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校运会为期两天，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任何比赛项目了。在安排好了集体项目之后。我就和肖扬回到了租房里。听着山上运动场传来的《运动员进行曲》和播音员播送的快讯，肖扬瘫软着身子坐在旧沙发上抽着烟。那一天下午，我才把我和凌婧的事情告诉他，他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啊！阿表，这样子不是弄得你好伤心。”
我说：“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厚脸皮的去喜欢一个人，也是站在这么卑微的位置去喜欢一个人。这本小说，我为她而写。”
说完，我在键盘上第一次敲入了“悄无声息的沉迷 序幕”几个黑体字。
肖扬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掐灭烟头。然后：“嗯嗯。好……我就来。”他说：“这老师真的是麻烦，这时候说集体项目少人要我去参加。懒得去绕道校门口了，我看你这里能够翻墙进去，我等下从这里试一下。”
那天晚上，班主任气势汹汹的跑到教室里把我又叫到了办公室。他坐下之后，一脸怒气地瞪着我，我一头雾水。
他问我：“你是不是体育委员！”我说是。他呵斥道：“你这个体育委员是怎么当的！今天下午的团体比赛怎么看不到你啊！集体项目的人数都没给我凑齐，运动场上到处都找不到我们班上的学生，你干什么去了！”
我说：“我都安排好了的。”
他一拍桌子，“你都安排好啦？那怎么不来人啊！你这是没有负到你自己的责任，总之这次校运会，你难辞其咎！有重大过失，我要对你提出公开批评！”
听到这里，我也只好低着头说：“我错了。”
然后，他又厉声问道：“你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和他们一样跑到外面上网去咯？”
听到这里，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为什么一出学校就是“跑到网吧上网去了”呢？难道所有的老师都是这样去怀疑任何一个擅离职守的学生吗？
我回答他说：“没有！我一下午都在租房里写小说。”
这个时候，他的语气平静了下来。然后问我：“写小说？你是想学郭敬明还是韩寒啊？”
我说，我谁都不学。
他说：“你要是学郭敬明吧，你没有他那么深的城府，你要学韩寒吧，你还没他调皮。你搞得这个写小说，你自己真的是要好好想一想。你上学是来干什么的。你知道你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吗……”
那天晚上，我被班主任狠狠地批斗了一顿，完了之后让我滚回教室。一年后，他几乎用同样的方法，把我送往了艺考的道路，之后，便改变了我的一切。
033
有一次放假，赵晔和我在租房里呆了整整一下午。我问他怎么不去网吧上网了？他说：“上来上去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
他无聊的翻着我的书，翻着我的笔记本。突然就一脸怪笑的问起我：“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那件事情啊？”
“哪件事情？”
“就是那件事情，你跟那个……那个……的事情。”
我其实不喜欢跟赵晔兜圈子，但赵晔在很多时候都喜欢和我兜圈子，而且在需要做出重要的决定时，他都喜欢犹豫不决，拖拉摇拽，转移话题。有时候你问他出不出去走走，他会心不在焉的说：“今晚吃什么？”你问他“去哪里吃？”他也许会说：“今天天气真好。”久而久之，我们都习惯了赵晔的这种说话方式，于是，在做出重大决定时，一般不会再和他商量，而是直接告诉他商量的结果。
“就那样吧！她还是太优秀了，我有些望尘莫及。”过了好久，我才会突然回答他先前的问题。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你家那一位又怎么啦呀？”在看到他不再吭声的时候，我往往会这样的问他。
“哎呀！”
“哎呀什么？”
“她好像有男朋友了，都不理我了。”
