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以后安钰轩跟苏浅浅说要去探望一下苏浅辞,苏浅浅就把晕船的药和饭菜交给了安钰轩,嘱咐他一定要看着苏浅辞把药吃了。安钰轩带着饭菜敲了敲苏浅辞的房门,里面传来了苏浅辞虚弱的一声“进来”。
“浅辞,我来看你了。”安钰轩说着把手里的饭菜放下,“浅浅说你吃完饭以后一定要吃药,否则会一直很难受的。”
苏浅辞的脸色很苍白,眼睛下面还挂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看来他昨晚睡得很不好,他看见安钰轩来了就示意他坐下。
“你不要紧吧?”
“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吃进去也会很快吐出来。”苏浅辞虚弱地说道,“也不想吃药。”
安钰轩也没想到苏浅辞会怕吃药:“但是必须要吃,这是浅浅要求的。”
苏浅辞皱了皱眉坐起身来把药吃了,然后重新躺回了床上,他看着安钰轩一会儿然后说道:“你看上去有些心事。”
安钰轩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昨天晚上我没有睡着的时候看到了奇怪的黑影,就像是一条大鱼,但是又不像大鱼,它跟着螺舟一起往前,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在水里也是有妖物存在的。”苏浅辞说道,“比如河童,还有纺织鲛绡的鲛人当然也有一些穷凶极恶的怪物。怪物大多数都被过去的英雄斩杀或封印,不会对现世造成什么威胁。也许你看到的就是一种妖类吧,如果他们不主动进攻我们,我们也不要去招惹他们。”
安钰轩觉得自己是知道那是什么的,因为那个梦境一定是因为妖王令的缘故才产生的梦境,一个非常神奇却被天灾覆灭的水下之国。现在苏浅辞还病着,安钰轩不想拿这种事情来让他苦恼。
“钰轩,如果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苏浅辞担忧地说道,“你总是这样,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终究会把自己压垮的。”
“你放心吧,浅辞,我没什么事。”安钰轩看苏浅辞吃不下饭,只好拿着饭菜赶紧离开了苏浅辞的房间免得被他看出什么来。
“怎么样?”苏浅浅看安钰轩出来了立刻问道,“哥哥吃药了吗?”
“浅辞已经吃了药。”安钰轩说道,“他看上去不太好。”
螺舟微微晃动了一下似乎是在下潜,周围的水蓝得更深了,阳光也变得微弱了一些。跟夜晚相比,白天的鱼类更加活跃了,大量的鱼从螺舟的外围游过。安钰轩甚至可以看到离他们没有多远的地方正停着一些渔船,那些渔船上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样一个庞然大海螺从他们的下方经过。
“哥哥从小开始就晕船了,除了我和爸爸妈妈都没有人知道堂堂苏家家主会晕船呢。”苏浅浅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道。
安钰轩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就听见了一阵凄美动听的歌声。歌曲没有歌词,但这样哼唱的歌声带着一种超然的空灵,唱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悲伤和痛楚。这样的歌声仿佛具有水晶一样的质感,而音调中的悲伤就是水晶上具有艺术美感的裂痕。这绝不是人类可以创造出的歌声,安钰轩下意识地走到墙壁的边上往外看,他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个歌声……”安钰轩低声说道,“听上去很悲伤。”
“没错,”苏浅浅的眼睛里带着一点泪光,女孩子的情感总是要比男孩子细腻许多,“让人听了也忍不住悲伤了起来。”
安钰轩闭上眼睛,他想到了欧阳雪,心中的酸涩又悄悄蔓延起来。但歌声里的悲伤绝不是他的那种悲伤。他的悲伤撕心裂肺像是一场可怖的海啸,而歌声的悲伤像是一条溪流,绵远流长,永无止境。
安钰轩和苏浅浅去了驾驶室,路过餐厅的时候他看见戾正风卷残云一般地扫荡着桌上的饭菜。驾驶室里的气氛很诡异,白离皱着眉头看着前方,文鸾的脸上也带着一种无法名状的悲伤。安钰轩顺着白离的目光看过去,在螺舟的前方正浮着一个……长着鱼尾的人。
从身材来看,这是一个男性。这个人的尾巴不像是童话里的美人鱼一样色彩鲜艳,那是一种暗暗的灰色,看上去更像是鲨鱼的尾。在这个人的上肢和身体两侧间连有半透明的皮质翼和飘须,在水波之中显得格外飘逸动人。他拥有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在耳朵后面有半透明的鳍,脖子上戴着一个珠子。
