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薄帘子如天使在拥挤的地方张开的翅膀,轻轻地拍打着玻璃。
蟹壳青的天,薄云一层、一层,看上去好似充满弹性的棉花地毯,令人忍不住往上轻轻踩一踩,倘若有机会踩上去,却要紧张起来,不敢大力,生怕踩坏了它。
桌子上简简单单地摆放了一大玻璃瓶的牛奶,以及两只干净的玻璃杯,还有一片羊蹄甲的叶子,巴掌大的绿叶,像叠在一块的小熊耳朵,煞是可爱。
不知是厨房里新做的草莓蛋糕的香味游荡到外面,还是恋爱花朵绽放的香气沁人心脾,真忍不住张开嘴往半空“嗷呜”地咬一口,尝一尝这令人好奇的味道,即使是压抑的天气,都让人心感甜蜜,这种感觉,甜到指尖,绕了一圈,又调皮地转过身去。
T形阳台上,一抹淡蓝的身影,少女倚在白漆栏杆上,她身上就穿一件简简单单的丝质连衣裙,裙摆长至在膝盖上方一指宽处,恰好露出下方白皙光滑的小腿,白色的人字拖,和咖啡色地板的色彩对比鲜明,她百无聊赖地把玩披肩的发丝,长发飘飘,情愫难逃,因为欢喜,她的眼底布满了温软的星子,一蹦一跳,甚是活泼。
这屋子里的一切,她都好喜欢,这些天只要是见到的美好事物,她饱览在眼里,恨不得脑海里有个复印机,将它们一份一份地打印,最好是用永不退色的墨水。
当然,那是因为他的存在,所有的都会变作精彩。
亲亲爱爱,这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情愫叫恋爱啊。
阴天深海都被美化成碧海蓝天。
“一想到你的笑颜,我就忍不住跟着心跳,谁那么坏,在我的心里装了个小闹钟,害我每天都不得不想你好几遍,才能够按停闹铃。”
她诧异,自己竟随口唱出如此诗意少女心的话语,过去一定觉得自己超级矫情。
正在她发呆之际,一双温暖的双手,环上了她的腰。
她感到背后的温热,脑海就浮现他标志得无法挑剔的俊脸。
“啊,刚刚······你不会听到了吧?”她咬咬下唇,懊恼地低着头,像叼着偷来的萝卜,准备逃离的小兔。
“听到什么?”少年故意这么问,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便忍不住把玩她一侧发丝,丝绸般柔顺的发缕,在他指节分明的大手中更加温顺,像一瓢净水泼过似的,发丝滑下去,不留痕迹。
“忘记吧,忘记吧······”少女念叨道,清脆的嗓音不小心提高音调。
“可是我听到了呢。”少年坏坏地笑出声,深邃的眸子越发勾人,幸好她是背对着他的,否则她不知要沦陷多久。
“哈,好哇你!”少女一转身就撞进他准备好的怀抱。
他身上的气息,不浓不淡,刚刚好地从她的鼻尖,一步一步逃到心尖,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语,风在耳边呢喃,似情人的悄悄话,少女的心小鹿乱撞,都分不清是谁在说话,最后只能带着小小的愤怒融化在他温暖的胸膛。
“菩藤年,这样的你,和之前很不一样。”少年搂着少女,嗅着她独特的青苹果味发香,心情大好。
少女气急败坏的粉锤打在他结实的手臂上,不料他的手臂硬邦邦如钢板,她不悦地将手收回去,耷拉着头,憋屈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言缄默,大坏蛋,害得我整个人怪怪的。”
她忽然捂着自己开始滚烫的脸,担忧地抬起头问他:“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
“傻瓜,让我来告诉你吧。”言缄默将她抬起的小脑袋摁回胸口去,认真道:“你,菩藤年,是得了一种叫做‘非言缄默不爱’的病。”说罢,他便爽朗地哈哈大笑。
菩藤年还是头一次看言缄默笑得这么放肆,她又羞又气,抬起头打他又舍不得,跑回房内也不行。
能怎么着,就由着他把她搂得紧紧的,他这么一搂,就好像搂到了全世界。
什么有的没的暂时不重要了,他现在有她,很满足。
其实,少男少女想要的幸福很简单,就是一份永久的陪伴。
笑,就对着全世界笑,哭,便扑到最爱的人的怀里哭。
全世界这么多人,不可能所有人都对你好,但是只要还有一个人,还在身后默默地守护,就不会觉得难过。
“缄默,有你陪着,真好。”她环上他的腰,满足地笑道。
“这句话,我同样对你说。”
我最爱的方糖。
言缄默的手自然地抚上她的肩,给她源源不断的力量。
然后,她调皮地打掉搭在肩上的手,嬉笑着跑到阳台一边,不料却是个小小的角落,他往前一站,就将她困在一个角落。
“你想干什么?”她小小的心一缩,大眼警惕地盯着他。
“你说,这个时候,我能干什么?”
少年坏笑着拽进了少女拍打的双手,少女才不躲开呢,她出动小小心思,得到甜蜜的惩罚。
冰凉的吻,像雨露,划过鼻尖,擦过眉眼,蹭过脸颊,最后如薄羽印在她微张的唇上,缠绵,脑海噼里啪啦在奏鸣爱之曲,她看见他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一个小小的不知所措的自己,睁着大大的眼睛。
夏日流水般的小日子,他的欢声,她的笑语,化作海风,沉入海底。
殊不知未来很多东西,都无声无息地沉入海底似的,不会告诉一声,也没来得及挽回。
大多数的曾几何时都是对不逢时的感慨。
她拧眉向阳台下张望,乞求上天给她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默默看着他,缓解牵挂。
可惜,夏风听不到她的心声,清脆的鸟啼吵走了呼唤,虫鸣把一个喧嚣的世界带到她的面前,跟她说他不会属于她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今日已成往事,往日的事已成为过去式。
阳光什么时候一反往日的柔和,变得那么刺目,不敢直视它,它会伤了她的眼睛,灼伤她隐藏得很好的心灵之窗,进而灼伤她的心灵。
轰隆——
远方一声闷雷,吻被迫中断。
菩藤年触电般地躲进言缄默的怀抱。
这天气像个淘气的小小孩,说变脸就会变脸,管你方便不方便。
“下雨了,回屋里去吧。”言缄默拉着菩藤年的手,领她回屋。
盛夏的微雨少见,玻璃后贴了不少绿叶,可抬头瞧见的,便是倒映在玻璃上的她的喜上眉梢的笑颜。
菩藤年坐在床沿,捧着热牛奶,晃着两条长腿,灵动的眼睛一眨一眨。
“咦,纯牛奶?”她的语气中带着不喜。
“为什么不是甜牛奶呢?”
“因为······”
言缄默正准备将手里的大牛奶瓶装回到冰箱,揉了揉双眼,牛奶瓶中的乳白色牛奶怎么变成了血红色?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红色液体,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以他为中心,朝四周蔓延开来,他“哐当”一声丢掉手中的牛奶瓶,冲到客厅。
“菩藤年——”
客厅中的红色液体如一个大浪,当着他的面,无情地吞没了少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