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没有错。只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宁芷梅无暇再想，颤抖着手接过药和水，咽了下去。
药效很快，痛感很快就消失了。宁芷梅喘了几口气，觉得舒服了不少。
看妈妈的脸色有所缓和，程曦也松了口气。
“程曦，你过来。”宁芷梅揉了揉眉，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程曦。
虚弱的、有气无力的声音却让程曦的身子猛然一僵，妈妈她，有多久没叫过她的名字了？
“程曦，你还记得你拜年时对我说的话吗？”
程曦点了点头。
“程曦，你离开这儿吧。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的幸福美满。”宁芷梅柔柔的开口
。
眼里的燃起的光亮迅速熄灭，程曦张了张口，半天才发出声音。“妈妈，对不起，我做不到。”
“为什么？”宁芷梅提高了音调。“就当我求你了，你去和天昂说你要离开这个家。只有你开口，他才可能答应！”
程曦笑了笑，良久才将心中横亘不去的那一丝涩然止住，轻轻的开口。“妈妈，对不起。”
“不要叫我妈！”宁芷梅扬眉，神情冷淡而不屑。“这个家中还有什么你不肯离开的理由！难道你是贪恋我们家中的财产？”
程曦觉得心中涩然，好似心口被人拿着刀一下一下的割着，血淋淋的疼。
其实，她不是没向爸爸提过离开家中。
她不愿看爸爸妈妈因她争吵，也不愿这个家中因为她的存在而布满阴霾。她所希望的，只是一切都能回归原位，只是她们的幸福美满，只是爸爸可以光明正大的疼爱自己的女儿。
程雨歆毕竟是爸爸的亲生女儿，爸爸怎会不喜欢她？只是爸爸克制着自己，怕他会对程雨歆偏心而让她伤心。
他曾说过，他已经亏欠了雨歆那么多年，那么就让他当坏人继续亏欠下去吧。他已经亏欠了一个女儿，不能再亏欠另一个女儿。
程曦曾多次看到，爸爸站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在程雨歆睡着之时，在无人注意之时，偷偷的，慈爱的注视着程雨歆。
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深沉的父爱，却因为她，而不能言明。
每每看到这，程曦的心也跟着泛疼。
她知道，爸爸也曾考虑过让她离开家中这个问题。
爸爸不愿委屈了她，也希望她能换一个环境生活。只是最终，对她还是不放心的。
爸爸不想她一人独自住在外面，孤零零的，出了什么事也没人照料，而且一个还未成年的女生，经济也不独立，他终归还是放心不下。
所以也就不赞同她搬出家中。
她也曾拒绝过，也曾言明想要住到外面，可所有的话语在面对爸爸的温柔关爱时全都溃不成军。
她舍不得！
即使成为坏人受尽千般指责，即使心中自责歉疚，她也舍不得，舍不得这一份温暖。
心中苦涩，程曦却还是淡淡道：“就当我是在贪恋吧。”
只是贪恋的，不是钱，而是那份温暖。
“就算你厚着脸皮赖在这，就算户口本上有你的名字，你也应该知道，你和我们毫无血缘关系。我们家的钱，不会留给你这个外人一分！”宁芷梅大吼着，失了往日的温柔。
程曦心中微微叹息，“您身体不好，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就先回房间了。”
“程曦，早知道你这么贪得无厌，我当初就不应该领养你。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冻死在巷子里，又怎么会安然活到现在！你怎么。。。。。。。”
身后传来妈妈恼怒的声音，程曦只觉得脚下发虚，扶着扶梯才勉强站稳，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好似要用光了全身的力气。
今日的楼梯，怎么感觉那么漫长？
关上门，隔断了外面的一切，也隔断了妈妈的声音。程曦扬唇浅笑，可眼里，却满是悲哀。
不期然想起那日和尹曜流着泪轻笑着问她：那么，是什么错了呢？
她当时没有回答，只是心中想，他们，都没有错。
那么她呢，这个家如今的状况呢？
妈妈无法面对她，觉得愧对自己的女儿，这没有错。程雨歆觉得她窃取了她那么多年的幸福生活，偷取了她的身份，这也没有错。程雨泽觉得她顶着他妹妹的身份欺骗了他那么多年，更没有错。而爸爸，不忍她一人在外，哪来的错可言？
而她呢？眷恋着那份温暖不肯离开，是否又错了呢？
是什么让这个家充满了阴霾，让一切都错了位，让每一个人深陷折磨呢？
他们，都没有错。只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