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长办公室的门被猛然推开，老郑快步地走进来，他满脸喜悦，兴奋地说道：
“老周，杨雪一案有戏了！”说着，他走到饮水机旁，拿起刚才用过的杯子，接了一杯凉水，咕咚咕咚的喝完，那饮水机的水，好像是专为他准备的。
“那个从乌西来的张警官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把你乐成这样。”厅长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觉得这个张警官靠得住吗？”
“我刚刚给乌西市局打电话了，他们说这个张警官以前是梅江市刑警支队的，工作一直都出色。他还参与调查过两年前的边城特大毒品走私案，就是那个让我们三名干警神秘死亡的案子。据说他们绑架了他的老婆，夫妻两个也因此闹得离婚了，后来他就被调到了乌西市。所以，这个张警官绝对可靠。” 老郑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烟盒，从里边取出一只烟递给厅长，并帮他点上。
“老周，我要带队去边城重新调查杨雪一案。”老郑看着厅长的眼睛，严肃的说道。
“就凭一个不在场证明，你就觉得你能把这案子破了？”厅长毫不客气地反问着，“就算你能证明那孩子是无辜的，他们只要随便找个替罪羊就行了，如果你要继续往下查，他们会再找一个替死鬼，他们会软硬兼施，一会儿威胁你，一会儿又和你谈条件，直到你最终忍无可忍，难道你忘了两年前你是怎么空手而归的！聂氏兄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我给你说，老周-----就算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把这件案子彻查到底！”老郑斩钉截铁的说。
“你看你，越说你还越来劲了，想想高军-----一个堂堂的省厅重案组组长----他们都敢杀，还有鸿飞，小丁----他们都是我们省厅的精英啊！如果你再出什么事，我该怎么向刑警总队的弟兄们交代啊！”厅长眉头紧锁，两眼发亮，情绪有些激动。
但是老郑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他继续大声说道：“说白了，我就是为了要给他们报仇，才决定去边城。我不管活着的人怎么想，但是，对于那些蒙冤死去的人，我必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他满脸通红，语气咄咄逼人，整个人好像就要爆炸了。
看他这样，厅长并没有生气，依然耐心地劝说着；“你怎么能这样吗！你这是意气用事啊！案子当然得查，可是这聂氏集团为非作歹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这样信誓旦旦的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我这也是为你担心啊！”
“我看你是害怕了！”老郑彻底地爆发了，愤怒地喊道：“我告诉你老周，今天下班之前，这个案子的事，你必须给我一个答复！不然，我就是捅到中央，也要把这案子给办了！”说完，他气冲冲地甩门而去，留下厅长无奈地站在那里。
厅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没有抽完的烟按到烟灰缸里熄灭，然后慢慢地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雾霾笼罩下的城市，他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聂氏兄弟操纵下的黑社会集团多年来一直是他的心头之痛，就像一场无边无际的噩梦，始终折磨着他，令他寝食难安。他能理解老郑急于破案的心情，也何尝不想将这一切尽快结束。但是，聂氏犯罪集团牵扯的人员之多，利益之大，范围之广，难以想象，也无法预测。也许那死去的杨雪，那个圣诞夜里下凡的白衣仙女-----带来了上天的旨意，而这一切都是天意！他转身走到办工桌旁，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
“王主任！通知高厅长，郑处长，邢主任，刘处长，韩处长，孟处长，沈处长等，11点准时到我办公室召开紧急会议。”
快11点的时候，省厅的几个高层领导陆续到场，看见一脸严肃的周厅长，进来后都没有说话，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会议开始。最后进来的是郑处长，他脸色阴沉，冷冷地看一眼注视他的周厅长，然后便一声不吭的坐在靠近门的沙发上。
周厅长环视了一下所有到场的人，对站在旁边的王主任说：“经侦处的沈处长怎么没来？”
“奥，沈处长出差去了，明天才能回来。”王主任恭敬地答道。
“好了，王主任，今天的会议不做记录，你去忙你的吧！”
“好的，厅长，那我就出去了。”他微笑着点头告辞，然后故作姿态地走出办公室，出门的时候，他还做作的转过身，低着头，然后慢慢地合上门，惹得旁边的郑处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现在开始开会吧，事情是这样的，老郑想亲自带队重新调查杨雪一案，我想听听大家对这件事的看法。”厅长直奔主题。
“今天报纸上不是说那个案子已经结了吗？”禁毒处的邢处长不解地问道。
“不好意思，我刚才忘了说了，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关于那个孩子的不在场证明，是我们地方上的一名刑警提供的，这个人非常可靠。”厅长进一步补充道。
