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翌日,温颂安身着龙袍,率领众臣走出皇城迎接珩音国军队。
赵晏一向直来直往,走上前去就道:“皇帝陛下,听闻我珩音国的使节团在此遭受动乱刁民的袭击,我皇担心臣民,派末将前来把使节团接回。不知现下我国的使节团处在何处?”
“赵将军不必担心,珩音国的使节团现下榻在别馆之中,若赵将军时间不紧,还请在宫中歇息一番,让朕为你们接风洗尘之后,再去接人不迟。”温颂安的目光望着地面,看上去谦和有礼。
“不了,”赵晏毫不留情面地拒绝道,“我皇赐我这般使命,末将不敢私自拖延,还请陛下立即请人带路。”
“赵将军实乃忠义之臣。”温颂安语带佩服,“巫丞相,这就带赵将军去吧。”
他身后的大臣中立刻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微微佝偻着腰,脸上却净是奸诈狡猾的气息。“皇上,”这巫丞相作揖道,“皇上难道忘记了先帝特意交代的如何招待珩音国吗?”
一直默默听着的九龄眉头一皱,这老家伙想耍什么花样?
巫丞相见温颂安不予理会,干脆直接走到他面前撩袍一跪:“先帝驾崩前吩咐过老臣,珩音国乃是我国关系匪浅的结盟国,若珩音国来访,定要摆上满汉全席招待使者,否则便是对盟国不睦,对先皇不忠!”说完眼珠子一转,又道,“因此,皇上此举,无异于把老臣推入不仁不义的火坑呀!”
温颂安恨恨地紧握双拳,身上散发出一种恐怖的气息。
巫丞相见状,心思一转,又立即转而向赵晏不停地叩首道:“赵将军,老臣今日的所作所为多有得罪,但这是先帝的旨意,老臣不得不遵啊!还请赵将军网开一面,慈悲心肠,救救老臣于这水深火热、两难之境第!老臣定感激不尽,没齿难忘!”
赵晏厌烦他阴骛的气息,非常不耐烦地避开:“行了行了,我还没死呢,跪什么跪!算了,你们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巫丞相的眼底马上闪过一丝窃喜,转瞬即逝:“谢赵将军!谢赵将军!”
九龄站在一边悄悄打量着这个巫丞相,暗暗已经把他划分在了所要调查的范围之内,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他这副阴险狡诈的嘴脸,和这条三寸不烂之舌!
珩音国的军队被请入皇宫,整个皇宫大摆宴席,招待盟国!
九龄知道这个巫丞相不简单,私底下吩咐了赵晏要小心宴会上的各种事物,酒不要喝太多,以免被偷袭而无还手之力。做完一切,她就借口有事溜了出去。
夜色渐沉,少女一袭黑袍走在宫道之上,手中一柄青铜长剑泛着寒光,剑刃紧紧贴在纤细结实的小臂上,隐藏在随风翻飞的衣袍里。
眼前,就是白天极力引大军入宫城的巫丞相。
还好她上一次来已经把珞音国的皇宫摸了个透,每一条应对紧急情况的逃跑路线都规划好了,她已经把这些消息告诉了赵晏,这样万一她闹出了什么事,赵晏也能迅速带领大军离开。
她一直记得赵晏拿到这些消息的时候,硬朗的脸庞上居然浮现出一丝红晕:“昀月姑娘,你……”
九龄哭笑不得,这个人也太容易想歪了,以后绝对是个多情种!
天地良心,她真的不是因为担心他才把这些消息给他的!
算了,随他怎么想,他的办事能力她是放心的,因此宴会一开始就大胆跑了出来。
那巫丞相还不知道吧,他自认为的一个瓮中捉鳖计,却变成了后患无穷的引狼入室!
“那些歌女,都安排好了没有?”巫丞相快步走着,忽然转头来问身边的近侍。
那近侍连忙道:“回丞相,都安排好了。只是……军中有一个姑娘,不吃这一招,您看该怎么办?”
九龄凝神听着,葱白的五指握紧了手中的剑。嗬,观察得真够仔细的,她也身穿一模一样的军服混迹在军队中,居然还有人会注意到她!
看来这个近侍,也不是省油的灯。
“姑娘啊……”巫丞相抚摸着短短的山羊胡,脸上露出奸佞的笑容来,“皇上的后宫已经空了很久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那近侍恍然大悟,也意味不明地笑起来:“在下知道!还是丞相深谋远虑!”
九龄眼角一抽。哼,居然想用温颂安来暗算她!这个人,不管与胁迫温颂安的那群人有没有关系,这个世界,是留不得他了!
“等等,有人偷听!”那近侍忽然脚步一顿,锐利的目光立刻向九龄所在的方向扫来。
空无一物,除了空中微冷的夜风。
巫丞相愣了一下,笑着拍拍他的肩头:“你呀,自从修炼了瞳术之后天天草木皆兵的,我这把老骨头指不定哪天就被你吓死了。哈哈哈……”
那近侍困惑地抓了抓脑袋,他的等级已经不低了呀,身后一有人就能够立即察觉,怎么这一次就出错了呢?难道……真的是错觉吗?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巫丞相声音一沉,“我们对皇帝做的那些事,小心别暴露了出去。”
“是,在下知道了。”
“对了,皇帝的父母,现下好吗?”