安钰轩走近了一些站在朱雀的身边,他看着那个人的脸。那张脸非常好看,是一种超凡脱俗的俊美。注意到安钰轩的靠近,那个人又往螺舟靠近了一些。安钰轩和他对视,发现他有一双摄人心魂的海蓝色双眼,看着那双眼睛,就像是看着整片海洋。
“是鲛人。”朱雀说道。
“他的歌声真是悲凉。”文鸾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拦住了我们,也许是有什么事情。”
“他长得很……”苏浅浅似乎是在搜肠刮肚地寻找合适的用词,最后她还是没有找到妥当的形容词,“很好看。”
白离是唯一不为所动的人,他面无表情地说道:“鲛人可没有他们表面上那么好,我们的目的是寻找青龙,不用管他。”
“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安钰轩皱起眉头说道。
“在东海住着一种叫做‘黑麟鲛人’的鲛人分支,”文鸾解释道,“他们性情残暴,喜欢吃人,如果遇到大批这个种族的鲛人,很有可能会遇到麻烦。海难多半都是他们从中作乱导致。”
“我看他不太像你说的那种……”安钰轩有些迟疑地说。
“鲛人对人类确实谈不上友好。”苏浅辞的声音突然响起。
安钰轩回过头发现苏浅辞正扶着驾驶室的门框,苏浅辞的晕船似乎还没有好,他的脸色看上去还是无比苍白。
“主人,”朱雀回过头来说道,“您的病情还没有完全痊愈——”
“我没事。听到这样悲伤的歌声我就想出来看看了,想不到真的是鲛人。不过,白离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鲛人的油膏燃点很低,而且可以燃烧很久,因此从古时候开始就有能人异士捕杀鲛人用他们的油膏做成长明灯。加上鲛人的眼泪可以化成珍珠,这就让人类的野心更加重了。”苏浅辞说道,“鲛人应当憎恨人类。但他——”苏浅辞看向了停在螺舟前方迟迟不离开的鲛人说道,“在我们面前唱出这样悲怆的歌曲,应该是需要我们帮忙。”
“你们看上去很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白离皱着眉说道。
这时候戾也吃饱喝足地来了,他看见了前面的鲛人睁大了眼睛说道:“好大的一条鱼!”
“这可不是能吃的鱼,小疯狗。”白离揪住了戾的后领以免他扑到前面去流口水。
“那我出去问问他想要什么。”文鸾风度翩翩地挥了一下自己的广袖,他似乎又喜欢上这件衣服的感觉了,出了鬼街也没有换掉,“相比离来说,我更适合谈判。”
“那就麻烦你了,文大夫。”安钰轩说道。
文鸾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驾驶室。在螺舟的下部有一片区域专门用于让他们从螺舟离开进入水中。文鸾走到那里打开了地上锁死的门,门打开以后是一个充满了水的狭小空间,在底部有一个活动门。文鸾进入水中以后抬起手将上面的门锁上,然后拉开了最下面的门从门里出去进入海中。
安钰轩看见文鸾出现在了螺舟的前方。在水中文鸾的那身绿色的华服微微随着水流飘荡,看上去真的有那么点仙人的感觉。文鸾和那个鲛人交流了一会儿——其实只是鲛人的单方面讲话,因为文鸾在水中只能做手势作为回答。那个鲛人给了文鸾一袋东西,然后文鸾就返回了螺舟。
文鸾回到驾驶室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在他的身后蔓延出长长的水痕,这让负责整个螺舟的朱雀有些不快。
“那个鲛人不是黑麟鲛人分支的,他说他们受到了黑麟鲛人的攻击,同时感觉到了我们的灵力,因此需要我们的帮助。”文鸾说道。
“原来是这样。”安钰轩点了点头,“既然这样的话,我想要帮助他们。你们觉得呢?”安钰轩看向了他的同伴们。
所有的人都举起了手表示赞同,除了白离。
“老师,你不来吗?”安钰轩问。
“我当然会来,”白离说,“但是我自己是不愿意的,我只是陪同你们而已。”
文鸾点了点头把鲛人给他的东西展示给他们看,那是一袋珍珠吊坠。但安钰轩发现这种在珍珠很特别,似乎带有某种灵力。
“那个鲛人说,戴上这东西可以让我们在水下呼吸讲话。”文鸾一边说一边把吊坠发给他们,“千万别弄丢了。”
等所有人都戴好以后,文鸾对朱雀说道:“我们跟上他就可以到达鲛人的城市了,到了那里他会告诉我们一切。”
文鸾说完以后,在螺舟前面的鲛人慢慢地游走了。朱雀操纵着螺舟跟着那个鲛人慢慢下潜。
似乎所有人都对能够见识鲛人的城市感到无比兴奋,但白离那总是充满了猜测和怀疑的内心却一直都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