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觉中,开学快一个月了,天气也渐渐凉了下来,一场秋雨过后,校园的梧桐树落叶纷纷,又是秋意阑珊的日子,大学的生活对于一年级的新生也逐渐熟悉起来,但是新鲜的东西也一一展现在他们面前。
周五的晚上,家离的近的学生该回家的回家,周杨家就住在市里,下午上完课就走了,宿舍里都余下一些路远回不去的。双休日两天真是个宽松的时间,可以做许多事情,走许多地方,林春就想到市里大街小巷各处闲逛,以前在乡下上学的时候最多去过一两次自己家乡的县城,感觉已经是很繁华了,而且都是老师带着来比赛的,即时来,即时走,都有专门的车负责接送到指定地点,对于那个小小的县城,只是从车窗向外看了几眼的浮光掠影,没有什么印象。对于城市,感觉就像天上的街市一样虚无,现在来上学了,等于生活在这里,所以要好好的逛逛。
“我要一次逛个够”林春大声的宿舍说道,在一个周五的晚上。
“小点声”张建算是老县城了,“听你这动静还以为要把整条街买下。”
“我们是个穷光蛋,城里的东西太贵,买不起的。”李启文也附和说
“难道看也要收钱吗?”林春跟着,“ 我们就到处闲逛。啥也不买不行吗?”
“光看不买,纯折磨人,哪个小贩遇到你也是醉了,真是罪过啊”王四喜一幅悲天悯人的情怀。可能他家的药铺遇到过不少光是打听的人。
“明天谁和我一起去的?”林春在征集同行者。
没人回应,大家都赶紧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实在是没有事情,就闭上眼睛装睡。
“没义气啊。兄弟们,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人陪我逛街”林春一边说道,一边倒在床边。
“早点歇,我要积蓄体力明天才能多走看看。”
周六的早上八九点,宿舍里还是睡意朦胧,拉得紧实的窗帘严实挡住了光线,一阵阵清风吹过,掀起了一点点缝隙,阳光就洒了进来。
林春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好奇的东张西望。林春生于农村,长于乡下。哪里见过这般气象?只见高楼广厦,红门黑瓦,无论男女老少,都衣着整齐,实不是乡下人粗野外表所比。街上人声沸腾,汽车长鸣,百货商店,品牌超市,尽陈各地好货;酒楼歌厅,但见豪贾贵妇。真是繁华满街,音乐竞放,声声悦耳。只把他这从未见过世面的乡下少年看得眼花缭乱。
林春边走边感慨:“真不愧是城市啊,比起乡村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将来我要生活在这里。”其实H市也只是个三线城市,只是有个著名的领导人生长于此,所以全国闻名。肚中却咕咕乱叫,早饭的时候应该到了,他不敢走进金碧辉煌的酒店,只找一个路边小小饭铺,简单的吃了早饭,就信步闲逛。走不多时,便进了一条幽静小街,喧噪的乐声也渐渐远了,忽然看见前面的一幢房子上写着金色大字“新华书店”只是时间久远,已失去了灿烂颜色,变得有点灰暗,林春心想:“是了,听说新华书店里好书极多,正好去开开眼界。”
于是三步并做了两步,进了书店,厚厚的玻璃门和落地窗把外面的噪声隔的干净,偶有来来往往看书找书的人,一排排书架上整齐的放着各式书籍,扑面而来的新书香味让林春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在安静的环境里一下子放的很大,引的看书的人纷纷侧目,林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轻手轻脚的走到书架边上,巡视着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书。不注意间看到了一本《人生》,这是路遥的书,林春早就听爸爸推荐过,说遇到的时候应该看一看。林春拿了书,就向看书区走去。
看书区早有了不少的读者,大家都很安静,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书,人来人往,早已见怪不怪了。所以没有人注意他,座位基本坐满了。还有一张凳子空着一个座位。林春立刻一屁股坐了上去。那边“啊”了一声。原来书店的椅子都是连在一起的,一条椅上可以坐三个人,林春大力一坐,椅子晃了一下,把右边正在看书的女孩惊的抬起头来。
林春一看到那女孩,两人都不由得楞住了,这就是那天林春帮解围的女生夏静。
夏静也楞了一下,很快就认出他来了,于是轻轻一笑,林春说道:“啊,这么巧,”话没说完,夏静立刻把手指按在嘴上,轻轻的吁了一声,让他安静。林春压低了声音说:“你也来看书的吗?”
