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晌午,杏儿便拉着七七一同过来帮我梳妆打扮。说来也奇怪,还不到半天的工夫,这两个丫头竟玩得不亦乐乎,情同姐妹了。
“娘娘,咱们今日梳个什么发型呀?”
杏儿拿着木梳在我头上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捯饬着,试图选出一个最合适的发型。
“我看呀,还是梳一个平常的发髻就好。”七七插话道。
“还是七七懂我。”我欣慰地看着她,又看了看迷惑不解的杏儿,“我只是一个侧妃,打扮得太花心思了就会喧宾夺主,平常一些就好,不要出风头。”
王府只是皇宫的一个缩影,王府里我尚且不能自保,宫里的情况只会比府中更加复杂,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别人的指指点点。
杏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惜了,咱们家娘娘长得还是蛮好看的。”
我笑了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以前在冷宫时日子虽苦,可每天都过得充实开心。而今身在王府,数月下来已比原来憔悴了许多。
杏儿按照我的嘱咐,从发式到首饰乃至妆容,都是极为平淡而不出彩的,淡淡的妆容,勉强能遮盖我的憔悴。如此甚好,今夜我只要默默待在一旁,应不会出什么岔子。
七七为我拿来一件鹅黄色的襦裙,素得很,没有别的装饰。杏儿在一旁一直说这裙子配不上侧妃的身份,我瞧着倒是极好,平平淡淡不出彩。杏儿拗不过我,只好允了。
杏儿带着我和七七来到王府的正门口,马车已在那里候着了。说来也是极可笑,进了王府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正门。又想起新婚那夜从小门入府,却听着正门口喜炮连连迎娶萧敏儿,心头不禁又是一阵酸涩。
管家说殿下今日进宫去觐见了母妃,故而只有我和萧敏儿同行。
见马车旁侍立着几个萧敏儿的贴身婢女,我便知萧敏儿早已在马车里了。心里涌上一阵恐惧,七七握了握我的手,似是安慰。
上了车才发现这马车宽敞的很,容纳五六个人没有问题,里外都被装饰得华丽无比,甚至还有案几。案几之下,一鼎香炉正烧着萧敏儿平日最爱的檀香,我在她那里当婢女的时候便整日闻着这味道,虽是几天的工夫,却也对这味道习以为常。
她今日梳着极为精致的发型,我刚进马车的时候她还对着铜镜左右照来照去。衣边襟领袖口都绣着极为富贵的牡丹花,却以红梅做底蕴,整个人妩媚而又不失淡雅。金色的手链耀眼夺目。
我选了个离她较远的角落里坐下,尽量不去看她,也不与她搭话。只是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现在只有我们两人在这马车上。
马车在慢慢往前走,我能听到街道上小贩的叫卖和路人在讨价还价的声音。我竟觉得有些激动,这是我第一次从王府出来。
陡然。
“妹妹可听说过……大难不死,未必有后福这说法?”
萧敏儿漂亮的杏眸望向我,手里的铜镜被她扔在案几上,发出当啷一声,我吓了一跳。
我看着她,“我只听说过,清者自清。”
她娇笑,眼神却更加锐利,“好一个清者自清啊,但是你要明白,爷要保你,不一定就代表我不敢动你。这做人啊,总是要掂量着自己的斤两的。爷的心里孰轻孰重,他自有分寸,也请妹妹心里也要有分寸。”
“妹妹自是不敢。”
她轻笑,嘴角一勾,“爷是要做大事的人,而他的大事,需要我萧敏儿的支持。因此……无论我把你怎样,就算是杀了你,爷也断然不会奈我何。”
做大事,做什么大事呢?
“妹妹若做错了事,自是听凭三皇妃发落。”我淡淡道。
她笑意更盛,“那便希望妹妹永远不要做错事,因为啊,”她凑得近了些,“妹妹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
看着她冷笑的样子,我全身上下一阵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