“这案子背后肯定有聂氏兄弟在捣鬼，这种草菅人命的事，他们已经干了不只一回两回了，这次绝不能再便宜他们了。就按照老郑说的，带上十几名干警，最好把特警队也带上，彻底地查他一查，就不信收拾不了他们！”发言的还是刚才的邢处长，他话语中带着怒气，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
“毕竟是在一个小县城发生的命案，这样大张旗鼓的由省厅出动警力去调查，有点说不过去，况且中间还有梅江市公安局和地方检察院呢，这万一在一段时间里查不出什么结果，那就不好说了。”政治部主任老刘慢慢说道。
“我觉得刘主任说的有道理，虽然铲除聂氏集团是大事，但这起命案毕竟算不上大案，所以我认为还是应该先走地方程序，由梅江市局先去调查，然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行动处的韩处长紧跟着说道。
“梅江市局那帮瘪犊子跟他妈的聂氏兄弟就是一伙的，让他们去查，那不是扯蛋吗！这两个混蛋为非做歹这么多年了，还顾及什么面子，再这样下去，省公安厅就要改姓聂了！” 邢处长大大咧咧的满嘴粗话，惹得刘主任和韩处长满脸的不悦。
“你！你这老邢！”韩处长气的咬牙切齿，半天说不话来。
周厅长看了看对面一直沉着脸一声不吭的老郑，然后对着高副厅长说道：“老高，你也是老刑警了，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高副厅长清了清嗓子，缓慢地说道：“就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把杨雪案和聂氏集团联系在一起还为时过早。你们想想，凶手让死者穿着那么一件白色的裙子，还吊在大雪天里，然后又把照片发到网上，这分明是想把事情闹大。案发后，当地公安局很快找了一个替死鬼，并草草结案，显然是急着让这件事赶快过去。如果杨雪案真是聂氏兄弟所为，那么他们这么做就是前后矛盾啊。所以我的意见是，对于聂氏兄弟所控制的犯罪集团，由于其影响范围之大，我们应该成立一个联合调查组，在全省范围内，暗中进行调查。对于杨雪一案，可以派一个小组前去，至于派谁去，应该仔细商议，再做决定。
“两年前我们不是也派了一个小组前去吗，结果最后呢-----”老郑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那一次是由于我们太大意了，而且事先也没有做好准备工作就贸然前去，所以才出了岔子。”高副厅长接着说道。
“依我看，联合调查组一事，就由老高和老郑负责，至于谁去边城，我们再另外找人。”这时候周厅长趁机宣布道。
老郑虽然一脸地不高兴，但也没有说什么。这时候，在老郑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孟处长突然说道：“说到人选，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只不过------”他慢慢地摇着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说老孟啊，你就别支支吾吾了，赶紧说是谁吧！”厅长急忙催促道。
“他是我以前在沈阳工作时的一个同事，不过已经离职了。”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不等于白说吗！”邢处长在一旁不满的发着牢骚。
“老孟，你既然提到了，就给我们说说这人吧。”厅长进一步探究的说道。
“他调到重案组时只有27岁，当时听说他以前在大连做过两年的卧底，还蹲过监狱，破过不少大案。那一年刘德胜犯罪集团在大连胡做非为，就是省厅拿他们也没有办法。正是他，单枪匹马，暗中调查，掌握了刘德胜集团大量的犯罪证据，最后将这个近年来最大的黑社会团伙一举破获。从那以后，省厅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他担任重案组组长时只有32岁。这个人作风硬朗，敢作敢为，办案时手段非常，不讲任何情面，连我们厅长都敬他三分。不幸的是，就在去年冬天，他老婆被人杀害了，事发后没多久他就离职了。”
说完后，他面带悲伤，心情非常沉重，久久地沉默着，其他人也仿佛被他的情绪所感染，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
最后还是厅长打破了沉默，他问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他现在在哪儿？”
“他叫木野，树木的木，田野的野，现在应该在大连老家，那个地方叫木园镇，好像还挺有名的，不过我没有去过。”
“就是这个人了，老孟，咱俩现在就去大连，我想拜访一下这个人。”厅长站起身来，话一出口，在场的人一片惊愕。
“这怎么行啊！，老周，你是一个厅长，怎么能说去就去啊，再说，这个木野他毕竟也是一个人啊，我们省几千名公安干警，难道就找不到一个像他这样的？”说话的是刘主任。
“就是啊，怎么说都不能让您亲自去请他啊！”韩处长也附和道。
“我们现在正需要像他这样的人，如果我不去，你们在座的人，又有谁能把他请来呢？”厅长的表情严肃，态度也很坚决，他注意已定，不容任何人再反对了。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联合调查组的事就由老高和老郑负责，其他各部门全力配合，我和老孟去现在就见这个木野，大家都回去各自忙各自的事吧。”
其他人陆续离开办公室，最后剩下厅长和老孟。
“老孟啊，你觉得他会帮助我们吗？”厅长问道。
“这个吗----”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会的，但是他老婆的死对他打击非常大，至于他现在怎么样了，我也不确定。”
“不说了，我们现在赶紧去吃饭，然后回家换身衣服，两点半我们在机场碰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