夏静点了点头,林春挨着她边上坐下,看到他手上的《人生》,轻声说道:“这本书很好,很值得一读。”
林春轻声说:“你看过吗?”
夏静点了点头,林春又问:“好看吗?”夏静仍然点点头,再不说话。
林春打开书,细细看了起来,不一会就被书上的情节吸引了,高加林的坎坷命运和无奈的现实让他同情,刘巧珍的热情和纯朴更是深深打动了他。刘巧珍朴素的感情让林春想到秋天田野的高粱一样健壮和朴实。而高加林的心高气傲和农村里复杂的人情关系又让他常常的叹息。
时间已是中午了,书店的人越来越少,林春肚子早已饥肠路路,想抬脚走掉,几次抬头看了看夏静,她仍然专注于眼前的书本,还不时的在一个精巧的小本上记点什么,林春想走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终于夏静轻轻说到:“饿了,咱们走吧?”
“好,正好”这正是林春求之不得的。
走出书店,外面的阳光灿烂耀眼,秋天的阳光热烈却不灼人,映得夏静一张脸上如莲花初绽,粉中带霞。
“那天的事情谢谢你啊。若没有你替我解围,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呢?”夏静声音中带着些感激。
“没事,大家是同学嘛,换谁看见都不会不管的,”林春说
“那个人你认识吗?”夏静睁大眼睛问
“我后来认识了,是中文系大三的,姓乔,其实他没有恶意,只是想认识你”林春解释道
“可是我不认识他”夏静感到很无辜。
“你和他见过面的,他对你有印象”
“真的吗?在哪?”夏静显然是不记得了,也难怪,美丽的女孩到哪都有人搭讪,她怎么会记得。
“你记不记的开学那天,有男生主动上来帮你拿行李,你说你妈妈买东西就来,后来他们就散了“
“是哦,想起来了。那天我妈让我在门口等她,有人要帮我拎东西的,后来我妈妈来了就带我走了。”夏静说着挠了挠头,一脸的茫然。
“还好,你终于恢复记忆了,那人就是老乔。 ”林春如释重负。能帮一个女孩从失忆状态中拉回来真不容易啊。
“当时我也在场的。”林春不失时机添上一句
“你也在?”美少女的脸上再现迷惘神色。“你在哪呢?我怎么不记得。”
哎,林春心理又是一声叹息,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七秒前的事情就不记得了,那女孩的记忆是多少?按天算,还是按秒数?
“肚子好饿,咱们走吃饭吧。我请你,就当是做为那天的感谢了”看着林春在思考不定。夏静提议道。
“好啊,还是我请你,想吃什么?”林春走在了前面。迈开了在庄稼地常走的步伐,第一次和女孩在大街上闲逛,感到十分的不自然。
“你想吃什么,说好我请你,下次有机会你再请我吃顿好的。”夏静跟在后面。一边说话一边抱怨着“你走慢点,你是和人比赛跑步的嘛?”
不多时在一条靠近的小巷,两人找了一间还算别致的饭店,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老板娘立刻满脸堆笑迎了过来,已经过了饭点,饭店的人不多,所以特别的殷勤。
夏静倒是很熟悉的样子,一把拿过菜单递给林春,抬了眉头看了下他,说道:“放开吃,花不了几个钱,说你想吃什么,就点。”
林春很少到饭店吃饭,即便是去,也是有大人带着,不用自己会钞。宿舍闲聊的时候听四喜说饭店会宰人,尤其是城里,所以四喜教了大家一招,那就是每次要问清菜价再点菜,并且在心里暗暗记下价格并算好,防止结账的时候被人坑。但这招现在不管用了,和女孩一起吃饭,总不能小气问菜的价格然后计算价钱,那显得多土多俗,更可恨的是这家饭店的菜单上只有菜名,没标价格。所以等于伸长了脖子等着挨宰吧,那也没办法,林春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了。“大不了这月每天吃两顿。”他心里恨恨的想着。
夏静倒是满脸笑意。点了两个菜。两人边吃边聊起来了,夏静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父亲是一所中学的语文老师,母亲是在一家单位会计,家里就夏静一个孩子。因为生在了夏天,母亲希望她做个安静的女孩,所以就起名叫夏静了。夏静从小就在这样的书香门弟里长大,三岁的时候父亲就开始教他背唐诗,七岁那年的暑假就开始学写毛笔字,灵春想到自己七岁的时候在村东的河里摸鱼,是游泳的好手,一个夏天过来晒的和泥鳅一样黑滑,村里的孩子都一样,也没有感到自卑,只是像夏静和周杨一样生于城里,长在名校。
两人说到了小说,夏静说她喜欢《简。爱》,《苔丝》还喜欢《飘》,林春听的跟天方夜谭一样,这些小说他有的连名都没有听过,更别说细细阅读了,林父的藏书只有《三国演义》《西游记》这些大众书,林春从小到大都把这些书看了多遍,夏静说的书,他是从未看过,
只有那一本刚刚看的小说《人生》,他还能聊上几句。
“高加林真幸运,能够遇上刘巧珍,她虽然没文化。但是心眼好,人纯朴,看到他们在一起真开心。”
“那你是没看到后面,他们分手了”夏静说
“怎么会分手,因为刘巧珍父亲反对吗?”林春不解的问
“不是,高加林后来参加了工作,和高中同学黄亚萍好上了,就把刘巧珍抛弃了”
夏静幽幽的说道,带着一丝叹息和无奈。
“那高加林也太不是东西了,刘巧珍多好的人啊。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
“也未必,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不一样的。高加林有他的难处。”夏静说完又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去下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夏静问他“吃好了吗?”