这时，赵晔又会跟我详细的谈起他最近的经历起来。他说，我转通学之后，在食堂里吃饭都少了一个伙伴，一时之间还有些适应不过来。另外，他发现他所喜欢的人好像另有所属了，他说她已经不会像以前的那样理他，有时候发消息都不会回应。
当他说到这些的时候，我又不免伤感起来。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问他要不要放一首歌来听。他说好。
我问他要什么样的歌，他说能够催眠的最好。于是我单曲循环着一首安静到窒息的钢琴曲，并且把音量调的勉强能够听到。
我就那样的和他在房间里呆上了整整一个下午，他躺在我的床上一会儿玩弄手机一会儿翻翻我床头放着的几本《青年文摘》。而我则在电脑前整理着日记和构思着小说。
我把小说的名字拟定为《悄无声息的沉迷》，但和之前的构思却有些不一样。我将“凌静”当做了主人公，想以我和凌婧的故事为基础进行些改编。但在那之后，我却没有接着写下去，我继续写日记，写散文诗，想要在那一年的圣诞节时把这些文字送给凌婧。同时我也开始把更多的精力用到了在画室里的练习和文化成绩的维持上来。
034
在逸夫楼七楼画室前的天台上，也可以一窥整个县城的景色。每一天下午我会如约去上课。但伍应星却总是因为各类的篮球赛而旷课，或者来画室签下到就匆匆地离开。我和伍应星，何谨，陆珠本身都不是特长班出身，而是直接凭文化成绩录取到一中。高一那一年，在选择文理科的时候。我因为数学太差而死心塌地的在志愿表中“文科”两个字后面划了勾，后来学校从追求文科升学率出发，大力提倡文科生参加艺术生考试，我又勉勉强强的选了一门“美术”特长课。那个时候我却根本不知道美术高考是怎么一回事。我甚至还没有画过第一幅素描。但当时的班主任说：“你还是有一定美术天赋的，只要你肯坚持，我保证你以后考一个好学校。”我一时之间激动一场，连忙从书店里买来速写本，开始临摹杂志插图。
后来我知道那应该叫做场景速写，可我每画一副画，都需要花掉我半天的时间。临摹之后我还洋洋得意地展示给已经在画室上课的伍应星看，“怎么样怎么样？”伍应星抬了抬眼镜：“嘿！不错哟！真的，不错哟！”我又给陆珠看，问她感觉如何，陆珠说：“不怎么样，不怎么样。”
一直到了高一暑期补课开始的时候，我才去画室上了课。画室里没有空调，几台吊扇已经坏掉了，一节课下来挥汗如雨。在那里除了像我和伍应星一样少数几个是文化班来的学生之外，其余大多数都是特长班的，与特长班的学生相处起来，感觉到他们的思维非常的活跃，思想也异常的开放，不过，这些人倒是显得不怎么想接近我，也好像不愿意和我说话。因此，相处几个月下来，真正能够叫得出我名字的，还是寥寥无几，而我能够叫得出名字的，则更少。我就站在一个角落里，在那里一声不吭的画画。
画室果真是个话室，从而这也是我历来所反感的一个地方，这就像置身于麻将馆中，无论怎样专注于手头的作业，依然能够听到千奇百怪的传说和荒诞的经不起推敲的流言。
在画室里，和我一样默不作声的还有何谨。这位学神在这里仍然是一位尖子生。他的画总是引来一群人的围观，画室老师也总是提醒我们向何谨学习。
因为每一天下午一放学就要来画室练习一小时的素描，在下午的时候我就没有机会等到凌婧了。但我仍然希望每一次下完课出校外吃晚餐的时候，都能够看见她。因为我们下课的那个时候，离第一节晚课开始还有十五分钟，如果她来的晚一点的话，我甚至可以直接在校门口和她相遇。
然而，令我失望的是，每次当我和伍应星出了逸夫楼，向校门口走去的时候，我都会看见凌婧那一台红色的小轮自行车安安稳稳的停在了停车场上。
035
有一天，肖扬对我说，他也认识了凌婧。我问他怎么认识的。他说，他们班上一个男生也对这位宁雅文静的学姐有些意思。后来一同到问凌婧的QQ号。但肖扬解释说，这是我在跟他说起凌婧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我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开心，不过因为追凌婧的人太多，我也就释怀了。肖扬问我是不是吃醋了，我说，我怎么会让自己陷于这种尴尬的境地呢？
在平常，我时不时的会往凌婧的QQ上发几条消息，但连续几个月，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应。我把这些归咎于她太讨厌我，偶尔也会说服自己相信她一直不在线。我向肖扬说起这些的时候，肖扬总是显得有些惊愕：“没吧！她总是在线啊，隐身而已，你看我发一个什么东西过去她都会理我。”
