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也不晓得自己有多喜欢一个人,除非你看见他和别的人在一起。”
《天使爱美丽》中的这一句台词,正验证了于木的心情。所以,初二的时候,于木就确定自己喜欢上林成了,从此脱离了以往的“不知喜欢为何物”的年幼无知,转变成了晦涩的情窦初开,再到后来的放不下、忘不掉。
夏日的教室,并没有因为莘莘学子们头顶上的几个电风扇减轻几分炎热。于是,晚自习课间的十分钟,便变成了孩子们专属的不可缺少的散热时间。那时候,教学楼前,草坪花坛旁,林荫路旁的树下,还有操场上,载满了青春的欢声笑语,静谧心事。
某一晚,于木和珍珍在一起玩小学时经常玩的小游戏,幼稚但欢快。缓慢的从她的身边走过了一个穿着白色T恤,蓝色运动裤,身量已经超过于木的男孩儿。只一眼,于木就认出了他。
自从上了初中,课业繁多。每天十二节课,即使停电,学校也能弄台发电机过来,让祖国的未来们上完最后的十分钟晚自习。加之初一时,于木的班和很多班的教室不在一个区域。所以,于木从没看到过林成,这个人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整整一年,其实那时的她也没有什么失落或想念的感觉。一个班里七十多人,她都没能十分熟稔的说上几句话,原来的老同学,看不见就看不见呗。
如今的再次相遇,他的身边却多了一个人的倩影,让她一下子慌了神。
不知道你们学校有没有这样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是小情侣们的天堂,是老师们的禁地,当然有时也会承载着少男少女的青春彷徨与悲伤往事。在于木她们那儿,操场就是这样一个圣地,而她,也是这样静静的目睹着林成和他身边的倩影像她的很多同学那样一起去“朝圣”的。
那晚,于木又失眠了,自从上了初中她就慢慢学会了与它相处,而今又有了一个继续加深友谊的理由。
可今天的失眠,却又有些许不同。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天使爱美丽》这部电影,如果她看过,她就会马上知道自己今晚失眠的原因,而不用辗转反侧整夜才得出“自己喜欢林成”的结论。于木、榆木,难道自己真的是块木头,所以才没有发现自己是什么时候让他走入自己的心的。
于木睁着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和舍友说会儿话,猛地撑起身子四下环顾了一周。才发现就在自己出神的时候,舍友们已经都睡着了。初中的孩子们,除了学业,没有什么真正需要自己担心到睡不好的。其实想清楚自己郁闷的原因之后,她就也想睡了。可是思绪却不由自己控制,情不自禁的想起原来的时光。
“傻木头,快点骑,不然一会儿雨下大了,你可就要发霉了,还会被虫子咬。”
“死林子,该担心的是你自己,瞎操心。你目标大,肯定吸水吸得比我多,虫子放着一大片林子不咬,咬我干嘛!”
“傻木头,你和张嘉分在一桌啦,用不用划条三八线。就你这脾气,我可担心他了。”
“死林子,省省心吧,我已经和他吵了一架,老师把他调走了。”
“行,你牛!”
“傻木头,张嘉呢?”
“他今天值日啊。”
“那你怎么不等等他?”
“死林子,你快滚!别让我看见你了。”
“哈 哈,是不是跟他吵架啦!”
“木头,你有没有觉得这次的题可难了?”
“嗯,是挺难的,不过我做出来了。嘿 嘿。”
“、、、、、、”
“木头,木头,看桌子下面。” 白皙的手掌,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张小小的写好了题号的纸条。
“啊?哦。” 偷偷的展开,写好了答案,小心翼翼的原路给他递了过去。
“林子,这次英语考了多少分?”
“50。” (满分60)
“不对啊,我是按照我的答案给你写的。怎么我考了53分,你考了50?”
“说你是块榆木你还抗议,那张小纸条上我总共问了你几道题啊?”
“啊?对哈,又不是都一样,嘿嘿!”
“快走,傻木头,离我远点儿。”
“死林子,一中的升中学考试你考了多少名?”
