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的夜不似平原,悉悉索索之声不绝于耳,谢枫对这些细小的吵闹之声并不在意,只是晚间张大伯和张大娘关于青翼蝠王的话使他思索良多。
妖,谢枫从小到大都能听到这个字,然而却是未曾亲眼见过,在父母的护佑下,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妖异之物侵扰。然而,谢枫这个年纪却又是好奇心极强,听张大伯一家讲过青翼蝠王之事后,不知为何,心底竟悄悄泛起了一丝期冀,究竟众人所说的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呢?是像叶寻哥故事里面讲的小蝶一样柔情凛然,还是张大伯口中这般无恶不作?
山风总是绵长,哒哒的打在屋外的竹帘之上。
谢枫吹灭屋内的蜡烛,几天的风餐露宿终是有些累了,只是一闭眼便沉沉的睡去。
青色的氤氲萦绕,狂乱的剑气肆虐,似乎有一个无形的力量推着谢枫,去吧,谢枫望着路途前方的一点光明,眼中充满了炽热的渴望。去吧,莫要在意身旁的一切,那里才是你的希望。天地内青色的氤氲愈发狂躁,有如实质一般,忽然前方一个青色的影子在谢枫面前形成,挡住谢枫眼前的光辉,刹那间爆发出滔天的青芒。
谢枫猛地睁开眼,汗水已涔涔浸出,连枕着的枕头都已经打湿大半。
原来是一个梦,谢枫不知为何的有了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只觉得这梦虚无缥缈,却又是让人忌惮。
谢枫平复了一下呼吸,准备继续躺下之时,忽然发觉窗外灯火通明,锣鼓之声也是渐渐响起,伴着嘈杂的脚步之声,叶枫睡意渐去,便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张大伯和张大娘此时正穿好衣服将要走出,看到谢枫从房门中走出来便兴奋地招呼着他,“谢枫,你起来的正好,快和我们去村子东头,听说前日那三人今夜将那妖孽捉了回来,没想到这几人看着富贵,竟然还有这般能耐!”
看着张大伯和张大娘兴奋的神情,谢枫也是来了兴趣,便随着他们和村民一起想村子东头跑去。
“烧死她!”
“烧死她,叫她再偷我家牛!”
“烧死她!烧死这个害人精!”
还未等谢枫他们走近,便听见村民不绝于耳的咒骂之声。
村东头的一片小空地上聚满了举着火把的村民,空地上一个红衣的女人瘫坐着,一条半透明的丝线缠绕其身,不时闪出一点星痕,衣衫皆已破碎,只堪堪遮住基础重要部位,身体之上也划出许多血痕显然是已经经历一场战斗。那墨黑的长发乱蓬蓬的遮在脸前,容貌也不能看的真切。
“她是妖?”谢枫一愣。
张大娘看着场地中间恨恨道:“这些修炼成精的畜生就喜欢幻化成女子的模样,蛊惑人心,看她今日这副样子也是罪有应得!”
谢枫侧身看了一眼平时和蔼可亲的张大娘,此时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上前扒了蝠妖的皮的样子便知道张大娘心中定是恨透了这蝠妖。
待谢枫走近,眼前却是一亮。
“嘿!谢枫!”
只见场地之中压制着蝠妖的三人竟是苏洛苏漓姐妹和那老者南云子,三人见到谢枫,眼中均是闪过一丝惊讶,那苏漓更是闪了过来,“咦?你不是去南疆么,怎么会在这儿?”
谢枫也是惊讶的看着他们,“我当然是去南疆,这不是今日正巧在这落脚,倒是你们?”
苏洛大概刚刚经历一场拼斗,脸上微红,南云子却接过话来,似有深意的说道:“咱们分开那天你可便说要立刻赶路的,如今已逾四日,怕是另有事宜吧,你当真不是云宗剑阁弟子?”
附近的村民见谢枫与三人相识,又听到云宗剑阁,顿时像张大伯一样投来了一些恭敬的目光。
谢枫听出南云子言中之意,心里纳闷起来,他用了四天才从池阳城赶到这峍山草帽村,因道路崎岖加之路途不熟悉,自己感觉已经是很慢了,怎么听南云子的话却像是不信,而且自己否认过为云宗剑阁弟子,怎么还是不信,倒是让谢枫迷糊了起来。
“我当然不是云宗剑阁弟子,从池阳城走到峍山,我倒是走了许多弯路,不过也不算是……”
“什么,等等,你是走过来的!”还没等谢枫说完,那苏漓便失声喊了出来。
“你还真不是云宗剑阁弟子……”南云子见谢枫不解的皱了皱眉,干咳了一声,眼角抽动了一下。
苏落也是愣了一下,随后看着吃惊的苏漓和眼神不自然的南云子咯咯的笑了起来。
从那池阳城到南疆大概也是有几千里之遥,苏洛三人那日见谢枫持剑,便知也是修行之人,当然以修行之人固有的思路,如此遥远的路途即便是御物而行也需要费得许多时日,哪里曾想过谢枫竟是要靠着一双脚走过去。
“你不会御物而行么?”苏漓声音清脆,睁大了眼睛。
谢枫这才知道对方是想多了,干笑了一声,“不会。”
“你老师是怎么教你的……南疆……天啊……”苏漓一时间仿佛觉得脑袋不够用,只在哪里拍着头,看怪物似得看着谢枫。
谢枫被瞧得不好意思,只是搔搔头笑笑,便不再说什么了。
被草帽村村民围在中央的蝠妖身体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心中害怕还是天气冷缘故,谢枫否认是云宗剑阁的弟子后,草帽村村民的目光也是重新聚集在场地中间的蝠妖身上,一时间群情激奋,皆是欲除之而后快。
一丝若有若无的银色丝线被南云子牵引着,瘫坐在地上的蝠妖挣扎几番都是摆脱不得。
谢枫仔细看了看近在迟尺的蝠妖,恰巧碰上蝠妖无助的一瞥,一瞬间谢枫仿佛从那双眸子中看到了一丝决然的无助,不过更多的又像是心如死灰般的决绝。
谢枫只觉心里噗通一声,心跳便咚咚的跳个不停。
红衣的蝠妖并未在谢枫身上多做流连,也许她眼中,眼前的人类都是恨不得她死的早一些吧。
“两位仙女,你们想要怎么处置这妖精呢?”人群中忽然一人朗声喊道,村民的呵斥辱骂之声也是稍减。
苏漓看着愤怒的村民,略显俏皮的一笑,“这个我们可就不管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们了,我们当初也是答应只管捉住她,其余的可就是你们的事了。”
围着的村民见苏漓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没有多做要求,只见其中站出一个长者模样的老者上前向苏洛三人深鞠了一躬,“几位能如此深明大义,全村老小感激不尽。”说完手一挥,“上柴火,烧死这个孽障!”
人群中顿时几个壮年担来几捆干柴,围着蝠妖摆放开来。
眼见点着的火折子将要点燃蝠妖身畔的干柴,谢枫心底没来由的一颤。
夜空之中骤然卷起一阵狂风,腐叶纷飞,一股阴森之气笼罩在空场之上。
“汝等敢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