肖扬说完，我就向他要了一根烟，随后借着他的打火机玩弄了起来。
“阿表！不要这样子嘞，要相信明天会更美好。快乐的日子终会来临！”每当看见我低沉下去的时候，肖扬总是会故意用带方言腔调的普通话调侃我几句。
我问道：“那你跟那个女孩现在发展到什么关系了？”
肖扬说：“没有在一起，但我对她做出了一个承诺”
肖扬接着说：“我有几次在晚课后送她回家，她总是问我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却不答应她。我告诉她我有一个参军的梦想，如果现在就跟她在一起，那她就注定要等我许多年了。同时我也不太看重感情，不希望辜负她，也不想耽误她的学习。但是我跟她讲，要是她在2019年的时候还没有男朋友，同时也还喜欢着我，我就会立即向她求婚。听我说完这话的时候，她还哭了一个，我亲了她的额头一下，她就答应了。”
我说：“你也太能扯了吧！要不要这么天真啊？”
肖扬义正言辞的说：“我告诉了她，我是一个有梦想的人，我一定要参加国庆七十周年天安门前的阅兵式，等阅兵式一结束，我就会回来向她求婚的。在完成这个梦想之前，我不想谈任何恋爱。”
对于肖扬的话，我也只能回以“呵呵”。并叫他好好努力。
就像我前面所说的那样，肖扬是一个很健谈的人，有一张伶牙俐齿，喜欢说大话，但却把任何大话都说的有理有据，似乎真的会是那么回事一样。在那段时间里，肖扬总是穿着他的迷彩服找到我，说我们退学一起去参军好不好，我说不好。他说参军多好啊！能够建功立业，报效国家，还能够锻炼出钢铁一样的意志和钢铁一样的体魄。他强调着“你看那些特种兵们，个个都很帅，好屌。”我说：“我不反对你去参军，但你现在绝对是特种兵电视剧看多了。你丫的大白天穿个迷彩服干啥？”
由于肖扬有一个堂哥在空军某部服役，他也总是穿着他堂哥寄给他的印有“XX空军XX部队”字样和空军标徽的衬衫来上学。弄得男生们都争着发烟讨好他，经常穿迷彩服或者军队文化衫的他在全校都引来了一批目光。以至于凌婧都对他有着特别的印象。肖扬告诉我，通过他和凌婧的聊天，他发现她也有想要参军报效国家的想法。
说完这些，肖扬又点燃一根烟，对我说：“阿表！自古好男儿都要去部队里锻炼一下的。你要好好考虑一下国家的号召。我们虽然很幸运的出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里，但保卫国家这种神圣的使命无时不刻都存在着，我们每个人都有这个义务和责任。”
036
伍应星执意要我说出我喜欢的女生，我说：“你猜一猜，看看你猜不猜的对。”
“哇靠，你不要这样子。搞这么神秘干嘛？你就说是谁咯。你看我俩这么好的关系。”我越不说，伍应星就越认真，一有空，就要问我。我很奇怪他这是出于无聊还是真的对于真相感兴趣。我让他猜，他也当真一个一个名字的去排除，当他说道他觉得我有可能喜欢的女生时，就故意停顿一下，想要看看我的反应。可我只顾着记单词，对他说的所有名字，也逐一否认。他甚至说道了凌婧，但仍然被他自己排除了。
就那样，那几天伍应星不间断地对着我念叨到：“你喜欢谁啊？你喜欢谁啊？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告诉我一下会死啊！”我看着眼前的这位留着夸张长发的男生，一时间又觉得好笑。
不过我敢肯定的是，伍应星已经沉浸在他自己的小幸福当中了，每天早上，他都红光满面的来到教室，一上课，就要打开手机和某某聊天。但却一直都不告诉我，他说必须知道我这边是什么情况，否则一切免谈。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肯定我在喜欢一个人，他说：“你每天都神秘兮兮的，心情时好时坏，有时候还喃喃自语，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这么反常，一看就知道有情况。”我对他说：“难道我从前都不是这样吗？”他说：“以前没见你一下课就跑出教室，这几个月，每次一下晚课，你就第一个冲了出去，你最好老实交代，跟哪个妹子在一起！”
我不断地转移话题，他说东我偏要说西。几天后，他的热情就逐渐消失了，然后故意不理我，说我这么不够意思。
