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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暗影

2015年8月12日星期三 天气:阴

我们习惯躲在影子里,很多时候,连自己都不能发现自己。

-------------杜为民。

当昨天我还在纠结于没有同伴一起战斗的时候,同伴却已经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我甚至能看到顾国柱进入监狱的时刻。

是的,顾国柱要栽了,当顾国柱出现在刘罪死亡现场,还被留下照片的时候,顾国柱就真的栽了。

网上已经将刘罪死亡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有一小段视频,而题目则是《黑社会日益猖獗,老人何以殒命》。而身为黑社会老大,辉阳公司实际控股人,顾副省长的哥哥等多重身份,而他所领导的一桩桩一件件罪证都被一一指了出来。

而就在今天,高权组织召开了省政府紧急工作会议,议题是如何平息网上的黑社会事件。

在临时会议室内,包括省委常委及其他相关部门的领导人都被高权叫到了办公室,集体就该以何种方式平息此次网络舆情事件展开务虚研讨。

“同志们,此次事件对我省造成的社会影响极其恶劣,甚至已经影响到我们政府部门的日常工作,中央已经发函,明确要求我们尽快处理此事,让事态平息,各位有什么建议吗?”高权皱着眉头,我想这件事确实太出乎意料。

如果只是经济犯罪,收受贿赂等这些与百姓日常生活无直接关联的事情,很容易就低调处理了,但如今顾国柱牵涉到的,却是伤人至死,还是处于弱势群体的老人,顿时引发了网上的热议,而网上媒体也借机大肆炒作,当然,主流媒体还是相当理智,毕竟是由宣传部直接领导的下属单位,口径还是相对统一。

“我觉得网上既然证据很充分,显然是确有其事,我认为应该尽快下令秘密监控顾国柱,以便更进一步的调查处理,这样既是给群众一个交代,又能给某些人警示。”说话的是李建兴,自从上次跟我谈过之后,我就知道,他对顾国成很有成见,他完全相信顾国成绝对跟他弟弟暗中勾结,狼狈为奸,但却苦于没有证据。

被李建兴这么开诚布公地点名,顾国成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反驳,而是朝高权看了一眼,高权也看到了顾国成的目光,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话。

李建兴见顾国成一言不发,高权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又说道,“我建议马上成立专门小组,由高省长和严书记牵头,将这个案件从快从严,查出真相,给百姓一个实实在在的交代。以上就是我的想法。”

李建兴说完后,又坐了回去,随即又给不远处的几个人使了眼色,像沈有民等跟李建兴关系较近的部门领导也都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虽然说法各异,但意思却基本雷同,都是要尽快处理顾国柱。但跟顾国成较近的几个部门,却都保持了沉默,如顾国成一般。

想来顾国成也是很纠结,自己哥哥出了这么大的事,是该大义灭亲还是冒险将他保下来?

不过,我又想起之前顾国柱提到的关于想留下高权罪证的想法,若是有了高权的罪证,高权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吧。我猜现在高权之所以不说话,只是为了权衡保住顾国柱和放弃顾国柱两个选择的利益和风险吧。

可惜,既然我已经知道了顾氏兄弟对高权的顾虑,那么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只要这次高权抛弃了顾国柱,将来就一定能让顾国成反水,然后,再利用之前秦暮宇、顾国成、顾国柱对高权的不满,三大主犯齐齐作证,再设法找到其他的证据,就一定能将高权绳之以法。

那么,现在就是取得高权信任和离间顾氏兄弟与高权的机会了。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在会上说出了一个不算偏颇但却足以让高权满意的方案。

“高省长,我觉得李副省长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如果直接按照网上的意见调查处理,很容易让他们形成惯性,认为只要在网上闹起来了,就能直接改变政府的决策,这是不对的。所以,这件事,我们需要一个更加完备的方案,调查肯定是要调查,但是,要有我们自己的风格,调查结果也必须符合事实真相,尤其是针对网上所列举的某些夸大和不切实际的部分要予以纠正,并对这个期间,参与散布谣言,捏造假的事实的网上肆意发布的叵测分子,予以打击和惩处。至于具体方案的话,我建议利用下午的时间,大家都收集相关资料,明日再共同商讨处理,至于网上的不良言论,由省委宣传部进行必要干涉和制约,但一定不能做欲盖弥彰,自欺欺人的缺乏理性的处理方案,消息越加封锁,只会导致网上的谣传更加严重,对民众的迷惑性就越强,因此一定要主动发声,进行循序渐进的有力引导。”