“700多名”
“哈 哈,我考了500多名”
“是,是,593也叫500多名”
“你!!!”
“哈 哈 哈!”
细细思索,原来,自己曾经做过的很多没头没脑的事,都有原因。
曾几何时,从114查到他家里的电话,给他打电话问一些明明自己会的问题。
曾几何时,知识竞赛,只因为发现他喜欢吃糖,用自己的早饭钱,买了很多的糖分给同去的同学们。
曾几何时,从他嘴里听到自己和另一个人的名字牵扯到一起,有了那种不知缘由的心烦意乱。
现在,于木才发现,小学的点点滴滴,那么值得自己铭记。只是,明明才过去一年,为什么看到现在的林成,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呢?
情窦初开总有时,谁又避得了,挡得住呢。
亦或者,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拦不住,躲不开了。
看过书里那么多女生的告白方式,于木不仅一次的感慨自己当年的无脑和弱智。瞅瞅人家这小鹿乱撞或委婉含蓄,心思细腻或眉目传情,深深凝视或落落大方,种种成功的表白技巧罗列眼前,留给于木的只有后悔、后悔、后悔•;•;•;•;•;•;
书到用时方恨少,当年的自己怎么就没多看几本暗恋成功之书,练练技巧,亦或是再沉淀一下心情,做好准备再出击。
特别是在看完《时擦》这本书之后,于木忍不住流泪,滴滴答答。这一次的哭泣,仿佛把那些年的思念都倾诉了出来,把那些年的情根深种都刨了出来,把那些年的小心翼翼与后悔都表露了出来。之后她又连续失眠了几个晚上,反反复复的从深夜到黎明。情不自禁的回想当初,追忆那年。
当年的告白,具体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呢?
依稀记得,高一,林成转去了别的学校上学,那是他们市里名列前茅的重点中学。初三的时候,林成就曾经跟他们这一众小伙伴提过。只是,于木从来没想过他会真的转走。他走了,这次自己连他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某一天,偶然听舍友说她有林成的扣扣号,林成和舍友曾经是初中一个班的同学。那时候,于木刚刚拥有了一部手机,用作和家里联系以及放假找面包车司机的工具。也是那个时候,于木请曾经的同学帮她申请了一个扣扣号。听到舍友说的时候,于木愣了几秒,在反应过来后的第一时间里按耐住自己心里愈演愈烈的狂喜,表面平静的从同学那儿把他的扣扣号要了过来。
当天晚上,于木添加他为好友。对于扣扣这种东西,她操作起来本来就不是很熟练,再加上心情激动,恐怕林成没有看到,便连加了好几遍。等待的时间一分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滴答滴答,紧张,忐忑。
等林成同意好友请求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那半个小时,于木的思绪又飞了,想着:他是不是没带手机,他是不是在写作业,他是不是已经休息了•;•;•;•;•;•;直到看到自己的好友栏多了一个人的时候,她才回了神儿。
“林成,你好么,我是于木。”
她想了想,手指慢慢的按下想说的话,一字一字的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什问题就点击发送了。其实这么几个字不至于会有什么问题,只不过于木在关于林成的所有事情上都格外小心翼翼,恐怕泄露了什么秘密。
一刻钟过去了,林成没有回。
“林成,我是于木,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不是刚刚还同意了请求了么,不会这么快就下线了吧。他,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没回。于木思索了一下,他也许不想搭理自己吧。毫无意外的,于木这一夜,又跟失眠谈了整宿的心。
因为一整夜的胡思乱想,第二天顶着更深黑眼圈的于木感觉心里乱糟糟的。这么多年的神经衰弱和失眠,带给于木最大的后遗症就是她时不时地会特别敏感,焦躁,甚至会有点神经质。
这种后遗症最初的表现是会让她经常因为身边朋友的话或者某些表现变得很敏感,想得很多。平常心情不好的时候,有时会安静的可怕,有时会玩闹的过头。严重时也会经常与朋友们发生争吵。
只不过,不管是胡思乱想也好,失控争吵也好,冷静下来或者和朋友们谈过心之后,就会明白大多数时候都是她自己困住了自己,有些庸人自扰。时光飞逝,等到她慢慢接受了失眠以后,她便能尽力想些办法摆脱这种后遗症对她的生活中和学习上的影响了。
今天,于木总感觉有一股莫名的烦躁挥之不去,尝试了很多排解方法都没用。也正是在那股烦躁之气的指引下,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想象和控制--她向林成告白了。因为怕他不理自己,还是跟舍友借来她的扣扣号说的,登录上去时说的第一句话便先亮明身份,免得给舍友留下困扰。
当年的告白,具体说的什么话呢?