天气虽然越来越冷，但班级里却一反常态的热闹。王欣与其她几个女生总是追着几个男生嘻嘻哈哈的跑来跑去，即使是何谨也避免不了被“虐待”的命运。唯独我和伍应星，成为了1118班里显得不合群的男生，我们也仅仅是和前后左右的女生存在着交流。伍应星仍会去隔壁班找乐子，一下课就去见他的好哥们，但更多的是去调戏隔壁班的小女生，对此我开始有意无意的揭穿他。他说：“哎！你这什么意思啊！我去调戏的可都是我的妹妹们啊！”
为了迎接歌唱比赛，在第一节晚课的前二十分钟里所有的班级都会用来练习大合唱。我们班是由王欣和一位叫做程梦馨的女生共同编排指挥的大合唱《国家》，与其他班级不同的是，我们边唱边做手语，对此伍应星颇有意见。伍应星说：“男生怎么可以做出那样的只有太监才能做出来的妖娆的动作，这简直就是在灭绝人性，捏起兰花指，这要我如何是好？”于是，作为团支书的程梦馨就把调皮捣蛋的伍应星告到班主任那里，班主任就在窗户外绷起脸往里看着伍应星。
037
早上和晚上已经开始降霜了，夜空中的月亮也涌动起阵阵的寒意来。在一个晚上，我一如既往的跟在凌婧的身后一直走到校门口。那一天，我却意外的发现她有些不开心，甚至有些忧郁。我开始担心起来。我急忙追过去，但这个时候旁边的一位男生却突然地走近她和她说起话来。我一下子就停住了，随后我看见凌婧推着自行车和他一起往校外的街道方向走去。
“那是……”
我追了出去，看到他和凌婧在街道上还一直在讲些什么，我愣在一杆路灯下面，看着他们消失在昏暗灯光的尽头。
从来都是看着她跟其他男生保持着距离的，但这一次却显得太突然了。
我竭力不让自己去想“男朋友”这个词。但一想到那位男生这么亲密的和凌婧说话，突然又会有一种心碎的感觉。这时候，我看着挂在天空中那一轮高高的周围泛着一层暗黄色光的月亮，眼角也突然袭过一阵凉意，回租房的路上，我感觉到我全身都在发抖，周围的冷空气像刀子一般刺在我身上。
那一天晚上，我没有再写日记。一回去，我就趴在床上啜泣起来。
我对自己说道：许宁啊许宁！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脆弱？
我打了一个电话给陈蕊，我说我刚看见一个男生和凌婧走在一起了，而且两人还显得很亲密。凌婧会不会是答应某个男生了呀？陈蕊却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唷，吃醋了吧！你怎么这么痴情呢？我觉得你说的也太主观臆断了吧。而且我有几次去1109班找同学，我都看见她了，真的是特别特别的有气质，学习也很努力很努力的。我想她不会这样随便的接受其他男生嘀。况且你说也就是看见她和别人走在一起了，又没有干什么。”
陈蕊接着说：“多想无益，你这样也太认真了吧。不要那么小心眼。即使真的有这么一回事的话，那也没有什么啊？你看，你都说过的，默默地去喜欢，努力地去优秀。”
听完陈蕊说的话，我竟也惭愧起来。我也很讨厌因为一点小事而撞翻醋坛子的人，我曾对赵晔说过，要是一个男生总是面临吃女生醋的尴尬境地，那这个男生也绝非善类。到了现在，我骂的会不会就是自己呢？但我又的的确确的看见凌婧跟一位男生走到了一起，之前都没有看到过，难道真的是交男朋友了嘛？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在想，要是她真的交男朋友了该怎么办？要是我再一次看到他们两在一起的时候，我该怎么办啊？被称为校花的凌婧，肯定遭别人眼红，我要怎样阻止别人去喜欢她啊？最好我有一种超能力，能够控制他们的思维，让他们都早点死心。
038
第二天，我闷闷不乐地去上课，有气无力地读着要背诵的课文。伍应星看见我这幅模样，又有些关切的问着：“你怎么啦？”，“失恋啦？”，“掉钱啦？”他像平常一样用手摸我的头发，我一下子就来了一阵火，我对他吼道：“心情不好，别弄我！”伍应星却仍不以为然，继续问我，并且用长者的语气奉劝我要开心点。
一下完早读，我就找到正在和程梦馨商量合唱比赛事项的王欣，我把她叫到教室外面。我对她开门见山地说：“凌婧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呀？”王欣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弄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啊！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啊？你这又是听谁说的？”
