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苦女人又走进傩傩屋子,坐在火炉边,在门外风的吼叫声中,不住地与英子打着牌玩。苦女人不大与撒撒说话。
苦女人在撒撒的屋子里打了半夜牌,见天不早了,便走出了那个破败的屋门,刚走了几步,却又折回来对撒撒说:“撒,我家里有几本书想送给你。”苦女人说了这一句话,便出了屋门,沿着小小的土路,消逝在浓浓的夜色中了。
撒撒只好尾随之而去了。
撒撒走到苦女人那个小小的旧屋门前,便站住了,不大敢走了。这毕竟是别人的屋子,不能随便进去。他站在风中,在一株老树的陪伴下,听着小河不住地吟着美丽的诗。
这时,苦女人拉开了那扇屋门,一束灯光从里面射了出来,刺在人的眼睛上,甚是不舒服。在那光中,苦女人边挽着自己的头发边不住地对撒撒说着,要他进去坐坐。撒撒恭敬不如从命,只好进去了,坐在一把椅子上,局促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不过,还好,在那个屋子里,只有苦女人一个人以及不知在什么地方不住地叫着的一只小猫。
苦女人有吃消夜的习惯,这不,在厨房里不住地炒起菜来了,其炒菜的动作相当麻利,似乎为着什么事而相当兴奋。但是,她为什么事而如此兴奋呢?
撒撒不知道。他只是那么无聊地坐在那把冰冷的椅子上,听着门外的小河不住地流淌着,散布着许多诗出来,而后,这些诗又随风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因此,他坐在那儿依旧感到相当狐独。
这时,苦女人不知为什么又换了一身睡衣出现在撒撒的面前了,乌黑的头发不住地甩着,散布着一缕缕淡淡的香味出来,却又随风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在这种女人的香味中,撒撒是快乐的,不过,又感到一丝儿害怕,却又不知害怕什么。
苦女人的裤子穿得相当低,以至于可以轻易看到其屁股上那团肥美的白白不过去的肉,不过,撒撒可不敢乱看人家,于是,低下了头,依旧无聊地坐在那儿。苦女人把菜做好了,便把那些菜通通弄到堂屋里一张小小的木桌上,放了两只碗。
“一起来吃吧。”苦女人做好了饭菜,便坐在椅子上对撒撒说。
“不了,我吃过了。”撒撒不好意思地回答着。
“来嘛,吃。”她又这样对撒撒撒着娇似的说。
盛情难却,撒撒只好坐在那张小小的木桌边,陪着苦女人不住地吃起来了。
吃了一会儿,苦女人便不住地对撒撒说起话来了。
“做人真没有什么意思,又要受气,又要受苦,真不想活了,还不如死了的好!”苦女人说着。
“嗯。”撒撒不知说什么好了,便权且这样敷衍着。
“你还有一位父亲,可以帮着你,我却什么也没有,只有自己一个人呆在此人世。”苦女人这样说着,脸上不住地流下泪水了。她连那泪水一起吞下自己的肚子里去了。
“你父亲呢?”撒撒问着她。
“死了,哈哈!”她不知为什么竟然笑起来了。
“不会吧?我前天还看到张老师呢?”撒撒的声音。
这时,门开了,一个人闯了进来了,也把一股风带进了那个小小的木屋。
张老师进来了。他见撒撒坐在自己屋子里与苦女人一起吃饭,不禁脸黑得快不是脸了。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毕竟,撒撒也不是什么生人。他只好用生气的口吻不住地问着苦女人,问她夜晚为什么又不在家。对此,苦女人什么也没有说,趴在那个桌子上,竟当作撒撒的面不住地哭起来了。见如此,撒撒也不要书了,与苦女人道声别,便走出了其屋子,沿着小小的乡村土路不住地走起来了。
走了几步,不知为什么,他竟听见苦女人在皮鞭抽打之下不住地呻吟起来了。撒撒听见了,便不想往回走了,想去看看,不过,又不便这样,便只好什么也没有做地离开了那个小小的木屋,走进自己那个破败的屋子里了。
几天之后,张老师在村小学上了一天课后,便走进石头村了,不过,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去自己的橘树地里忙乎,却刁着烟走进了撒撒的屋子,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英子说着什么,使英子不住地大声地笑着。这时,傩傩也在那儿,见张老师把英子说得这么大声地笑着,不禁有那么一点儿不快乐,却又不敢说什么,他怕张老师那个大大的光头,更怕其头上那碗大的一块疤。
见傩傩不敢说什么,张老师更来劲了,凑到英子身边,竟与之挨在一起了。这要是在别个,那还了得,不几刀砍死他才怪,但是,傩傩不敢。他是个狐儿,在石头村没亲没故的,能活着就不错了,还能奢求什么尊严吗?他低下了头,什么也没有说地坐在那儿,任张老师凑到英子身上去不住地……
傩傩感到纳闷,自己又没有得罪他,他为什么会这样对自己呢?
这时,撒撒从山上回来了,见张老师坐在英子身边,不住地嬉皮笑脸着,便什么都明白了。不过,明白了又能怎样呢?他也怕张老师那个光头,更怕其光头上那碗大的一块疤。
他不该走进苦女人那个小木屋啊,不过,既已走进那个小木屋了,那么,现在也只好任张老师坐在英子身边了。
幸好莲儿不在自己身边,那要是张老师也坐在自己莲儿身边,那么,他不知自己会不会还有勇气在这个人世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