想到当初说的话,应该很多吧,一句一句总写不完。只记得自己当时正在上课,什么都没听进去,一直在按手机打字。为了怕林成听不下去打断她,或者也是出于自己心底的害怕,于木第二句话就说让他听她先说完,暂时什么都不要说。直到后来,于木才明白了,自己说那句话纯属浪费流量,林成也许压根儿就没打算理她。
都说什么了呢?
告诉了他,自己喜欢他,不知从何时开始。
告诉了他,自己后来的后来都没敢抬起眼来看看他,害怕眼神泄露了自己的心事。以至于,几个月没见,她却已经无法在脑海里勾勒出他的模样。
告诉了他,自己初二的时候每天晚上的第二个课间都拉着朋友出去,只为看看他和她的背影。那时候的她,很多年后的她,记忆最深的居然是他的那条蓝色运动裤,还有那件白色的T恤。
告诉了他,那时候他不知什么原因伤到了右手,每次躲在远处,看到体育课都只是坐在篮球场旁静静看着同学打篮球的他时,自己有多心疼。
告诉了他,初三时,自己改变平时早早到教室的习惯,只因为记得他每次从男生宿舍出来的时间,然后默默地隔着两三米,亦步亦趋的看着他和他的舍友们走进教学楼。偶尔跟丢了,也不用担心。几百度的近视眼,即使不戴眼镜,也能从人群中一眼找到他的所在,只因为他的走路姿势那么清晰地刻在脑子里,抹不去,擦不掉。
告诉了他,尽管自己的教室在四楼,但是自己只要有时间就会从三楼的楼道里慢慢悠悠的转一圈,再从侧面的小楼梯上楼去,只为了满足心中想见到他的期许。还有,那个时候,他们班很多人都是于木初二时的同学,于是,找那些同学玩或者问问题,也变成了偶尔能见到从教室来回出入的他的幌子。
告诉了他、、、、、、
一字一句的发送,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秒针移动时滴答滴答的声音化为实质,狠狠的撞击在她的心上,轻易地勾起了于木心里的恐惧与失落。
而他,从头到尾,只是沉默。
而她,倾诉了很多心底事之后,在无边无际的忐忑中终于慢慢归于沉寂,再没有勇气问出最想问的话。
“林成,你喜欢我么?”
或者“林成,你会喜欢我么?”
那时,因为紧张打出来的话语远远没有现在这样回想起来的这么有逻辑性,东一句西一句,颠倒凌乱。只是,想说的内容是没有任何变化的。
敲锣打鼓的一场戏,散场之后,只剩萧条。又或许,一开始上演的时候,就没有观众。
之后的于木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又怎么能一样?
一滴水滴入了大海,泛起了涟漪,最终消失无痕,可是,大海已经多了一滴水,再也不是原来的它了。
偶尔想起,那时候的感觉,那么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很难过,很难过,想哭都哭不出来。后来,于木上了大学,偶然看到了笙离的《时擦》,里面的一句话,把她那时候的心情表述的不能再准确。
“只是一个人的梦想与精彩,被现实击碎之后是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的悲伤。”
高一,告白被沉默变相的拒绝时,于木没有哭。而今,只是因为一本书里的一句话,于木的泪水却连成了线,浸湿了枕头,也渗到了心底,冲垮了自以为是的潇洒和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