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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那段蒙在鼓里的岁月

纽约市。曼哈顿区

当唐纳德。格林从诊室出来后,他浑身瘫软,脸色苍白,一屁股坐在走廊供病人家属休息的座椅上,艾米莉。格林异常紧张地看着他,焦急地问:“被确诊为什么病?”唐纳德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她,目光没有焦距。好一阵,他才吐出一句话:“真的是视网膜母细胞瘤。真的是眼癌。”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艾米莉一下子呆住了,她真想大喊:“怎么可能?一定是弄错了!”但是她的喉咙仿佛被一块东西塞住了,一丝声响也发不出来。很久,艾米莉才失声痛哭,她感到血被抽干了,心被揉碎了。肖恩今年刚一岁零三个月,一向健康活泼,怎么会突然间患上眼癌呢?

社区兽医唐纳德。格林和社区医院护士艾米莉。格林夫妇是一对人人羡慕的模范夫妻。两个人并不是在大学时代相遇,反而是在双方都参加工作后被朋友介绍才彼此相识的。唐纳德至今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个秋天,当艾米莉在温泉酒店小憩的时候,他偷偷地溜了出去,然后跑到西区47大街买了一个镶有一宝石的订婚戒指。在纽约著名的“绿苑酒廊”吃过晚餐后,他们漫步在中央公园。晴朗夜空中的月亮好似一块油腻的奶酪,仿佛可以浅尝一口。就在这样一个夜晚,唐纳德向艾米莉求婚了,他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艾米莉无比兴奋地用双手握紧了唐纳德的手,回答说:“我愿意,我愿意。。。。。。”然后,他们就在曼哈顿一个古老的小教堂里举行了婚礼,他们共邀请了一百多人一起分享那个美好的时刻。而后他们将蜜月的地点选择了著名旅游胜地夏威夷。在那他们度过了一次浪漫温馨的蜜月之旅:他们选择了一家高档旅馆,下午还在沙滩上晒几个小时的日光浴;唐纳德还想有更多的冒险经历,于是艾米莉就跟着他一起带着呼吸器潜水;而且唐纳德还专门花了一天时间陪艾米莉去购物。

互相妥协的密河之旅也为他们的婚姻生活定下了一个基调。虽然艾米莉一向身体不好,总在吃药,这给她增添了不少麻烦。但是有了唐纳德的关心和照顾,她的心情一直都很好。他们的理想家园在结婚一周年的时候就建成了,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至到有一天,艾米莉一边吃着晚餐,一边问唐纳德,他们是不是该要一个孩子了,唐纳德才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而且他还说他非常期望有一个健康可爱的宝贝。而后不到半年,艾米莉就怀孕了。之后,肖恩。格林顺利地降生了。肖恩的出生给唐纳德和艾米莉两人增添了无尽的乐趣,他们的房间里总是充满了欢乐的笑声。自从肖恩出生那天,唐纳德还开始用心写日记。每天晚上,他的内心都心潮澎湃,满怀激情,一点一滴地记录下他初为人父的喜悦和兴奋。他还注意让肖恩卧室的温度不太高,因此他专门买了一个很复杂的温度调节器,让室内温度始终保持在20 摄氏度 ,而且床垫他也选择硬的。是啊,哪有比他更有责任心的父亲啊?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肖恩一岁三个月的一天夜里,他突然哭闹起来,艾米莉和唐纳德一直哄着他,但他不停地哭,直到哭累了,才睡去。第二天,当肖恩睁开眼睛时,左眼红红的。唐纳德和艾米莉两人急忙抱他去了社区医院,经过仔细检查医生告诉他们肖恩左眼失明,而且恐怕还有别的毛病。无奈,格林夫妇又心急如焚地把肖恩带到中心医院去复查,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就得出了那个令人撕心裂肺的结论:肖恩确实是视网膜母细胞瘤。

那天晚上,唐纳德和艾米莉做出了他们一生中最难做出的决定:他们决定给肖恩做手术摘除左眼球。在肖恩做了手术后,饱受了病痛的折磨,这也是给初为父母的格林夫妇两个相当残忍的打击。对于唐纳德来说,自从当上父亲之后,他更加懂得人生中最严峻的考验就是即将亲眼目睹自己亲生骨肉的死。在肖恩生病的日子里,艾米莉的身体健康也每况愈下。而当医生每次给肖恩换药时,唐纳德总是躲到医院走廊,但他仍能听见肖恩 狂喊:“妈妈——爸爸——”的声音,每次他都捏着鼻子不让自己哭出声。。。。。。

肖恩是在1982年10月30日那天走的,他只活了960天,两年7个月17天。这是唐纳德记在日记本上的数字。

在肖恩走后,有那么一段时间,唐纳德和艾米莉都不能按照以前正常生活的日常安排进行下去,好像宇宙中的行星已经脱离了自己运行的轨道。但是,唐纳德是个意志坚强的人,看着健康每况愈下的艾米莉,他不再允许自己意志消沉。除了在诊所拼命工作后,他还用心琢磨怎么能让自己和艾米莉重新展开新的生活。他决定带艾米莉出去旅游,他选择了坎昆。在坎昆那儿好似田园牧歌似的生活环境里,他们彻底从悲痛中走了出来。他们都明白,无论如何,他们的生活还是要进行下去。