“还好,就是二老冥顽不灵,天天要死要活地要见皇帝一面,叫嚣着要劝皇帝退位,把皇位还给先皇的那个草包太子。您看这怎么办?”
“那么过两天,就把二老带进皇宫里来,让他们一家见上一面。”巫丞相阴阴地说,“哼,这两个老傻瓜,我给他们的儿子做了皇帝还不满足,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知道贪得无厌的下场!”
“丞相,宴会已经开始了,恐怕少不了您……”
“知道了,走吧。”
长长的宫道恢复了寂静,夜色中,九龄蹲在墙头的瓦片上,咬牙切齿。
这个卑鄙小人!居然想对温颂安的父母下手,就这一条,即使不是温颂安的父母,也惹毛她了!
这丫的难道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不过,有她在,岂会让他们得逞?
“鸦,你去探查一下,温颂安的父母被关在哪里。”
通体墨黑的鸟兽从灵兽空间里飞出来,对着少女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九龄站起身,从墙头上跃下,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姓巫的老东西,若不是你还有用,你以为你可以活得过今晚吗?
青铜长剑寒光一闪,被放回了纳戒。
飞檐走壁回到宴会现场,看见场上还没有出现那老家伙刚才说的歌女,心里才悄悄舒了口气。
“昀月姑娘,你去哪儿了?”赵晏看见她连忙走上前来,“刚才巫丞相还说,怎么不见军中那位巾帼呢。”
九龄在他身边的位子上坐下,自顾自伸手摘下一颗葡萄扔进嘴里,眸光慵懒:“这老东西,也有资格问我的去处?”
“怎么了?”虽然赵晏心里对这个巫丞相也没有什么好感,听见她这样说还是有些诧异。
于是九龄就把她刚才听到的阴谋告诉了赵晏。
“这老家伙!”赵晏听完气愤地一擂桌,“还好我刚才交代了将士们少沾些酒,否则非入了他的圈套不可!”
“小心一些,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九龄拍拍双手已经站了起来,“我再出去看看,记住有什么事先带着大家逃,不用管我。”
“昀月姑娘……”赵晏一声呼唤还没落,九龄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门外。
唉,走掉了……赵晏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颇为担心。要是出什么事,把大家安全带离后,他一定会回来找她!赵晏默默地下定了决心。
九龄再一次溜出宴会,这一次她直接向温颂安的寝宫赶去。
偌大的宫殿中点着幽黄的烛灯,跃跃跳动,少年帝王坐在桌前,批阅着堆成小山的奏折,没有丝毫倦怠之意。
“温颂安。”九龄从窗户利落地翻进去,来到他的面前。
“侯爷,可有进展了?”
“巫丞相那老家伙要拿你的父母下手。”
手中的朱笔顿时掉到了地上,温颂安低着头,身形微微颤抖:“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
“温颂安,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你可有心腹在旁?”九龄再次回顾了一遍刚才路上就在脑海中制定好的计划。
“有。”温颂安叫来宫人,吩咐一番,不多时便来了一位苍白的少年。“这是阿庆,在这深宫中,与我相依为命的兄弟。”温颂安这么介绍他。
九龄对着那苍白少年点了点头,在周身置下凌寒教予她的结界防止有人偷听,便开始说了起来:“我们的计划便是如此这般……”
温颂安和阿庆听罢,都连连点头。
“侯爷,你知道我的父母现身在何处?”
“我是不知道,”九龄俏皮一笑,“但过一会儿,我就知道了。”鸦打探消息的能力可不是盖的。
温颂安闷闷地应了一声。从刚才开始,为了防止瞳术伤人,他一直盯着地板没抬起过头,看上去萎靡不堪。
“温颂安,你这样不行的。”九龄在纳戒中翻找起来,从上官北影那里抢来的宝贝里应该有这些东西吧,能压抑神力什么的……
“找到了!”不一会儿她就高兴地拎起一条黑色缎带,“这东西我在书中看过,叫做‘黯艽锻’,取‘黯’字之意,有压制能力的作用,是历代以来修炼高阶瞳术者的秘密宝贝!”
温颂安摸索着接过黯艽锻,系在眼睛上,然后慢慢地抬起了头。
“等等,让我试试!”九龄念动御兽决,从窗外随便抓了只虫进来,在他眼前乱晃。那只可怜的小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直在空中“吱吱呀呀地乱蹬着腿,慌乱得要死。
“叫得这么精神,看来是没问题了。”九龄满意地放走了这只倒霉的小虫。
“侯爷……多谢了。”
这个称谓看上去温颂安是改不了了,九龄也不再跟他纠结,撤掉结界之后就离开了。“我救到你的父母之前,不要太焦急而轻举妄动。”她交代温颂安。
“放心吧。”
九龄御着白虎飞上高空,寻思着找个安静的地方抓紧修炼,顺便,等着鸦的消息。
夜空浩渺,万里长空,几点星辰,一轮弯月,清风微微荡了起来,萦绕在少女身边,又一闪即逝,散入夜幕。衣袂纷飞,蓦然张开的眼瞳更黝黑了几分,翻涌着凌厉的杀伐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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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正:第九章【夜行珩音】的题目不小心出错了,正确的应该是【夜行珞音】,一寸在此跟大家道歉,不小心弄错了。抱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