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有些暗，顾城故意把手机仍在一旁，仿佛整个世界隔绝了一般。只剩下他一个人。
直到透过那模糊的雨幕，顾父回来，顾城懒懒的神色都变得空旷起来，因为今后决定哪一步先走顾父占据主导权。
“顾城，是你自己决定去，还是···”顾父说着，可顾城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心里想着接下来的台词该如何说出口，顾母却出现在这里顺着顾父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若景说，“伯父，我想，还是让顾城留下来。”
突兀的一幕，让顾城软绵绵的心脏像是加了一颗糖在慢慢发酵。或许，这是顾城一直想说的。
“还有三天时间。”顾父沉思了几秒钟，闷声说，“要是你们俩一对该有多好！”
也许，顾父话中“一对”的意思对于若景来说是多么忧伤的字眼。
那天下午，方雅一直跟在车冉的后面，车冉怎么甩都甩不开她，手心里浸满了汗水。
第一次遇见方雅，是车冉十七岁年华里最狼狈不堪的时刻。
方雅恨她，车冉想问，你凭什么。
没人会觉得自己有过做作或者矫情，可方雅却看不惯车冉。无论车冉怎么做。
方雅拽住车冉的胳膊，忽然特别认真地看着车冉，“婊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怀孕。”
只差没噙着泪水，走一步都觉得步履艰辛，人变得沉重，车冉觉得自己没话可讲的。
车冉知道她抓住这个机会来作践自己，但有时候她说杀了自己却是忍不住往自己的心口狠狠地刺它一下。
即便妥协，方雅也会觉得没意思。
只有顾城，会静静地看着车冉在哭，直至抽抽搭搭停下来，他会给她披上一件外套，不让她感冒。
从一开始，车冉就不该一直容忍着方雅，以至于越肆无忌惮。
“你好，我叫方雅。”眨了眨眼睛看着前面陌生的女生，那是她们初次见面。
车冉只是微笑。
当车冉在方雅眼中成为了第三者，她脆弱的神经终于爆发了，她千方百计拆散车冉与曹轩墨。
“你不觉得你现在很需要别人的同情吗。”方雅仰着头志得意满地问道。
车冉说不出话来，沉默半响才低声道，“或许我一直都是弱者。”
“是。”
“方雅，你已经赢了，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车冉的声音很轻，但方雅听得到。
“是吗。”她否认。
即便是得到自己喜欢的人，怎么能跟从精神上打败一个人更有成就感呢。
只有傻瓜才不知道仁慈。
“那种喜欢，方雅，你是不明白的。”车冉垂下眉目。
所谓的爱情，尤其是在腊月寒冬，一句话，也可以暖心暖肺。
一时接不上话，方雅注视着车冉的眼眸，“那顾城呢。”
那顾城呢。
车冉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一直以来只是仅仅把他当做依赖。
可能某一天，车冉真的会去想念他了。
方雅带着车冉去了高架桥，离五中并不是很远。
没人知道整座小镇是静谧的，在月光底下像流水一样充满了活力。
方雅依靠在栏杆处，俯视桥下车水马龙，一片繁华景象。她心里有事。
如果没有轩墨，她们可能是最要好的闺蜜。
张爱玲有一句话便是，女人不停的往前跑，所遇到的不过是男人。女人始终无法摆脱那一道坎。
方雅说，我们认识也有三年多了吧。
原来她也记得过去。这些过往，有些人太过执着，有些人太过漂浮。
“车冉，如果你离开轩墨是幸运的话，所遇到的顾城，便是你最大的幸运。”她嫉妒过车冉。
两人一起心照不宣地看着对方。亦敌亦友。
她不止一次对车冉说过，因为我们同样深爱上一个人，所以惺惺相惜。
可方雅从不喜欢车冉。
一杯温热的水，经过慢慢浸泡，也会变得冰凉。
“方雅，其实我们可以做朋友。”
她愣了愣，薄嘴唇动了一下，理都没想过理车冉。怎么可能是朋友？
暮色的江边，景色不算细致，可静静的江水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它是沉浸的。
瘦弱的身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不受一点伤害。方雅是脆弱的。哪怕自己对所谓的爱情有些心灰意冷。
“车冉，你不觉很滑稽，你哪里有资格！”她碎念着。
这样的人如此敏感，车冉旁敲侧击丝毫没有一丁效果。
除非她放下保护自己的盔甲，不然没有人说服了她。
那个曾经天真无邪的女生再也回不来了。她变得成熟。变得自私。
因为喜欢一个人，从而分道扬镳。隔着一个热闹喧嚣的世界，在两个人身上，彼此都不曾了解。
轩墨说，喜欢分个先来后到，先到的毕竟占据着优势。仅这短短一句，如车冉来说却是醍醐灌顶，心若明镜似的一片雪亮。为何偏爱，偏爱讲究缘分。
在三年之前，轩墨就开始认识方雅。
亦在三年之后，便当车冉傻子般戏弄与方雅重新在一起。
那刺痛的场景一下子涌进车冉的心扉，身体就要摇摇欲坠。她哪里有什么借口挽回。
难怪，方雅立于不败之地。说到底，是自己太笨。
“你觉得，方雅怎么样？”轩墨微笑道。
“很好啊！”随口说说而已，后来没想到轩墨当真了。
直至车冉问他为什么，轩墨还能淡定自若。
嘴角那一抹笑意，像是在嘲讽。
车冉从未知道有一天会被抛弃，败给了轩墨那个混蛋。
“我没有资格。”车冉语气平淡。
呼啸而过的恋爱，失败了特感觉自己像个小丑，被人愚弄。
偶尔伤心难过过，那又能算得了什么。当然，方雅其实知道车冉似乎并不怎么太让人讨厌就是了。
“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跟顾城是初中同学。”
“哦。”
在那一刹那，时间好像停留了好久。
顾城为什么没有说起过，这个答案大概只有他不假以微词。车冉讨厌隐瞒。
在她正经历过最狼狈不堪的时刻，只有顾城在陪伴着自己。
她绝不允许顾城重蹈轩墨的离弃。
“还有，顾城喜欢那个叫若景的女生。”方雅总是在最后毫不留情地戳穿车冉的遮掩。
“你知道，他之所以留在五中，就是因为那个女生在这里。”
方雅的话像腐蚀剂一样麻木着车冉的神经，尽管她知道这不是真的。
脸色陡然间变得很难看，方雅在刺激着车冉，车冉不复开始的镇定：“她说的，只是为了想打击我。”
可话，是无孔不入的，最怕是进入人心。车冉动摇了。
转过身，朝着阶梯下方匆匆跑过去，车冉知道，方雅是不会让自己好过的。
方雅就这样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车冉的距离被拉大。消失在高架桥上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