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永恒地定格在了这一刻。
楠于梆僵住了，此时的他依旧保持着全力一击时的姿势，还未曾收拳。他麻木地转下头，那从后心穿刺而出沾着刺目鲜血的剑锋就如同死神的铁索一般勒的他无法喘息。
林中除了几声清脆的鸟啼外再无声响，所有人都安静了。不远处的林任踉跄着擦去了嘴角的一缕血迹，楠于梆的倾力一拳还是给她造成了不小的损伤，好在开战前莫宣曾暗中传音叮嘱事先服下了一些稳气凝神的丹药，否则现在的她怕是早已经跌坐在地，瘫痪不起了。
“刺啦。”
伴随着一阵让人揪心的摩擦声，莫宣冷漠的从楠于梆的背后抽出了佩剑。
“噗！”大沽的鲜血瞬间喷洒而出，粘稠的流淌在了楠与梆那肥硕的肚皮之上，“不。。。不！”嘶吼的楠于梆像发了疯一样拼命试图用双手捂住胸前的贯穿伤口。他怕了，以往的桀骜不驯荡然无存，此刻的他只是像一个孩子般无助。任谁也无法想到，天资卓越的楠于梆竟然会败倒在两名聚灵期的修士手下。
刺鼻的血腥味在林中弥漫开来，精血尽失的楠于梆面色苍白，双眼的焦距逐渐迷离。“咚！”的一声巨锤砸落，他那厚重的身躯也随之应声跪倒在莫宣和林任的面前。所有的屈辱和不甘此时只有化为两行浊泪静静的流淌。
“嘭！”大地震动，成片的林叶簌簌地凋落，那高壮的身影最终直挺挺的摔在了血泊溢溅的坑地之中。直到临死前楠于梆都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拼命地伸出手，想再摸一摸那柄跟随他征战小半生的铁锤。
“师兄！”此战落幕，周围围观的修士一片哗然，跟随楠于梆的器宗子弟更是嚎啕大哭，跪地不起。仅仅片刻便就这般阴阳相隔，这份悲恸确也牵扯了不少修士的感伤。莫宣拖着血剑疲惫的走到林任近前，看着林任单薄的身影，莫宣心中流过一丝不舍，就在他伸手正欲替林任捋顺散落眉梢的发髻的时候，不料从刚刚就一直沉默的林任却猛然甩过头一步后退，决然的避开了莫宣的手。
“嗯？”莫宣的手悬停在空中，他诧异的看着林任，仿佛搞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在此刻发脾气。莫宣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把你手上的血擦掉再碰我。”撇过脸的林任依旧将眼睛藏在发丝之中，赶在莫宣开口前语气冰冷的打断了莫宣的话。
“呃，好的。”听完林任的告诫，莫宣平静的收回了手，在衣袍之下狠狠地擦了擦，紧握成拳，而后转身面向众人静静的说了一句：“诸位，能否容我借道。”
一语而过，黑压压的人群沉默了，那些原本妄图守株待兔的修士们脸上阴晴不定，看似联合却又心怀鬼胎。最终，在短暂的静谧过后，拥挤的黑影开始蠕动，正中央一条宽敞明亮的小路缓缓在莫宣的面前出现。“张师弟，徐师弟，我们该走了。”莫宣没有回头，疲惫的喊了一声，他知道林任此刻一定在看着他，只是恍惚间他突然觉得很累。伸手入怀，默默的掏出两枚刻有“天”字的天道山令牌，在两名师弟跟上之前随意的向后抛去。听着身后近乎于疯狂的争抢声，一身血迹的莫宣带着师弟在众人复杂的眼神中就这么无声的离开了山林。
一切都结束了，驻守的长老在看完莫宣这组的令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宣布了结果。作为理宗第一批出来的一组，带队的柳长老也是笑的嘴都合不拢，丝毫不吝啬赞美的词汇，关切的让人将莫宣三人带回理宗休整，并逐一赐赏。
踏上传送祭坛，莫宣回头望了望山林深处，群鸟惊飞，两帮人的混战也不知最后结果会是如何。“莫师兄。”两名一路跟随的师弟也看出了莫宣内心的苦楚，都想出言安慰，可是刚张开口又不知道从何讲起。
莫宣疲惫的一笑，回身踏进了祭坛。
天旋地转。理宗那萧条的建筑出现在了众人眼前，试炼尚未结束，现在大部分弟子都还未归，迎接他们凯旋的只有几位打扫山门的老者，莫宣匆匆的向长老前辈们拜了几礼，便提着佩剑快速的赶回屋舍，将自己反锁在屋中。
关上门，隔绝了众人的视线，冷静无言的莫宣顿时就如同没了支撑的布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青砖石地上，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有时呼吸急促，全身痉挛一边哭着一边用力的擦着手上的血迹，直到擦得表皮通红，指间渗血也不肯停下。有时又变得像一个精神错乱的病人般，看见地上带血的佩剑就丧魂失魄的冲到房间的角落蜷缩起来，颤抖着将头埋进自己的双膝，小声的抽泣着。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收弱，手指也疼的不能动弹，落魄的莫宣这才安静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回想起今日那一战，那贯穿楠于梆后心的那一剑，他到现在都无法解释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做出如此狠辣的行为。原本只是想着将其刺成重伤，再做拖磨，但直到洞穿敌人心脏的那一刻，自己的内心依然是无动于衷，镇定自若。
他不知道自己今后该如何面对林任，因为那一剑，正是前不久林任所教他的“旋龙幻杀”。或许自己真的不适合学杀伐之术吧，莫宣苦涩的摇了摇头，看着手上的神魔灵戒，莫宣陷入了沉思。
“咚咚咚！莫师兄！柳长老让我们去大殿，出事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如雨点般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的寂静，擦去泪迹的莫宣起身打开了房门，一步迈出，只见张、徐二人满脸通红，眼眶含泪，吸着鼻涕急匆匆的拉起莫宣的衣角就要往理宗正殿跑，“怎么了？”刚反应过来的莫宣满脑疑惑，自己这一组刚刚通过试炼，他实在是想不出会有什么原因让两位师弟如此惊慌。
“出大事了，理宗参加试炼的同门除了我们，全都死在试炼山林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