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了眼睛，很快便清醒了。然后，她怔怔的看着四周，看见了他。紧接着，她像是摸了摸自己有没有穿衣服，直到完全放心了，她才用双手支撑着慢慢坐了起来。
她用手摸了摸额头，然后将蓬松的长发抚向后面。
“感觉怎么样？”他关切的问道。
“就是有点头晕。”她柔声道。
“医生说，你醒来以后就可以出院了。”
“你没什么事吗？”她好奇的问道。
“没事，就是有点困。”他无奈的说。
她微微的笑了，笑的非常迷人。
“是你救了我。”说着，她温情的注视着他。
“不仅是我，还有那辆车，以及安全带。”
这一次，她笑的嘴都裂开了，但并没有出声。
“我只记得我们当时掉了下去，撞在了冰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淡淡的说道，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我费了好大的劲，把你从车里拉了出来，并拉到了冰面上。当时你已经没了呼吸，于是我就做了人工呼吸。当然，不是嘴对嘴，只是在你的-----身上，使劲按了几下。然后我就把你抱着送到了医院，具体的我就不多说了。不过，你确实很沉，尤其是还穿着湿透了的衣服。”
他说话的时候，她一直歪着脑袋，专注的看着他，并且始终面带微笑。
即使是他说完了，她依然在笑，笑的很开心。
然后，她突然地止住了笑容。
“是我杀了杨雪。”她平静的说道。
说完，她深情地注视着他，就好像那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为什这么做？”
“因为----她想要杀我。”她差一点儿就说漏了嘴。
“那么昨晚的事，也是你安排的？”
“是的，为了不让你对我产生怀疑。”她镇定的说道。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
“就在掉下去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改变了注意。”
说着，她抬头目视前方，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于是，你就决定自己承担这一切？”
“我不想再连累其他人了。”她沉静的说道。
看她的态度如此的坚决，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他尽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愤怒，或者是失望，亦或者是担忧。
“换上衣服，跟我去公安局，我在门口等你。”
说完，他无奈的走出了房间。
他坐在那里，看着她津津有味的吃着汉堡，喝着豆浆。
“在监狱里，可没有这么好的伙食。”他随口说道。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继续享用着她的早餐。
最后，她惬意的擦了擦嘴和手，看起来十分的满足。
“谢谢你的早餐。”她淡定的说。
“好了，现在我们开始录口供，你详细的交代一下作案的全部过程。”
她面无表情的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开口说道：
“12月24日晚上，我给杨雪打了电话，想约她见个面，不为别的，就是想跟她和好。她很生气，但还是勉强的答应了。最后，我们约定晚上12点见面，地点就在芬河宾馆的306房间。”
“为什么定在夜里12点？”他机敏的问道。
“我不知道，这是她定的时间。”她漫不经心的答道。
12点，这个时间是不是太早了？
他只知道，杨雪11点半离开了天空之城，然后回了一趟家，出门的时候是12点07分。至于杨雪是什么时候去的宾馆，他并不清楚，但肯定不是12点。
“继续往下说。”
“我提前10分钟到了那里，但她直到12点半才来，她总是这样，从来都不守时。她来了以后，先去洗了澡。”
“洗澡？”他不解的问道。
“是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她就是去洗澡了。然后，我们开始说话。但是刚说几句，我们就开始争吵，而且吵得越来越凶。后来，有人来了，是小阳和平叔叔。杨雪过去开的门，我没有出去，只是听到了他们在说话。之后，我们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可是没过多久，她的情绪再次爆发了，她甚至还掏出了手枪。我上前去阻止她，于是她就开枪了。我很幸运，子弹打偏了，飞出了窗外。我抢走了她手里的枪，她就冲过来，用手掐出了我的脖子。我挣扎着，并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没我力气大，等到她完全不动的时候，我才松开了手。然后，我才发现，她已经死了。”
说着，她低下了头，像是非常的愧疚。
“继续往下说。”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才继续说道：
“我拿走了她的枪，离开了房间。临走的时候，我跟那个前台说好了，只要她不告诉别人，我就给她一大笔钱。”
“你给了她多少钱？”他再次打断了她。
“我没有钱，是我叔叔给的，具体多少，我不知道。”
真是无懈可击！
“你能不能等我说我以后，再开始提问。”她冷冷的说道
“好吧。”他无奈的答应道。
“我回家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又返回宾馆。我先是破坏了电源，紧接着便趁黑溜进去，用窗帘和床单把她的尸体从窗户放了下来，最后再从那里爬下来。我在后院随便偷了一辆桑塔纳，再把尸体放在后备箱里。接下来的事，你都已经知道了。”
“那网上那些照片也是你拍的？”
“当然不是，应该是路过的人拍的。”她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你进出宾馆的时候，有人看见过你吗？除了李海娟。”
“第一次去的时候，三楼的那个女服务员看见我了，就是埋在树林里的那个。第二次，我上楼的时候，差点儿撞上了一个人，但是对方并没有认出我。”
