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个人放下心里的所有防备,去回忆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故事,往往是最不容易的。但是,一个人一但决定放开防备,就意味着他开始选择性遗忘,遗忘一些过往。
庭周说把一个故事写给亦婷看,在开始写之前,他需要做很多的事情,例如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去想一想这个故事的始末,这个沉甸甸的开始,让人辗转反侧的过程,以及莫名其妙的无疾而终。然而,回忆是会带来负面情绪的,所以某个下午,庭周坐在图书馆,望着摊开的信纸,一直在发呆。当晚,庭周给亦婷发短信:在古人的爱情观里,有这样一个故事,叫做尾生之约,“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后世的人们相信,他们相约的地方叫做蓝桥。很久之前,我认为自己会是那个尾生,宁愿魂断蓝桥,可是结果我成为了那个背盟的人。
故事发生在回到万历四年,庭周尚在蒙山草堂读书。在所有万历二级学员中,是一个骄傲的存在,三岁能读,五岁而通事理,跟随授业恩师学佛法五年,师无可授,隆庆五年中考沂州府案首。所有人都相信,等到万历五年的高考的时候,庭周一定会进入大明一等一的学府,当然从万历五年的结果来看,一切并没有沿着预定的轨迹发展。
那是暑假过后,高三的第一天课,万历二级三班所有的男生聚集在405宿舍,用的是庭周自制的火锅炉,烧的的实验室的酒精,锅底是上个学期积攒下来的方便面调料,杂七杂八的煮着从老师的菜园里偷来的菜,当然因为是月初,难得有几斤羊肉。已经是凌晨,查岗的老师早已睡去,不断有别的班的男生加入,桌上给种各样的小吃种类也不断增多。凌晨三点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男生酒后吐真言,说起自己暗恋的女生,于是一群本来昏昏欲睡的男生顿时来了兴致。
舍友李永说:“找庭周啊,让他给你整封情书,什么人拿不下,石磊找庭周写了封情书。说起来是个悲剧啊,庭周给他的时候,在结尾写着自己的笔名,石磊愣球,原封不动的给抄上了,结果,那女的没搭理石磊,反而给庭周写了封情书,妈蛋的,庭周提笔就改,改了还给人送回去,告诉人家,你这样高考肯定不行。”
一堆人哄然大笑,而石磊和李永则打成一团。
庭周的下铺,有着最普通名字的王伟则继续打击石磊:“我说老石,你眼光也确实不咋滴,就你那暗恋对象,真见不得光。二班那林堇,我们班那伊一那样的才值得出手。”
石磊则一脸不服气的说:“别说这些没用的,就那伊一整天都不跟别人说话,还出手,方圆五里近不得身。”
“你别不服气”,李永适时插嘴:“就你那张脸,不冻死你就算仁慈了。来咱们帅哥们抓阄,谁抓住了就去追伊一,说好了一个星期,不行就在抓阄换人,直到追上。”
像是命中注定,抓中阄的就是庭周。第二天,一至十班的教师门口站了很多熊猫眼毫无精神的学生,在查岗的班主任离开的空隙,石磊问李永:“庭周呢,写了吗。”
李永肯定的说:“写了。”于是一堆人哄得一下全部跑到三班的门口,而此时庭周在睡觉,伊一在看一张彩纸。石磊兴奋的说:“对,就是这张,我昨天给的,就是我上次剩下的。”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的看着伊一,希望能看到一些特殊的表情,而没有人关注在睡觉的庭周,虽然他们全部是因为睡觉被拎出去罚站的。
可以说整个早读,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把昨夜写好的情书传给伊一之外,庭周一直在睡觉,班主任在往外拎人的时候,直接忽略了庭周,甚至连没有解释一句,当然也不会有人质疑,因为庭周是好学生,整个蒙山草堂数得着的好学生。
早读结束的时候,伊一叫醒了庭周。伊一说:“你去吃饭吗?我有点饿了。”庭周点点头,在所有人差异的目光中,两人走出教室。背后传来李永不甘的怒骂:“卧槽,这牲口怎么这样,他不是说他喜欢林堇的吗?昨天抓阄,谁他妈让我作弊的。”
讲完这些,庭周举得似乎还没有交代清楚,于是又给亦婷发了一条短信:你看就这么开始的,像是个故事。
亦婷回复:确实哈,但是后来呢。
庭周回复:后来,后来我来这里了,就真的只是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