边脚，继续翘着二郎腿，“你这总算是愿意在意起这事来了。”
戚含一下凑到她跟前，狠狠盯着她：“有没有什么方法把我身上这什么灵力给剔除，我一点都不想要，你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