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消息俩人都傻了。
“医生,我生什么病了?”尚白露说这话的时候嘴唇都在颤抖。
“是啊,医生,她生什么病了。”
杜长辉冷漠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就像是在看个死人般,一点不像为她检查身体时的激动,“扩张性心肌病,心肌致密化不全,这病平时看上去就和正常人一样,但随时都会发生致死性心律失常,这个钱不能省啊,赶快通知家人吧。”
谈擎峰已经隐隐感觉到了自己即将知道什么叫做医院去不起了,“医生,我就是她的家人,需要多少钱我照出,请一定要把她治好。”
“哎呀,小伙子,钱也不是万能的,要是那样人人都成老不死的了,你说是吗,只能说来医治就多了线希望,不医就连希望都没有。”他说着,已经把住院单开好,让他们最好连家都不要回了,直接先住进医院,免得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
等到了病房,他们又见到了熟悉的面孔,就是上午来医院时见到的肌肉女护士,她看见他俩也觉得好奇,脸上带出的笑容都显得力道十足。
他们在前台办好入住手续后,肌肉女护士就带着走去了病房,谈擎峰注意看了下她的胸牌,董柔,这名字倒挺秀气。
“谢谢你,陪我这么长时间。”一路走来尚白露都没说话,错综复杂的心情不断交织,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会失去自己珍爱的事物,今天她才发现,这几年一直被自己冰冻起来的感情,已经沸腾起来。
“你先休息一会儿吧,以后我还会陪你更长时间,慢慢习惯吧。”他本想说句安慰她的话,可谁知一下把自己的内心世界透露了出来,这要是在玩梭哈,底牌都翻开了。
“嗯……”她红着脸低头看着地面,眼泪不自觉地涌了出来。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帮你买些需用的东西,还有什么要我带来的吗?”他把手贴在她手背上问道。
他们已经无数次拉过手了,以前如同哥哥拉妹妹,这次不同了,就连手心里的温度都变得古怪起来。
“不用了,你路上小心,这个钥匙你拿着,我房间抽屉里有银行卡,密码我告诉你。”她接受着他手里传来的温度。
“我这里有些钱,你不要担心,先躺下吧安心养病,千万别激动,我一会就回来。”
阴冷的病房里也因为他俩多了丝温馨。
……
出了病房房,谈擎峰心里开始打鼓,真不知道自己卡里那点钱够不够,平时贴手机膜赚得钱都花在买科研用品上了。
肌肉护士董柔开口价“先交伍仟押金吧……”,他的心都凉了,原以为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看来钱到不够用时候想死的心都有。
“一共大概需要多少钱?”他已经想好了,不管多少先有个准备,这时候去借还来得及,找父母自然是第一选择,但他知道自己父母都是普通农民,哪里会有多少钱呢,要实在不行就去找无抵押信用贷款,虽然类似于高利贷,但也是别无它法。
“这个不好说,要看医生开什么药了,一般像这个病伍仟块够用两三天的吧”
谈擎峰缓缓地从裤兜里掏出那把零钱,展开来拿出银行卡,递给她。
“不好意思,这几天刷卡机坏了,要交现金。”
……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钟了,阴沉了一天的日头,终于还是在夕阳斜下的时候探出头来,现在刚好是下班高峰时段,路上行人络绎不绝,就像放出笼的鸭子叽叽嘎嘎地在向池塘里涌一样。
放在平常,这时段天桥上人正多,刚好是接生意的大好时段,可现在他只想去打劫、抢银行反正什么来钱快他就想去做什么。
路过一家福利彩票店,先是走过去了,而后又转了回来,店里墙上挂了张白色大板子,标注着以往的开奖记录,还画了个曲线图,三四个中年人看着板面,若有所思地琢磨着什么,眼睛里放出奇异的光彩来,仿佛拥有能透视未来的能力,再看看他们身上陈旧的衣服,就不难猜到他们其实没那个本事。
白板边右上角用醒目的红色标注着,本期奖池金额五亿,上方的墙面上贴着八个红字“公平,公正,公开,公信”。
要是能中个奖就好啦,泥马的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老板,这期的彩票什么时候开奖?”
“今晚21:15”那人头也没抬地年看着电脑屏幕。
谈擎峰从兜里掏出那把零钱,一五一十的数了起来,“都买了吧,留给我两块钱坐车就行。”他也没数完,直接都交给了他。
那人把目光移来接过钱去,“机选吗?”
