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锦城东五十里,
“主上,月鹿刚刚传来消息,他们想要突围,我们要不要阻击?”
萧清雨一只手搭在羊皮地图上,纤细的食指轻轻滑动。
“要突围也只能从那条唯一的官道走,他们的主力也肯定在那里接应。”朴灿烈紧紧地皱着眉,好看的眉眼因为被缚娘打的伤口此时看起来有些恐怖,“如果我们提前在官道埋伏说不定可以直接重创他们。”
李忠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也插嘴道:“元帅,末将可以埋伏在那儿。”
其他的将领马上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他,李忠国是三军统领,要真按官职排辈他才是老大,在萧清雨面前居然如此做小伏低,难道天要下红雨了?
萧清雨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视线突然转向站在一旁待命的金钟仁。
“你觉得呢?”萧清雨轻声问,嘴唇弯起的弧度有些诡异,“有什么想法吗?”
金钟仁心脏咯噔一下,漏跳了半拍,古铜色的脸庞上微妙地僵了一下。
“军中的一切都由您做主,末将不敢自作主张。”他低下头把问题挡了回去。
萧清雨深吸一口气,轻轻摇摇头“不用埋伏,准备攻城,放跑几个也无所谓。”
那天查探时她已经摸清了鹅锦城的兵力,没有大批八方军守卫,有一支小队似乎是伪装成普通士兵的,但充其量是靛青级别,根本构不成威胁。
“出发。”萧清雨的脸已经被半张面具遮住,露出的嘴轻轻吐出两个字。
行进了二十里后,萧清雨突然一抬手,整支队伍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朴灿烈侧头询问。
萧清雨隐藏在面具眼窝下的美目眯了一下,大声喊道:“一小队,跟我行动,其余人,听监军指挥攻城。”
“你要干什么?”朴灿烈戒备地看着她,他心里很不放心她独自去冒险。
“我要去会会那个西越的老大,”萧清雨调皮地冲他一笑,“那姐妹俩就交给你了。可别因为是女的就手下留情,最好给我活捉回来。”
朴灿烈被她刚才的微笑晃了一下心神,等回过神时,她早就带着一小队跑远了。
“这任务难度也太大了!”朴灿烈对着萧清雨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的背影大声吼道。
但随即他就露出了笑容,上次大意了才被那个死丫头伤到了眼睛,这次……可没那么容易了。
官道,
“世勋,他们什么时候来啊?”鹿晗穿着青绿色的战甲,声音都有些颤抖。
吴世勋回头暼了他一眼,语带嘲讽:“天还没黑就怕了?”
鹿晗脸上表情一僵,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可是……我听说这里到晚上会有鬼魂出没……我怕……”说到最后他都快哭了。
周围的士兵都窃笑起来,他们都是鸦青级别的最高级八方军士兵,平时训练艰苦,也只有从这两个人身上拣笑了。
一只宽厚的手伸到鹿晗的眼睛下面,“到我的马上吧,一会儿你要是哭个没完没了二叔又得骂我。”吴世勋语气中尽是无奈。
鹿晗马上傻笑起来,轻盈地跨上了吴世勋的马,小心地抱住了他的腰。
吴世勋的肩膀很宽,抱着他就像抱着一床厚被子一样温暖,因为他帮鹿晗把所有迎面吹来的风都挡住了。
但很可惜,这种温暖没持续多久,一个生涩的声音从树林里传了出来。
“元帅,林子里有情况。”
周围的士兵马上拔出剑,严阵以待。
吴世勋看向那片小树林,他确实有安排人在里面,但是……
他眼珠一转,把鹿晗推回了他自己的马,朝四周挥挥手,士兵们也慢慢地放下了剑。
吴世勋从马上下来,慢慢悠悠地走进了小树林,没走几步,一股寒意搭上了他的脖子。
“别回头,”那声音还是刚才那个人,他压低着声音威胁,“你要是敢回头就杀了你。”说着轻轻地把刀刃下压了几分。
“你是西越的主帅?”往树林深处走了几步,生涩的声音也不再伪装,露出原来优美的声线。
“我们两个应该都是同道中人吧。”吴世勋丝毫没有被劫持的恐惧,反问了一句。
萧清雨的手松了一下,看来他也是个聪明人,不是个好对付的。
“在下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聊聊。”
吴世勋感觉到那把小刀的力道松了一些,全身的肌肉马上戒备起来,袖子里慢慢地伸出一把匕首。
“要聊一聊的话,”吴世勋动作微不可查,萧清雨丝毫没察觉,“还是面对面聊比较好!”
话音未落,他一个转身打落了萧清雨手里的小刀,手里的匕首狠狠朝下一划。
“啪嗒!”
萧清雨的面具裂成两半,掉在了地上,漂亮的眼睛里盛着满满的不可思议。
吴世勋也有些讶异,万年面瘫的脸上居然爬上笑容,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奶白色的皮肤被月光照得晶莹剔透。
“怎么是你!”两人异口同声地指着对方问,只不过一个用匕首,一个用手指。
吴世勋看了一眼掉在他脚边的面具,指了指问道:“这么漂亮的脸蛋为什么要用这么难看的面具遮住啊?”他的语气控制不住地有些轻佻,气氛一下子有些暧昧。
萧清雨看他注意力转移,慢慢地挪了挪位置,嘴上不忘回答:“要是被你这样的登徒子看见了,我不就危险了?”
等她抬起头观察他时,发现他的匕首居然也跟着她移动了几分,顿时觉得牙根而有些痒痒的……
“你要和我谈什么?”吴世勋弯腰捡起面具,但萧清雨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到。
“没什么可谈的。”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好看的男生,她居然没有一丝好感,反倒让她恨得牙根痒痒。
“既然没什么可说的,”吴世勋放下了匕首,从她身边擦过,“那就别忘了赌约。”
萧清雨顿时身形一僵,她几乎都快忘记了这个异常凶险的赌局。
拿双方的生命、国家来作赌注和代价……
“第一局算我输了,”吴世勋顿住脚步,回过头灿烂地一笑,“希望你下一局还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说完,头也不回带着萧清雨裂成两半的面具出了树林。
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喊杀声,鹅锦城应该已经被攻破了。
赌局,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