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人身材挺拔穿着一身飞行制服,领章上三道杠,他将帽子往桌上一放,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学员们,我叫陆离,是你们这一期飞行课六位教员中的一员……”
自这人进来,薄小禾虚虚的脑袋里就只弹出两条印象,一是这人太帅,二是这人眼熟,在大饱眼福的前提下她根本就没有在脑袋里过滤一下,有关这个名字的蛛丝马迹,于是,学员们一个个作完介绍,她才慢腾腾的站起来,“陆教员好,我叫薄小禾,是……”然后就没有了下文,因为她忽然想起来,这人可不就是自小被他欺负又被他保护着长大的邻家小哥么?记得那时他一个人住,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独自长大,却又有着强大经济来源、而生活自理能力特别强大的人,还有点神秘,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失踪,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居无定所。
这人最近一次出现是在两年前,他在咖啡馆里亲眼目睹了她跟前男友分手,哭得稀里哗啦的,当时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无意间拿了件搭在椅子上的雪白衬衣擦了擦鼻子,被衬衣的主人,抓了个正着。
衬衣的主人正是陆离,这家伙非旦没有安慰她,骨子里欺负她的强大基因似乎更加变本加厉,出口就向她索赔两万,尔后的日子她为了还清欠款在他新家里当了一个月的奴隶,买菜做饭洗衣裳整理家务,这段日子在她看来是如此苦不堪言。可是……发誓再也不想见到他的她,在确认这人是自己的教员后,一瞬间,薄小禾眼前发黑,几乎晕过去。
陆离是她的教员,自此后薄小禾更是被折磨得苦不堪言,课上问题常点名,答不出来就头顶书本靠边站,一個作业都要毙个七八回,每“死”一次,她就得绕着操场跑十圈,因此薄小禾在班上有个响亮的绰号,叫“霉女。”
对于这种纯粹打击性报复的行为,薄小禾敢怒不敢言,她的成绩并不好,没有一丁点能发怒的资本,这样的日子过了N久,跑了N个十圈的薄小禾终于忍不住,给陆离打电话︰“陆教员,陆大人,陆机长,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我请你吃饭。”
电话里的陆离沉默了有一分钟,就在薄小禾在心中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的时候,他答应了。薄小禾没有食言,两人约着吃了一顿火锅。
说是店,其实是一家卫生情况堪差的小店,桌子上灰蒙蒙的,就连汤里都飘着什么黑乎乎的一层东西,况且店里光线不好,更显脏乱差的本性,但薄小禾千挑万选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以寒碜人的环境吃变态辣的那种火锅,她的本意是想把整天对她尖酸刻薄的他辣得眼泪汪汪。没想到最后,眼泪汪汪的却是自己。
“陆教员,这个……那个……学习上的事……”薄小禾抹着热辣辣的眼泪,不断的吐着舌头,迫不得已喝了一口酒。陆离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下店面,漫不经心地应道,“嗯,我会对你多加‘照顾’的。”
薄小禾听出他别有用心的话,抓着筷子的手几乎要将它折断,“你……你不会带我们很长时间吧?”
“很难说,半年的理论,半年的模拟,或许跟飞你也会落在我手里。” 陆离的目光淡淡地扫过薄小禾的脸,低下头,拿起筷子轻轻拨弄了下火锅里的东西,说:“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想到如此漫长的岁月,薄小禾微微蹙眉,心里一阵失望,但到底是又留了点希望,“能不能手下留情?”