“嗯。”
“一百二十一个号,还多三块钱,就这样吗?”
“嗯,不要重复的?”谈擎峰说道,他知道这双色球的中奖机率才1700多万分之一,他又迅速地换算出买了这些彩票后,自己的中奖机率大约有拾肆万分之一。
那人轻快地敲了下键盘,吱吱吱……彩票就像拉屎似的一截一截地从机器里冒出来。
贰拾几张,叠起来还没零钱的一半厚,不过倒是个赚钱的机会,没准就放出颗卫星来,他出门的时候又看了看椅子上坐着的那些人,看起来都是职业彩票迷了,听说有人玩彩到最后倾家荡产妻离子散,这泥马和赌博有什么区别。
等他转悠了一大圈,回家拿了银行卡,又把她平时用的洗漱用品带上,这出租屋里只有一个卫生间,她的东西与谈擎峰的虽然放在一起,但却截然不同,不单单颜色艳丽还带着淡淡的清香,他没有进她的房间,怕破坏原有的整洁。
之后他去银行,把卡里仅有的七八千块钱都取了出来,这时天色已黑,流动的车灯在路面快速穿行。
他还没吃饭但又一想,尚白露一人在医院,她身上的钱都跟着小商品一起落入城管口中了,这会儿也一定饿了吧,于是不愿再耽搁便向医院赶去,自己那部不值钱的手机不知道掉哪儿了,想打个电话都不行。
下班后病房里只留下几个值班护士,她们正忙于把药物装进手推车,每个药上面都贴有写着名字的标签,董柔在药房两侧的铁架子间四处找寻着什么东西。
“找什么呢?”另一个护士在门口问道。
“丙泊酚,见着没?”她在里面答道,那身护士服对她来说有些紧了,每次弯身都绷得很紧,感觉随时都会有肌肉从里面绽放出来。
“那是麻醉剂啊,要那个干嘛?”
“杜医生给开的,我记得还有一瓶的,奇怪放哪儿去了?……”她蹲下,猫着腰在架子的最下面一层找寻着。
此时病房的走廊里时尔还会游荡起病患的哀嚎喊叫之声,好在灯都是开着的,才不让人觉得那么恐怖。除了往返于开水间和病房之间的病人家属之外,再没什么人在走廊里逗留了,这要比白天清静许多,因为医院规定夜里只能留一个家属看护,一过了21点,其它人都要离开。
谈擎峰是踩着医院的钟声进来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间住着尚白露的六床病房里只透露出微弱的灯光,他进去时刚好见着一个护士在给她换吊针,就算记不得那护士长像,也会记得那身肌肉。
“晚上你陪她吗?”这声音要比肌肉柔软许多,就像她名字一样。
“嗯,她怎么了?”谈擎峰看着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尚白露问道。
“没什么,睡着了,不对应该是昏迷了。”
“昏迷?怎么会这样?”
“药物的正常反映,你晚上可以不用在这里等了,她不会醒的。”
“这是怎么回事?”对于医学,谈擎峰就像白痴一样的无知。
“哎,医生没跟你说吗,让她睡着比醒着安全……”董柔说完就推着手推车出去了。
谈擎峰轻轻把她额头上的秀发扶去,心里越发担心起来,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说病就病成这样了,难道她以前一直有不舒服的地方没说出来吗,可他思来想去,真的从未见过她有什么不舒服,就连伤风感冒都很少有。
从小就在福利院成长起来的尚白露,不但磨练出了独立自主的意志,更是得到了副好身板,在她看似柔弱的外表里,装着的是高于常人的体质,试想一个从小就没得到过父母呵护疼爱的孩子,肯定要比花房暖棚里长出来的花朵坚强许多,但或许正是这份坚强,才促使了她太过于依赖自身了,就像她始终不愿让任何一个男人走进自己内心一样,没想到,在她终于敞开心扉想要接受一个人的时候,命运却把她推进了病房,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发生呢……
“妹子,你快点好吧,不管怎样我都等着你。”谈擎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轻声说道,她的手上只有些许温热了,皮肤也比平时更加白了,就连嘴唇也失去了往日的色彩,他把她的手轻轻放入被子里,只见她眼角涌出一道泪痕。
这时,其它病床上的人都已经关灯睡觉了,在这里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把生命交给医生,把时间留给休息,只要还能活着,就能一直休息到出院,到那天就会如同出茧的蝉一般,继续焕发出生命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