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屋里响起了对话声,先说话的是荣幸,“刚才有人来拜访您,被我劝走了。”
“这次又是谁?”这声音乍起,着实吓了千潋一跳,干枯沙哑,像是快渴死的人才会发出的声音。
“是四殿下和五殿下。”
“五殿下。”荣和猛地提高音量,听着很是刺耳,他还站起来抓着荣和的衣服,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极震惊的事。也正是如此,千潋终于看到这避世已久的荣相是什么样子的。
那是一张很老很老,老到不能再老的脸,脸上的皮肤都已干枯皱缩,眼窝深陷,眼珠突出,就仿佛,仿佛一具尸体一样。
千潋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努力将这震惊压制下去,但震惊之余。脑中浮现的是诸多疑问,为什么荣相会变成这样,他现在的这个样子就像个过百岁的老人,可事实上他不过六十多,这就是他避世不见客的原因吗?
“五殿下?夜倾殃?”荣和急迫的问。
荣幸有些不解的看着父亲,“是啊,就是夜倾殃,父亲,你怎么了?”
荣和听到了确定,反而缓缓松了手,失神的喃喃着:“他终究还是出了舜皇宫,一切都还是在依照当年所测进行,这莫非真的是天意!”
荣幸听着这些糊里糊涂的话,还以为父亲出了什么事,急的直唤:“父亲,父亲你怎么了?”
被荣幸摇了好几下,荣和的神智才恢复了一些,他忙问,“他们现在在哪?”
“我没有问。”荣幸说完后才察觉父亲想干什么,不由大惊,“父亲,你难道是想见他们?”
“是,你去查一下他们现在是在哪里,昨晚是选举大会,他们一定是因为这件事才会在元城,去城中最好的客栈找,他们一定还在。”看样子,荣和是迫不及待想见夜倾殃一面。
千潋心里更奇怪了,倾殃更这荣相几乎没什么接触,就算当年取过个名字,为倾殃占卜过一卦,也不至于就交情如此之深了啊,他拒绝见其他人,怎么就如此想见倾殃了?
荣幸同样不能理解,“可是父亲你每日被噩梦困扰,困住你的梦魇不就是五殿下吗,你为什么还要见他?”
梦魇,倾殃?千潋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只是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荣相竟然会每天梦到倾殃,还被梦折磨成这样?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时日无多,我知道那个梦魇会伴随着我直到死亡,我无法摆脱,这是我的宿命,窥探天机终不得善终。能在临死前见他一面,或许正是上天的安排。你不要再问了,快去把他们找来。”荣和仿佛是太激动了也可能是身体本就不好,竟然咳了起来,而且越咳越厉害,仿佛随时就要撒手人寰一样。
“好好,父亲你等着,我马上去帮你找他们。”荣幸说完就转身出了石室,千潋迅速一脚蹬着墙壁,倒贴在头顶。
荣幸没有发现她,快步朝外面走去,千潋也快速跟上,出了密室后她便快速翻过荣家围墙,在离荣家不远的街上,假装逛街。
果然荣幸一出荣家才转了一个路口,就看到千潋在一个小摊上看东西,他忙走了过去,拉着千潋的胳膊让她转过了身,千潋故作意外道:“荣公子,你怎么在这?”
“五殿下在哪里,带我去找他?”荣幸追问。
“你要找五殿下啊,跟我来吧。”千潋知道倾殃也想见荣相一面,否则也不会叫她去探听。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客栈,绪介在大厅准备茶点,看到千潋带着荣幸回来,不由奇怪,“潋姑娘,荣公子怎么会跟你一起回来。”
“荣公子要找倾殃,他们在房间里吗?”千潋问。
“五殿下在房里,四殿下刚被一些熟识的朋友叫出去了。”
千潋带着荣幸来到夜倾殃的房间,敲了敲门,“倾殃,我带了荣公子来,他想见你。”
没一会儿门便开了,夜倾殃看了千潋一眼才调转目光看着荣幸,荣幸忙拱手行礼,“见过五殿下。”其实荣幸的身份在元城是很尊贵的,除去他父亲是曾经的荣相这点,他本身的才华学识也是元城的佼佼者,只是他好像随了他父亲的自在性子,不愿意入仕。他刚见到夜倾殃和夜玄晨时可没有这么客气,现在突然客气,夜倾殃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荣公子客气了,不知荣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夜倾殃问。
“家父想见你一面。”
“荣相!”夜倾殃确实有些意外,他不由看了千潋一眼,千潋微微点头,示意荣幸说的都是真的。
“荣相能见我是我的荣幸。”夜倾殃的确想见荣和一面。
三人下了楼后,吩咐绪介驾了马车,很快便来到了荣府。
但在经过客堂时,千潋被留了下来,“姑娘,对不起,家父只想见五殿下一人。”
千潋自然很想跟进去,只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客人,身份也只是个宫女,况且她之前探听的时候也可以看出,荣相只是想见倾殃一个人而已。
“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很快出来。”夜倾殃柔声道。
千潋点点头,“嗯。”
依旧是那个华丽的屋子,当夜倾殃跟着荣幸进了屋子却没有看到人也意外了一下,接着书柜分开露出里面的门,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脑中和千潋当时一样,满心疑问。
来到石室门口时,荣幸对着里面说了句:“父亲,五殿下来了。”
“让他进来吧,你回去,我想和五殿下好好谈谈。”
荣幸虽不解,但还是照办,向夜倾殃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转身离开。
夜倾殃推开石室的门,一进去他便闻到了那股腐烂的味道,他不由一惊,抬头去看那坐在书桌前的人。当他看到荣和时,心中的震惊并不比千潋少,一时竟不知任何反应。
荣相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干瘪的嘴笑了笑,虽然看上去有些可怕,可他的眼神平和,倒让夜倾殃无由的感到一丝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