“留什么样的情?”他无比淡定的捞了一点东西吃。
薄小禾被呛着,一口热汤烫得她差点把嗓子都撕裂开,她没出声,故意用勺在热汤锅里晃了晃,溅出几滴,沾在陆离雪白的衣领上。她张口道,“陆教员,坏事做多了,当心有报应。”
“什么是报应?化妆舞会上裙子被勾算不算报应?”他拿纸巾擦了擦污渍,看着她,脸上挂着看好戏一样的笑。
薄小禾有些抓狂了,原来那天害她出丑又害她被死肥猪亲吻的罪魁祸首是他啊!薄小禾磨刀豁豁的,将那天她所受的“报应”统统归罪于他的身上,面对薄小禾虎视眈眈的眼神,陆离只是稍稍抬了抬眼,眼中透出睿智的光茫,同时也流淌着稀疏的温润。
“这事你不准说出去,知道吗?”薄小禾威胁他。陆离薄唇轻轻勾起,“我还不会傻到要跟自己的学员传出风流韵事。”
薄小禾气闷,决定不再开口说话了,说得越多,这家伙反击得越有力度,因此薄小禾开始专心的进攻她的火锅,偶尔抬起头,看他一眼,他手上的动作不紧不慢,修长的手指夹着筷子从汤中捞起一只虾卷,低头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
她看着陆离不由痴呆,为什么有人能把火锅吃出这种优雅的气质,再看看自己就差把脸埋进锅里的模样,薄小禾忽然萌生出忧伤地感叹。
这天晚上,加上酒的刺激,薄小禾有些发酒疯,以致于如何回家的也没有丁点印象,只记得醒来后她在自己家里,屋子里都是酒气,她的衣裳也换成了睡衣,可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就是回想不起来,也不敢追着问。
薄小禾贿赂陆离没成功,她依然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该顶书本的时候照样顶书本,该跑圈的时候照样跑圈圈,顶着硕大的“霉女”帽子,闻名全航空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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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航空心理学后,紧跟着是顾理教员的机械维护课,薄小禾正在认真做着笔记,便被靳戬晃着她的肩膀,害得她差点下巴嗑到桌子上。
“你干嘛?”她压低了声音,扭头问靳戬。靳戬探过头去,“小禾,我从我爹那里捞到几张展览会请柬,今天博物馆会有一批新出土的楼兰古物宝藏展,听说其中有一颗世界上最好的夜明珠,展览结束后要拿出来拍卖的,咱虽买不起,去凑凑热闹总是可以的……所以,下班后等我……”
“我有……”薄小禾正了正身,刚想拒绝,卫子春却用肩膀挤了挤她,眼神却飘向靳戬,“喂,展览会请柬?听说很难搞到的,有我的票没?有的话薄小禾学员就会去,没有的话,薄小禾学员是一定去不了的。”
“有有有……”靳戬连忙拿出几张票悄悄的晃了晃,卫子春一把抢过票,替薄小禾一块儿应下了,“谢了,门口等。”
薄小禾站在博物馆的门口,秋天的风轻轻的扬起她的衣裙,阳光耀眼,她用手遮了遮光线。 作为同一期飞行学院的同学,靳戬很是殷勤的替他心中的女神打了伞,笑着说,“小禾,这边走。”
被拉来作背景的卫子春顶着个大太阳,三二步跨到大门口,然后转身对着靳戬见色忘义的德行狠狠的批评着,薄小禾对他们互撕的行为没兴趣,转身进了大厅,楼兰的展厅在五楼,等电梯之际,她就看到旁边正在上升着的透明电梯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五楼,展厅的许多地方都设有玻璃展柜,里面放着数量不等的古玩艺术品, 从陶器、漆器、玉器、丝织品,工艺品,到文书、简牍、壁画、铜币等,让人看了眼花缭乱,但这一切又都显示了楼兰在当时中西方交通、文化交流及商贸上无与伦比的重要地位。
“都说楼兰是个宝藏之国,果然不假。要是咱能去淘些来就发财了。”卫子春看得眼睛发直,靳戬悠悠的给她下了一记猛锤,“卫子春,现在是大白天,不适合做梦,楼兰宝藏不过是大漠中的海市蜃楼,与其把命运寄托到海市蜃楼上,倒不如多想想把飞机开得熟练些,这还实在些。”
“我也就这么一说。”
卫子春的话音刚落,展厅里所有的窗帘都瞬间合上,厅里的灯光也随之熄灭,展厅介绍员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一抹轻柔而又皎洁的光芒从一处展厅里散发出来,就像夜空中的月亮,莹莹的白色光泽中充满了神秘和神圣的气息。
“看,这就是那颗夜明珠。”靳戬顺着光芒指给薄小禾看。
展厅介绍员讲解起了有关这颗夜明珠的来历,“大家都知道消失的楼兰古国吧,可说是宝藏如云,这颗夜明珠便是在那里发现的,当时有一队考古学家一行抵达罗布泊北岸后,不料路上狂风大作,漫天的风沙使他们饥肠辘辘无法前行。只能躲在一段低矮的的古城后面,等到风沙过后,他们就发现了在沙底下埋藏的这颗夜明珠,后来经过鉴定,说是据今好几千年了,它的价值就可想而知。”
人群里响起了各种议论的声音,西装革履和裙裾飘飘的优雅很快败在了这种世俗的欢乐里。一拔一拔的人上去看,眼里闪烁的兴奋、贪婪都不同程度的刺激着下面的人,但这些人里面,没有薄小禾要找的人。
“这颗珠子,五千万起底。”有人从身边走过,薄小禾一听,可不就是陆离的声音?随之又有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一个亿估计也拿不下。”
“你要跟我抢?”
“我这人,有收藏的爱好,见到喜欢的东西,总有要收入囊中的打算。”
“这就有意思了。”陆离惬意地走到走廊上,就着栏杆往下望,薄小禾拉着卫子春,在黑暗中浑身线条紧崩,与陆离擦肩而过,轻嗅的鼻翼间似乎有一股Cool Water的幽香轻轻的浮过。
“嗯?”边上冷漠的男人在黑暗中,眼眸忽然亮了亮,像酣睡之后醒来的老虎,散着一种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