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大概行驶了半个小时，我来到老吴庄的那间房子。
门半遮掩着，我猛地推开——
眼前，何百白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脸上汗流不止。
她右手轻轻垂在桌子边缘，有点残破的桌子上面是很多白色瓶子，瓶子上“安眠药”三个字格外刺眼。地上掉落着一瓶安眠药，药片散落一地。
“你……你怎么这么傻！”
我冲到她面前，用力抠她的嘴。
“你吐出来，你快吐出来……”
“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非要做这种傻事！”
我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打在她脸上，打在她干裂的嘴唇上。
过了十来分钟，她像突然醒悟一样，僵硬的脸开始有所抽动，用力搂住我的脖子大哭起来。
“你终于来了……”
“差一点……我就……”
“没吃～还好没吃。”
我松了一口气。
我抽出一只手轻轻抚摸她，胳膊肘碰到她的肚子部位。
颤抖地掀开略有潮湿的棉被——
“这——”
我脚下一麻，差点坐在地上。
她怀孕了！
可她才只不过十六岁！
我有一大堆话想冲她吼，但与她眼泪汪汪的眼睛对视瞬间，心一下子软了起来，可怜多于愤怒。
“他的？”
她抿了抿嘴唇。
“他现在在哪？那畜生是不是不要你了？”
她刚有些恢复的情绪又上来了，捂脸啜泣着……
曾经被老师打一巴掌也会忍住眼泪的她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
“他在哪？我要找他！”
“你见不到他了。”
“他跑到哪我也要把他找到，对你负责！”
“他……他死了……”
……
“他和他爸爸一起去外地运货，回来的时候出了车祸……”
我愣住了。
“小诺，我现在只有你了，我妈非让我把孩子打掉，可他是无辜的呀。”
我用一种非常惊讶的表情望着她。
“不要，你不许劝我，不然你也走吧，你走吧！”
她蜷缩到墙角。
“不不……百白，相信我。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现在能站在你这边的只有也我了！
现在能帮你的也只有我了！
你怎么能把我远离呢！
“你爸妈呢？我是说他们知道你在这吗？”
她摇摇头。
我已经猜到了。
“那他们现在一定找你找疯了。”
“我不想见他们！”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环顾屋子四周，冬天，房屋阴森森的。
屋子里很乱，像是很久没有收拾的样子。床边堆放着一堆脏衣服。一旁桌子上是没有刷洗的碗筷。再向里望，厨房里只摆放着些枯萎的蔬菜。
这怎么能行，这环境正常的人都有些难忍受，何况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孕妇！
我在脑中思索着……
“我帮你刷下碗筷吧，都快发霉了。”
我走到桌子旁收拾了起来。
“你会做饭吗？”
“会一点点。”
“不到一点点吧。”
我看着碗里炒焦了的剩菜叹了口气。
“你这营养跟不上呀。”
“能，我身体好。”
“很久没洗澡了吧？”
她低低应了声。
“等天亮了，出了太阳，我给你烧水在炉子旁洗个澡吧。”
她笑了，还是和之前那样好看。
离天亮还有些时候，我准备躺下睡会。
我俩睡在一张很窄的床，像小时候一样，我俩睡在一头。
还是像以前一样温馨，只不过，床这边是三个人。
何百白把我搂的很紧。
“小心点肚子。”
我轻声说。
“小诺～”
“嗯？”
“你知道我这些日子过得多么恐惧吗？每一天我都是在噩梦中醒来的。这比死亡还可怕。”
“昨天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死了，梦中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但是醒来后任然是那种熟悉的恐惧感。”
我静静地听她诉说。
“当我想起他时……”
她拉起我的手贴近她的肚皮。
“一个可爱的生命……我想让他活下来。”
她的眼睛温柔起来，温柔的像所有母亲。
“所以我给你发了条短信。还好……还好你来了。”
她充满感激。
“还好……我来了。”
我充满感激。
“哎？小诺，你说他会长得像他爸爸吗？”
“嗯？额……你～没有埋怨吗？”
“这辈子就是他了。”
许亦博，你是上辈子修了多大福分呀能拥有何百白这么好的女孩。
还没有等我在小说中给你们的爱情故事起一个好听的名字你就走了。
你让她在凡间忍受这么大的折磨，我诅咒你，在天上不许过得比她好！
——这辈子就是他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
如若春风如若是，如若春风如果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