说完以后,我靠在椅子上,看到高权稍稍舒展的表情,心想,这次猜对了。的确,目前来说,无论是否需要抛弃顾国柱,第一要务就是稳住顾国成。但就开会这个场面来说,顾国成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说话,严克又是这种不作为的心态,从而导致了李建兴掌握了主动权。一旦李建兴掌握主动权,顾国成再进行反驳,无论有理没理,都会成为不打自招的表现,所以高权及时制止了他。

其实,在我说这段话前,就已经注意到高权一直在看严克,可是严克似乎并没有看到一般。我相信,就算我不说这段话,最后高权肯定也要另想办法来拖延时间,但若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其中包庇的意思就几乎是摆明了,若是传出去,只怕这个月调任的事情也会有所变故。

我的话,说白了就是一个拖字诀。当我说完的时候,高权和顾国CD看向了我,高权表情虽然严肃,但眼神中的笑意都证明我这次确实做得很好。而顾国成也满是感激和欣慰地看着我,至于李建兴等人,虽然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反驳我的意思,毕竟政府若是被网上的所谓民意绑架,则很容易被有心人控制。网络是个虚拟世界,谁也不用为自己的话语负责,一旦有人控制网络来向政府施压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后果会更加不可设想,因此,可以借助网络调查案件,分析案情,但是绝不能依赖网络,甚至于一味听从网络上的判断。

“宁书记说的不错,既要积极听取网络上的意见,但也要保持一定的克制,不能被网络左右甚至绑架,如今案件不明朗,虽然网上言之凿凿,但我们一定要谨慎行事,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各部门今天下午一定要准备好明天会议的内容,争取明天拿出方案并立即执行。”在我发言完后,高权也没等其他人说话,便直接做了会议总结。虽然有些粗暴,但理由确实正当无比,准备充分了再发表看法,不要被网络给绑架了。

自始至终,严克都没有说话。他和高权,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很是疑惑。

高权说完,便宣布散会。各部门也稀稀落落走出了会议室,我也打算回到办公室,琢磨琢磨下一步的行动。但顾国成却拉了我一把,很神秘地说道:

“中午一起去中天吃个饭如何,算是兄弟我谢谢你的。”

我本来想答应,不过,转念一想,不管是他还是顾国柱、还是高权,这顿饭在这个时候去实在是太敏感了,很容易就会被人误会。

我微微摇了摇头,低声说:“时间不大好。”

顾国成瞬间也想明白了这事,讪讪地笑了笑,说:“那再联系。”

顾国成所说的再联系,应该是私底下再跟我联系吧。

会议结束后,我再次被高权叫到了办公室。

高权似乎真的很高兴,但我看到苏忆谨似乎对我越来越疏远,是不是确定我已经可以成为高权的腐败分子一员,就不需要再对我施加压力了?

想到了这里,总有些心痛,不过现在却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看我在苏秘书面前有些心不在焉,高权找了个借口将她叫了出去。

见苏忆谨出去了,高权便对我说道:“小宁,今天你的表现不错,看问题也很透彻,政治敏感性也很强。看得出你是个有心人。”

有心人,我略微思索一阵,应该是说进入我们腐败集团内部,你已经通过面试了,组织上已经认可你了。

然而高权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拉我入伙?我当时并没有想明白,直到我写这篇日记的时候才想清楚,高权集团,顾国成是死忠派,严克是明哲保身派,如今顾国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尤其还牵涉到顾国成,若是严克不打算出手,那么,必然要一个分量极重的人才能掌控局面,身为一省纪检之首的我,在牵涉到副省长这么敏感的职位的时候,必然是唯一人选。

所以,这才是当初刘罪安排我做纪委书记的原因?因为只有我才能在后期真正掌控对顾国成的调查进度,也只有我才有机会在这么大的危机情况下,被高权冒险任命,的确,这种时候,高权若不将我拉入核心,取得部分信任,只怕洛军事件将会重演。

是的,原本高权是安排洛军逃走,却被我横插一脚硬生生抓了回来。他若事后反省,就只会想到两种可能,一种我跟他们作对,但明显不可能,我这些天所作所为分明表现出了投诚之心,至少跟顾国成这种腐败分子打的火热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另一种可能就是,他没有跟我交代清楚,或者因为当初不够信任我,不能给我明显的违背纪律的任务。

所以,这次,他选择将我拉入他们集团,为顾氏兄弟作掩护或者其他成为了必然。

刘罪虽然死去,但现在想来,他把我放在这个关键的位置上,真是直接命中了高权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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