“他们三个也是你杀的？”他随便的问道。
“我可没那个本事，是我让职业杀手干的。”她平静的说道。
“你还认识职业杀手？”他再次问道。
“我不认识他，电话是我叔叔给的。”她从容的答道。
“那你现在还能联系到他吗？”话刚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提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删除了，连移动公司的通话记录都删除了。”她快速的答道。
“那些枪贩子和俄国人，是你指示的。”
“不是。”她立刻否定道。
“那就是你叔叔？”
“我不知道。”她轻声答道。
“那把手枪呢？”
“我还给了枪贩子。”她不假思索的答道。
她的谎言编的可真是天衣无缝，令人无懈可击。
第一次，他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可奈何，就好像头顶的天空一下子塌了下来，令人绝望，却又无能为力。
而她，却一直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似乎是在享受这一切。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精心准备着这一切，而他竟然一直把她当作是一个天真的小女孩。
最后，在这关键的时刻，她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真是一个不简单的女孩！
也许还是他遇到过的最厉害的对手。
尽管是那么的美丽动人，宛若天使。
却做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他不甘心就此落败，还想再劝劝她。
“四条人命，你会被判死刑的。”
“我已经想好了，法庭宣判一结束，我就想办法逃走。从此隐姓埋名，永远也不回来了。”她侃侃的说道。
“说不定我回去找你，到那个时候，你还会抓我吗？”说着，她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当然不会。”
她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甜美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她愉快的说道。
“我女儿肯定会很伤心的，还有你爸爸。”
“我爸爸不用你担心，至于你女儿，我会说服她的。”
看来，她早就想好了一切。
“等到明天，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你。报纸上就会登出来；天才少女，丧尽天良。你一辈子就这么完了，你忍心吗？”
她确实被吓到了，但很快就恢复了她的镇定自若。
“放心吧，我不会公布消息的。因为我知道你不是凶手，而且我坚信这一点。”他干脆挑明了话题。
“是不是我害得你当不了英雄了。”她嘲讽道。
“其实，并不是你一个人有这样的勇气。”他隐约的说道。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安的神色。
“你爸爸为了你，会不惜牺牲一切。还有张平，我相信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如果我是他，我就会-----”
“不要再说了！”她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恶狠狠的瞪着他。
看来，她考虑的还不够周全。
“反正人是我杀的，随便你怎么说吧！”
她表情严肃，两臂抱在胸前，气呼呼的将头歪向一边。
“你就老老实的呆在这里，什么时候反悔了，我再放你出来。或者等我抓到真正的凶手，还你一个清白。”说着，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这句话彻底地激怒了她，她端起桌子上的水杯，一下子将水泼在他的脸上。这还不算完，接着，她又抓起杯子朝他扔了过来。他本能的躲了一下，杯子砸在墙上，噼里啪啦的摔得粉碎。
即使如此，她发脾气的样子依旧非常迷人。
他禁不住的露出了苦涩的微笑，不是因为她，也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
他无奈的离开了公安局，无助的漫步在街上，心头思绪万千，眼前却一筹莫展。如果她真的说服了聂胜文和张平，那么这件案子就彻底地结束了。她是一个不达目的，就誓不罢休的女孩。再这样下去，他都会被她说服。事实上，他已经被她深深地感动了。接下来，她会逐渐的控制他的感情，最终完全的征服他。
想到这里，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聂胜文的电话。
“木警官！有什么事吗？”
“凌寒自首了。”
“你说什么？”
“她供认了全部的犯罪事实。”
对方沉默了。
“你必须尽快帮我查出真正的凶手，要不然，全世界都会知道你女儿是杀人凶手。”
“这件事你先不要公布，就算我求你了。我一定尽力而为，你要给我一些时间。”
“48小时以后，就算是我，也无能为力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他走到了公园里，坐在河边的凳子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天空依然阴沉，甚至连风儿，都没有了声响。淡淡的雾气笼罩着刚刚睡醒的城市，气氛冷清而压抑。那远处的群山，此刻也是羞于见人，隐藏在一片迷雾当中。凌寒家的那栋漂亮的房子，依旧傲然的挺立在那里。只是到了傍晚，再也听不到那悠扬而凄美的琴声了。这个城市最美丽的一朵青春之花，眼看就要凋零了。只为拯救那些十恶不赦，毫无人性的社会败类。
上帝啊！你可真会开玩笑！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感到自己的心，正在痛苦的呻吟，在无助的流血。这一次，不是为了正义，而是为了人性的真善美，为了凌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