我很认真地问道：“你确定吗？”
“确定啊！这不可能。我跟凌婧玩的那么好，她有男朋友了难道还能瞒过我？”
“可是，我昨晚都看见一个男生跟她走在一起了。”
王欣对我摆了摆手，“哎呀！你八成就是吃凌婧的醋了。你看我们都喜欢拽着阿波的耳朵跑来跑去，难道我们都是他女朋友不成。”
然后，王欣回到教室里跟程梦馨说着什么，程梦馨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笑了起来。
顿时，我就感到脸上发烫，我默不作声地回到座位上，猛喝了几口水。但我还是舒了一口气，我对自己说：“还好，虚惊一场。”
上课之后，我跟伍应星道了一个歉，伍应星却得意洋洋的看着我：“我看你心里肯定有鬼，你还不老实交代，我就去问王欣了。对了，你说你是不是喜欢王欣啊！看你刚才鬼鬼祟祟的。”伍应星凑到我耳边小声的说：“你就告诉我把，那个妹子到底是王欣还是程梦馨？”
我摇了摇头说：“过几天我就告诉你。真希望你能帮我出出主意。”伍应星一抬手，“好，一言为定哈！”
下课之后，我又不自觉的偷偷跑到四楼的1109班教室外去。我躲在教室后门旁，往里不断张望，假装着在找朋友一样。其实我第一眼就看见了凌婧，她背对着我站在背投前，不知道在弄些什么。她穿着不合身的宽大的暗蓝色校裤和洗的有些隐隐发黄的白色校服，用一个粉红色发夹竖起马尾，一些发丝垂下到耳际。
我是多么的想要走上前去和她说上一句话，即使说上一句“你好”，可我还是没有勇气。
我总是责怪自己：“你为什么这么胆小呢？想跟她说话就说呗。总是跟在她的身后干嘛？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你要干些什么坏事。最好你就直接冲上去拉着她的手，对她说你喜欢她。”但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你不配。”
039
那天以后，我没有再看见那个男生出现在凌婧身旁，心里面暗暗在想：“许宁啊！你果真想的太多了。”但我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我应该为凌婧做上一些什么事情，让她感觉到我的存在。我不会再想到发消息给她了，因为她一直都没有回复过我的消息。
又是一天星期六的傍晚。我撇开肖扬独自一人跑到街上乱串，我边走边想，“该要做些什么呢？凌婧又需要些什么呢？我能够做些什么呢？……”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家水果超市前。我一下没注意，一不小心就把一位男生手里提着的一大袋子水果撞掉了。我慌忙蹲下身去捡。不断地说对不起。那位男生也弯腰来捡，令我惊讶的是他也在说：“对不起对不起。”捡完之后，我才发现，这也是一位县一中的学生，看起来非常的腼腆。我问他：“同学你买这么多水果干嘛啊？好像男生都不怎么吃水果的。”那位男生说：“额…呵呵。这些都不是我的，我是帮我们班的女生来买的。我就是个跑腿的。”说完，他就匆忙的离开了。
我有些疑惑的望着他，然后里面的老板问我要不要买水果，我毫无意识般地走进超市里看了起来。
当我回到学校时，已经完全天黑了，但半边月亮孤独的站在布满白霜的暗蓝色天幕里，湘山园楼前高大的池杉和旁边的一棵法国梧桐在操场上投下淡淡的影子，法国梧桐上的干燥叶子被带寒意的晚风刮得窸窸窣窣的响着。
我一手掏在衣服口袋里，一手提着一袋水果往教学楼走。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买上一袋水果送给凌婧，但又觉得这是最好的礼物。降霜之后，天气越来越干燥，很多人都开始脱水，女生们争先恐后的到校外抢购着水果。
我又想起了在暑假补课时，我几次偷偷地往凌婧的课桌上放奶茶的场景。我对自己说：“这一次也就这样，偷偷地放在她的座位里。”我快步爬上楼梯，但就要到四楼的时候心又砰砰砰的乱跳起来。到了1109班的教室外时，心跳的更加厉害了。怎么办，我发现我没有勇气走进他们的教室里。