“好了”
“那我去外面等你”夏静说完拿起了自己的小包走出了门。
林春怀着慷慨赴义的精神走到前台结账的时候,老板娘满脸堆笑的说:“刚刚那个女孩子已经结过账了。欢迎下次再来”
林春满脸诧异的走出门口,夏静站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如秋天的阳光,让人感到温暖,温馨。
林春说:“你怎么把账结了,说好我来的呢?”
夏静说:“无所谓啦,大家是同学,不用那么讲究”
林春说:“我妈说了,和女孩一起吃饭,不能让女孩付钱,要主动把钱付了”一脸认真的神情。
夏静倒是乐了:“看来你很听阿姨的话了,在家应该是个乖孩子吧?
“这回多少钱,要不我给你好了,”林春没有回答她的话,毕竟都大了,被人看作是乖孩子不见得是件好事,但是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违背过母亲的意思却是真的,母亲虽然文化低,却极宽容,所以母亲的话他从来深信不疑。
“别这么客气,要是过意不去,下回你请我吃顿好的。你看怎么样?”夏静说
“好的,下次我找你,一定是我掏钱。”林春这才如释重负。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从中学时光到现在的师范时光,夏静说她高三那年,班上有个喜欢搞恶作剧的男孩,在课间的时候捉来一只青虫放在她的书包,吓的她在课堂上尖叫起来,把书桌都揿翻了,后来那个男生被班主任叫去狠训半天,最后被老师要求当面向她道歉并写了一千多字的忏悔信才完。后来每次见到她都叫:“夏姐姐”让她特别解气。
这小子太可恶了,要是我在场,非捶那小子不可。林春心里暗想。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说她受了欺侮,他心里想上去帮一把。
两人聊了有趣的地方,都不由得笑了起来,渐渐的话就多了起来,从紧张的毕业班没日没夜的学习到现在生活悠闲自在,整天无所事事,两人很不适应,觉得时间一大把没处用,课程也不重,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听说高年级的同学说学院有不少老师自已开发的选修课,都是凭借自己的兴趣想选什么就选什么,不如我们也找个选修课”夏静说道
“有这回事吗?我听说的是学生自己办的,都是相同兴趣的学生聚在一起,比较好玩”林春对这方面知道甚少。
“ 那是学生社团,学生自己组建的,学院提供场地和一点点经费?”夏静纠正说
“有钱?学院给钱支持?”一听说有钱拿,林春关注起来了。
“一看你就是财迷”夏静笑道。
“也不是的,我高三的时候有一天上早读课,冬天的时候,天还没大亮,我在街道上捡到了一个钱包,里面有好几百块钱,我等了一小时,才等到失主,后来那阿姨还到我们学院送锦旗了。学院专门开了大会表扬我这种拾金不昧的精神。”林春赶紧会自己辩解。他虽然家庭不富裕,但父亲从小教育他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
“那你怎么一听到钱就两眼放光?”夏静半信半疑。
“又有玩的,又有钱拿 ,两全其美,最好不过了”林春反问道“你说是不是?”
夏静这回总算信了,“如果有机会,我们选同一个学科吧”夏静提议道
“好啊”对于美丽女孩的建议,林春怎么能拒绝。
“今天我们一起看书的事情,回校后最好不要和别人说,省得他人说闲话。”临到校门前,夏静特别交待说。
“恩,知道,我把嘴锁上”林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