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默问起宋瑾衣今日怎么会出现在龙泉镇,宋瑾衣摊了摊手,“还不是为今日的花会,宗派之中总要有个人监管此事,想来真真无趣,自己交代完毕便随意瞎逛,不巧遇到了同样闲逛的你们。”
萧默笑笑道:“原来宋师姐已经升任长老了,难得这么轻松的差事。”
云宗剑阁之中只有长老才会有监管之职,宋瑾衣只是挥了挥手连道此事不足挂齿。
萧默又向宋瑾衣介绍起鹿芸的儿子叶寻,当看到潇潇时只觉潇潇面色亲切却叫不上名字来,谢茹看在一旁,早已料到母亲与潇潇并不相识,便上前拉起潇潇的手,替母亲向宋瑾衣介绍道:“她是潇潇,也是我们竹林中的邻居呢。”
潇潇有些拘谨,微微欠身,却不知应该向宋瑾衣唤做什么。
宋瑾衣眼中迸发出一阵异彩,死死盯住潇潇手腕处露出的那枚玉镯,“潇潇?”
见潇潇点了点头,宋瑾衣会然一笑,一时雅间展现出刹那芳华,“也随枫儿茹儿叫我师叔吧。”
“嗯,宋师叔。”
夕阳如画,母亲鹿芸下午时已经提前回家,与谢秋一家告别后林间小路上只剩下叶寻和潇潇。
“谢伯伯果然是云宗剑阁的仙人。”叶寻赞叹着,虽然自己早有怀疑,到今日看到云宗剑阁的宋瑾衣与他们如此熟络才确定了下来。
潇潇不声不响的随行着,关于此事她并未放在心上,就像她根本不了解云宗剑阁一般,只是心下里却很是满足,或是因为今日龙泉花会很是开了眼界,或是其他。
叶寻见潇潇不语,便扯开话题,“今日你还多了一个便宜师叔,看样子云宗剑阁的宋长老很是与你投缘呢。”
潇潇赧然一笑,回首看了看逐渐远去的龙泉镇,也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恰巧此时镇中燃起烟花,虽只是远观看的不算真切,但是从两人的角度望过去,也别有一番脱然于世的的绝美。
叶寻正要向潇潇描述每年烟花的盛况,潇潇却已然双臂揽住叶寻的胳膊,叶寻身子一僵,待他扭头看到依在肩头那柔美的面庞之后,所有的话语便都咽了下去。
一瞬间,这即将落下的夜幕仿佛也随着远处空中绽放的烟花显得更加多情。
紫竹苑中。
“爹,我们练的和那今天比试的弟子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
“爹,那我们会有他们那么厉害么?”
“那就看你们会不会偷懒了。”
“爹,我和妹妹为什么多出来一个宋师叔?”
“多出来一个师叔还不好么,又多出来一个人疼你们啊!”
“爹,那宋师叔好像很讨厌你啊!”
“这个……”
刚一回到家,谢枫谢茹就缠着父亲一直问个不停,直到母亲谢茹走进屋里才稍微消停下来。
等到谢枫谢茹睡下,两人轻手轻脚的走出屋子。
明月高悬,夜凉如水。
谢秋望着明月,轻声叹了一口气,澄澈的月光掩映之下,身后的背影也是那么的落寞消沉。
萧默走了过去,握住谢秋微凉的手,轻声劝道:“莫要为此发愁了,宋师姐这人素来小性,你也是知道的。她也没什么恶意,只是放不下罢了。”
谢秋仿佛又回想起当年的那一幕,穆南凰被自己打伤之后宋瑾衣持剑在青崖殿不顾众人劝阻想要为夫报仇那一幕,也记住了那双眸子中那种刻骨的愤恨,若不是浮云寺的玄竹大师医术通天,怕是自己永生都将忏悔不已。
谢秋面色稍缓,“还是你懂我,知是因我是此事无法释怀,穆师兄的青岩剑虽然已至臻之境,只是内功心脉的损毁此生无法修复了。我并无怪罪宋师姐之意,我是心中有愧啊。”
“你也不知道沧夜竟然有那般威力啊!那可是鬼谷子所造之物。”萧默继续劝慰着谢秋,虽然那件事已过很久,但是谢秋仍不时提起,今日又遇见了宋瑾衣宋师姐,不免又挂念起忠厚爽朗的穆师兄。
“其实今日没到茶楼之前宋师姐还提起你了呢!”萧默想着白天的情形。
“哦?”谢秋一愣,“她怎么说。”
“其实我也是吃了一惊,”萧默看着谢秋,“原来可是听到你名字都暴跳如雷的。就在回茶楼的路上,听我说枫儿茹儿已经随你练剑时,她居然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有谢秋指导,根基牢固怕是无忧了。’当时我还担心她会生气呢。”
谢秋瞪眼看了萧默好一会,方才回过头望着夜空。
萧默见他虽未言语,但脸侧的皱纹却已是舒展开便会心的一笑。
几天后,紫竹林北方的官道上。
“叶寻哥,你要早点回来啊!”谢茹哭的如泪人一般,恋恋不舍的捉着叶寻的衣襟。
叶寻却哈哈一笑,擦着谢茹哭花的脸,“小茹你都多大了,还说哭就哭,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谢枫也是在一旁拍着谢茹的脑袋脑袋,本来说好的一个欢送会,让叶寻高高兴兴去参加春试,结果谢茹一见到叶寻便泪如决堤,自己劝都劝不住。
叶寻轻轻抱住谢茹,一边拍着谢茹的背一边说道:“茹儿妹妹乖,不要哭啦,再哭,叶寻哥就不喜欢你啦。”
谢茹这才止住眼泪,泪眼婆娑地看着叶寻:“叶寻哥你放心去考试吧,茹儿只是想到要几个月见不到你了有些伤心。”
叶寻轻轻刮了一下谢茹的鼻子,怜爱之情溢于言表。
谢枫顺手揽过妹妹,“叶寻哥,你一路保重,我们会时常陪伴芸姨的,家里面的事情,你大可放心。”
叶寻拍了拍谢枫的肩膀,点头一笑,便背起行囊,转身离开前却是深情望了一眼紫竹林。
谢枫知其心意,“潇潇……”
叶寻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叶寻哥,你也照顾好自己!”谢茹望着叶寻远去的背影,眼泪又是不争气的落下来。
走过几条路口,叶寻抬头看了一眼太阳,从行囊中摸出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当他正要将水壶放回行囊之时,心念忽然一动,蓦然回首,时间仿佛在那一瞬定格。
“潇潇。”
“叶寻。”
“你来了。”
“嗯。”
两人坐在路边的云石上,一时都是无话。
没有离别的感伤,一切仿佛那么的淡然又随和,也许二人之间这种无言的情愫便如细细的春风一般,清澈而又缠绵。
倒真似应了那句,大爱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叶寻跳下云石。
“走了?”
“嗯。”
潇潇从身上掏出一物,走到叶寻身前,躬身将其系于叶寻腰间绶带之上。
“望君珍之,如惜我。”
叶寻低头,一颗白玉轻微晃动,玉面所刻是一朵盛开的梨花,栩栩如生。
叶寻抬头,正要说些什么,潇潇已转身飘然离去,只是——
轻浅一吻,若雪花落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