虽然星期六晚上是全校休息的时间，但有些班级，特别是在A班里，总是会有些学生在自习。1109班当然也不能例外，我躲在走廊前往窗户里瞥了一眼，教室里大约有七八个人。我一下子变得更加的激动，一时不知所措的踱起步来。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我下定决心要把水果送进去，然而当我再一次出现在1109班教室窗前时，我却又愣住了。我发现凌婧竟然也在里面，她的头发已经放了下来，还配着漂亮的头饰，穿着好看的淡粉色长外套和牛仔裤。她正站在吊灯下细心的帮一个女生编小辫子。我猛然地退了回去，心跳的更加的厉害了。
我再一次劝自己：“干脆就直接这样送到她旁边吧！然后说这是别人叫我转交给她的，叫她要收下！”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心跳舒缓下来，上前几步就要抓住了门把。然而那个时候我又在想：“不行不行！这样该是有多尴尬呀！还是叫别人转交一下吧！这样子的话，让她也不好意思，要是生我气了怎么办？……”
在教室外，我沉静了好久，最后我还是说服了自己，去找1118班认识凌婧的女生帮忙。随后，我回到对面五楼的1118班。我找到了我们的女班长，她先是开了我一顿玩笑，随后又答应帮我忙，她问我要不要说出是我送的，我说最好不要。
040
第二天，是星期天，按照学校制度，周日的上午还是要回到学校上课的，下午才能放学休息，但不用上早读课。尽管如此，我仍然来得早早的，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凌婧收下了那袋子水果没有。然而，让我惊讶的是，那袋水果安然无恙的放在我的桌子上。我一看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把水果放到了课桌下，随意抽出一本书靠在窗前心不在焉地翻看，我不停地向门口张望班长有没有来。过了一段时间，班长一如往常的迈着大猫步走进了教室。她一坐定，就看着我，然后打开瓶盖气势汹汹的给自己灌了一口水，她咽了咽，就对着我喊道：“许宁！你昨晚搞得我狼狈啊！”
我故作镇定的想要听她说完。这个时候 ，班主任却提着电脑包出现在教室门口，班长向我使了一下眼色，然后撕下一张便签抽出笔刷刷地写了起来。
班主任在教室门口朝里颔了颔首，就走开了。班长叫人把她写的纸条递了给我。我缓缓地打开纸条，上面是这么一句话：
她说她不喜欢你，说最讨厌你了！我说了好久，差点都弄得她生我的气了。以后你还是不要去找她吧，她说再也不想见到你！
看完这一句话，我感觉我的心冷到了冰点，喉咙里涌上一股强烈的的酸疼感。我强忍住眼里的泪水，扭过头去看窗外的晨景。
东方的阳光慢悠悠地爬上了高大建筑物的身上，金色把建筑物后面落着一层白霜的阴影衬托的更加寒冷幽暗。远方的薄雾被太阳光柱肆意的切成了几段，然后又慢慢升腾起来，薄雾的外面，是轮廓更加模糊的山峦。我依稀的听见县城里汽车的鸣笛声，和附近工地里的电钻声，而教室里的嘈杂声却渐隐的似乎要听不见。
伍应星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上第一节课了。我感觉到有一只温热的手搭在我肩上，然后又传来一声叹气声。“哎！天气越来越冷，早上都快要起不来了。”伍应星拿开搭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坐了下来一巴掌拍在他自己的额头上。过了好久，他才发现我有些反常，用手肘推了推我，问道：“你今天唱的又是哪出啊？感觉别人欠了你五百万似的。”
我转过头望着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握紧一只拳头搭在嘴唇前，又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伍应星又伸出手摸了摸了我的额头，说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咦。你没有发烫啊？你这是怎么了啊？”
“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我终于挤出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