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刚到校长室门口，一个黑熊般的男人就从里面窜出来。男人和米娅匆匆对了一眼。男人脸色铁青，半张着嘴，却又把刚到嘴唇边的几个字咽了回去，转过头直直地离开了，只在楼道里留下”嘭嘭”回响的脚步声。
那是体育老师吴霄明。
米娅刚一回过头，校长就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赶快进去校长室。
校长座位的方向坐着两个男人，都穿着警服，其中一个正低头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唰唰”地写着；另一个叼着半根烟，盯着桌子上空空的玻璃杯，好像杯子里正上演着什么。
校长周笙等在门外，米娅一走进门，门就立刻被关上了。”啪嗒”的关门声像是一块石子，让米娅原本安静的心起了波澜。一种莫名的焦虑感漫上心头，米娅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
”李。。。。。。李米娅，李老师是吧。”那个做笔记的警察从牛皮纸袋里抽出了一份资料，对着照片望了米娅一眼，”请坐。”
”李老师，您的名字很特别啊。”盯着玻璃杯的警察连头也不抬，只是扬起眼珠瞄了她一眼，又继续盯着杯子看。这个男人方形脸，黑皮肤，左脸一道疤痕像爬着一条蠕虫，布满血丝的眼睛只是扫了一眼，就让米娅浑身不舒服。
米娅走到两人对面，安静地坐下。
”我是何永勋，警察局的刑警，叫我小何就行。”做笔记的警察把米娅的资料塞回牛皮纸袋后，便站起来自我介绍。微胖，大眼睛，阳光白净。小何把头转向黑皮肤男人，”这位是。。。。。。”
黑皮肤男人好像没听到小何的话，眼睛仍停在玻璃杯上。
”这位是我们的刑警队队长。”小何清了清嗓子，望着黑皮肤男人示意，但男人眼睛已经被玻璃杯吸引住了。
”荆队！荆队！”小何凑到男人耳边小声喊。男人才如梦初醒，往身后的意志缩了缩身体，才把眼睛落到李米娅身上。
”我是刑警队队长荆贺。”荆贺拿起桌子上的黑色金属水壶，往嘴里灌了一口，”今天请李老师来，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李米娅眨了眨眼睛。请教问题？雕塑老师能给刑警队队长解答什么问题？
”好，那我们开始了。”小何顿了顿，”昨天晚上六点到十点这段时间，你在什么地方？”小何一边问，一边打开笔记本。
这不是电影里的经典对白吗？李米娅看了一眼荆贺，边回忆边说：”六点我应该到家了，晚上也在家。”
”就是说，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家？”荆贺把眼睛望向天花板，身子斜靠在椅子上，长长出了一口气，”可有人证？”
”没有，我一个人住。”
”能说一下，这段时间你做了些什么事吗？”小何停下笔，抬头看了米娅一眼。
”六点到家。。。。。。爬楼梯。。。。。。开门。。。。。。做饭。。。。。。喂monday。。。。。。”米娅把做过的一切在脑海里回放，把能想了到的都说了出来，其实这几乎是每一天的经历。
”等一下，那个。。。。。。忙。。。。。。忙什么？”荆贺感觉喉咙里好像堵着一口永远吐不出的痰。
”monday，我家的小狗。”
荆贺闭上眼抿了抿嘴。什么monday不monday，叫”大黄”还是”来福”得了，荆贺在心里嘀咕。
小何看了一眼荆贺，咳嗽几声忍住了笑，”请继续。”
”吃饭。。。。。。洗碗。。。。。洗澡。。。。。。看书。。。。。。打电话。”
”给谁打电话？”荆贺听到”电话”二字，眼睛里闪过一道光。
”给我爷爷。”李米娅说到爷爷，喉咙就有点发硬，”我每天都给爷爷打一次电话。”
”什么时候休息？”
”一般打完电话后，我都会看一会书，上床睡觉应该是十二点以后了。”
小何和荆贺对了一眼，小何问道：”你觉得肖老师怎样？就是肖岚。”
”肖岚是我朋友，她人挺不错的。我们经常一起吃午餐和逛街，有时会一起下班。”说起肖岚，今天怎么没看到她？米娅觉得奇怪，肖岚是那种会让所有人知道她存在的大嗓门热情狂，这个钟点了还不见人，难道生病请假？
”最后见到肖岚是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下班，大概。。。。。。五点四十分。”米娅努力回忆着，记得那时候肖岚让她白等了十分钟。肖岚说和男朋友临时有约，下次请她吃韩国烧烤当赔罪。这个问题让米娅有不好的预感。
”没一起回家啊？”荆贺又把眼睛移到天花板上。
”她和男朋友约会，所以我一个人回家了。”
”从这里到你家要多久？”
”我开车回家，到家也差不多六点，二十分钟左右。”
”肖岚平时在学校为人处事怎样？有和谁闹过矛盾吗？”
”她很热情，和大家混得很熟，大家都喜欢她。平时也没听她抱怨。有时觉得，她还挺让人羡慕的。”
”哦？说来听听。”荆贺顿时来了兴趣，终于把眼睛从天花板移开，伸手掏出烟盒，却发现米娅正盯着自己，便把烟盒塞回上衣口袋。
”人缘好，长得漂亮。虽然家里不算很有钱，但起码算是生活无忧，而且男朋友阳光帅气，还打算这年底结婚。做为女人，算是站在幸福的起点了，怎么不让人羡慕？”
”那你呢？羡慕她吗？”
”羡慕啊，但是我更羡慕有才华的人，就算单身也能拥有一整个世界。她很幸福，但我要的幸福和她不一样。”
小何点了点头，合上了笔记，陷入沉思不再说话。
房间里顿时一片沉默，荆贺又盯着天花板看，像天花板暗藏玄机似的。
”李老师，你作为肖岚的好朋友，有些事必须让你知道。”小何挺直了身子，表情严肃。而荆贺的眼睛还在天花板转悠，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
米娅咽了下口水，脑袋一阵眩晕。记得当初在医院的时候，这句话就是噩耗的先兆。安静的环境，冰冷的语气，和一个冷漠的人。
”肖岚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