重新返回纽约后,因为考虑到艾米莉的健康状况,她不适合再次生育,所以唐纳德提议:他们领养一个儿子。艾米莉当然同意。但是,夫妇俩定了一个条件,这个男孩的出生日期要是肖恩去世的日期,蕴含着肖恩在那天重生的深义。于是,他们去了社会福利机构,听了他们的条件,女工作人员尽心尽力的帮助他们找到了一张从俄罗斯圣彼得堡亚历山大孤儿院的孤儿的照片和档案。唐纳德和艾米莉看着电脑,屏幕上映出了一个男孩的可爱笑脸,他的两只大眼睛清澈如水。唐纳德一惊,不知怎的,他觉得这个孩子长得还真有些像肖恩。他们看着他的档案:姓名:尤拉。尼古拉。彼得洛维奇;出生日期:1982年10月30日;出生地:圣彼得堡市;健康状况:良好;父亲:伊万诺夫。尼古拉。彼得洛维奇;母亲:拉丽萨。谢尔盖耶夫娜。。。。。。

当唐纳德和艾米莉第一眼见到小尤拉时就喜欢了上他,好像这是上帝刻意安排的一样。为了纪念肖恩,他们仍为他取“上帝的恩赐 ”之意的名字:肖恩。格林,也把他改为美国国籍。从那一天起,唐纳德重新找出了那个日记本,继续记载他做为父亲的心路历程和儿子一切平安的美好期盼。

对于尤拉来说,这着实是上帝恩赐给他的一份特殊的厚礼。本来应该是一个在孤儿院经历风雨,生活将充满坎坷的俄罗斯孩子,由于自己的出生日期转变为一个美国中产阶级家庭的幸运儿。

和大多数父母一样,唐纳德和艾米莉在抚育肖恩成长这件事有明确的分工,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唐纳德日记本上制定了一个对他实行早期教育的方案。而对于肖恩生病时应该喝葡萄味的止渴糖浆还是樱桃味的这类问题,还是艾米莉更为拿手。

但是,夫妇俩从来没有溺爱和娇惯过肖恩,肖恩十岁时就会帮助唐纳德修剪自家大大的草坪,他也很乐意和爸爸共同度过这段时光。每每这时,做为鼓励和奖赏,艾米莉会给他买一个意大利式冰淇淋。积极向上的肖恩在十二岁时以优异的成绩进入华莱士中学。平日,他还会给社区里的邻居们送报纸和牛奶,并且经常帮助离他家最近的80岁高龄的珍妮老太太照看她淘气的小外孙。因此,肖恩是社区里人见人夸的好孩子。在节假日,肖恩会去卖童子军饼干和甜橘子水。他把赚来的钱全部攒起来,当攒到一定数目时,就捐给社会福利机构和无家可归者救助中心。

当在初中毕业荣获美国“市长奖”的肖恩进入著名的史岱文森高中后,他还是积极地在社区做义工,每个星期一连带五个家教。看着成熟董事的肖恩,唐纳德和艾米莉都感到无比自豪。忙里偷闲时,肖恩更愿意和唐纳德相处,他很喜欢在诊所帮助爸爸照顾邻居们生病的小动物;他喜欢倾听唐纳德给他讲父母恋爱的经历;还喜欢和唐纳德分享他成长过程中心底的秘密。。。。。。有时,唐纳德看着眼前细心聆听或滔滔不绝的肖恩,他的心中就会涌动着一种暖暖的感觉,仿佛眼前的肖恩就是那个在天堂的肖恩。

有一次,唐纳德耐心地给一位邻居太太家的母狗接生后,一起和肖恩去社区公园散步。唐纳德提出了那个他早就想提出的建议,他建议肖恩再多学一门外语——俄语。肖恩对此并没有什么疑问和惊讶,还爽快地答应了。他以为多懂得一门外语,从而去了解一个国家的文化没有什么不妥。从那以后,除了学校规定学习的西班牙语外,俄语便成了肖恩的业余爱好,这也使他在世界历史课的期末考试中年年是年级最高分。

高中毕业后,肖恩选择了离家很近的哥伦比亚大学。也顺利地被该校的新闻学院录取。唐纳德明白,肖恩是一个恋家的人,他一直能为自己“出生”在这样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而感恩,他还说他希望以后也能和一个像妈妈艾米莉这样一个幽默而又与众不同的姑娘结合。的确,肖恩不是一个愿意窝在家门口的没有壮志雄心的人,早晚有一天他会离开纽约,去经历风雨,去闯荡外面的世界,做一个展翅高飞的雄鹰。大学四年,肖恩同样积极地做着一系列有意义的事。毕业后能做一名出色的新闻工作者一直是他的理想,而且他还梦想着有一天会荣获新闻界人人梦寐以求的普利策奖。

直到有一天,当天晚上,唐纳德还用不一样墨水的笔记录了那一天发生的事。

那是在为肖恩庆祝他提前一年修够所有学分的盛大的草坪聚会上。那天阳光明媚,在碧蓝的天上徐徐地浮动着丝丝缕缕的白云,微风拂过草坪,还使泳池的水面泛起粼粼的光。肖恩的表姐们早早就来到他家帮助他们布置十多张餐桌。而后,邀请的亲朋好友们陆陆续续地全都来了,几乎没有人缺席。正当聚会热热闹闹地进行时,肖恩突然回去到唐纳德和艾米莉的卧室去取东西。他站在一个凳子上,从高高的柜子上搬下了一只箱子,随后,压在柜子上的牛皮纸层里的“证据”就全部滑落下来,散落了一地。

那些是肖恩的病理化验单、医院账单和孤儿院开的全部手续证明。

肖恩放下箱子,蹲了下来 ,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那一张张刺目的白纸。。。。。

就这样,一个隐瞒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全部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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