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暮春,天气乍暖还有点儿寒。万物却像等不及了似的欣然抖擞起精神来。
奔腾不息的母亲河哼着欢快的歌谣笑逐颜开地川流着,像一个胸怀壮志健步疾行的小伙子踏上漫漫征程;亦或像一匹在特定跑道上无人驾驭的骏马畅意地驰骋着奔向远方。
田野上,任性的小草俏皮地探出头来张望着这个斑斓的世界,带着惊喜与新奇的眼神给漫山遍野披上一层绿绒绒的新装。
翠生生,娇滴滴……春情荡漾的大地一如披着薄薄的婚纱步入教堂的新娘,带着婉然的笑颜,显得愈加妩媚动人。
校园内,风情万种的杨柳舒展着丝线般的枝条,争相吐着嫩绿。一阵微风吹来,笑甜甜的摆动着柔软的身段,像在万人瞩目的舞台上尽情放歌时舞动着迷人躯体的年轻漂亮的女星——一张纯情妩媚的脸孔令无数的痴情男想入非非。
板着脸的苍穹也竟然控制不住压抑许久的情愫,痴痴地将它珍藏的琼浆玉液端将出来。像是被重新焕发荣光的大地美哭了,动情地倾吐着爱慕的衷肠。
保中五十周年校庆就是在这濛濛细雨中拉开的帷幕。
绿荫婆娑,酥雨霏霏……弥漫着种难得的诗情画意。然而,这种场合不需要任何的罗曼蒂克成分!
鸿雁北归。
遍布在天南地北的游子们闻讯赶来……一颗颗赤子之心,一脉脉浓郁乡情,融汇成一幅落叶归根的盛景——争奇斗艳的斑斓花朵在感恩园丁的辛勤培育的同时,对孕育滋养过它们的沃土往往也会怀有一份浓情烈烈的子母情怀。
新改观装修的颇有几分古典韵味的校大门乐呵呵地敞开着,对接踵而来的归家游子们报以温情的笑意。
影壁上,据说是用电脑排版而临摹于上的“博学笃行”四个大字在春雨的洗涤下显得愈加遒劲有力。坦荡如砥的操场上,几天前搭起的简易舞台也显得愈加爽目清心。
上午九时许,缠缠绵绵的酥雨拉断了线条。
微风拂柳,赏心悦目。万众一心,齐奏赞歌。
清爽的空气弥漫在整个校园上空,充溢在每个校园角落。
“……五十年的漫漫历程,五十年的风风雨雨……值此之际,我衷心的希望,我们保中能为祖国培育出更多的人才;也衷心的期望,我们的学校能越办越好,成为黄河畔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主席台上,华发横生的保中第三任老校长历数着学校的发展史与建树,动情地竭力提高嗓门说。
掌声哗哗。
“嗯!讲的挺好!”台下方阵一处内的龙啸云边鼓掌边评头论足,待掌声平息后又对身边的同学们说:“这是我爷爷。”
肖敏听龙啸云这么一说,扭头揭穿道:“自己给自己往脸上贴金!人家老校长自我介绍说姓于。”
“攀龙附凤!”刘璟也对龙啸云嗤之以鼻。
“唉!要不说你们女的头发长见识短!”龙啸云假意哀叹了一声,反问道:“年愈古稀的老人不叫爷爷叫什么?”
“狗才!”启明笑骂道:“你少在这胡咧咧,严肃点!”说罢,给龙啸云指了指前面庄严肃穆地站着聆听老校长“孜孜教诲”的两鬓斑白的父辈学生们。
“是!”龙啸云晃荡了下头,对启明敬了个极不标准的军礼说。
刘璟肖敏见状,捂着嘴笑。
“嘿嘿!”龙啸云将脸蹙着冲刘璟肖敏干笑两声,借以嘲讽二女的笑能过剩。
刘璟笑意猝止,对龙啸云杏眼圆瞪。
“别过来!我有心肌梗塞。我要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就是蓄意谋杀犯!”龙啸云扬着手假装吓的浑身打颤战战兢兢一番后,说:“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我量你也逃不掉!”
刘璟原本就没真生龙啸云的气,见龙啸云这么一演,一下子来了说词,说咱学校离兽医站也就几百米,要不,现在就抬你去会诊会诊?
龙啸云白了刘璟一眼,说就你这素质这口德,小心再过几年没人敢——龙啸云将“娶你”二字噙在喉结上未说出来。
“敢什么?”刘璟故意逼问道。
“敢叫日月换新天。”龙啸云满脸堆笑着改口道。
刘璟“扑哧”而笑。
启明将龙啸云的身子扳回来,向看外星人似的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龙啸云不明就理,问启明看啥。
启明别有意味的说没看啥,就觉得你说这么久了不累?说吧,又拍拍龙啸云的肩膀,说歇会儿,啊?!
龙啸云假意要踹启明一脚,虚张声势了一下后,将抬起的脚放下,转身不再言语。
“这么久了还不完?”肖敏见主席台上一个接一个的讲话不休,不耐烦地说。
“就是!讲来讲去也无非就这些咱学校的所谓的辉煌历史。”刘璟也附和着说:“我们还等着看倩婷代表学生登台演唱助兴呢!”
肖敏安静了会儿后,又饶有兴趣地问身旁的贾艳红,说猜猜看倩婷画了妆是啥模样。
“淡妆浓抹总相宜!”郝文佳未等贾艳红言语,从女生队伍前面半转回身来插了一句。
启明见郝文佳出口来了句苏轼的诗,将脸故意蹙了一下,半嘲讽半接和着说:“你还要‘欲把西湖比西子’呢!”
刘璟给郝文佳招手,示意她调整一下位置,到后边来。并挑拨性地指了指启明,说没你降不住这张嘴。
郝文佳看了启明一眼,回应刘璟说算了。跟他说话我会做噩梦,浑身起鸡皮疙瘩!说罢,转回身去了。
启明笑笑,未加反驳。
“这叫蛇、鸡、黄鼠狼——一物降一物。”肖敏挨个指了指启明龙啸云郝文佳后,对刘璟说。
“蝙蝠嘴就是黄鼠狼!”刘璟顺口中伤龙啸云。
“恶语伤人六月寒!”龙啸云见刘璟挑衅他,说你别给点阳光就灿烂!
“你想灿烂还见不得光呢?”肖敏也笑着给刘璟帮腔。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启明打圆场地说。
龙啸云听启明这么说,干拍了几下嘴,未再发声。见主席台上开始往下撤桌椅,知道文艺演出要开始了,便翘起脚后跟向前张望。
“拔苗助长!”刘璟趁机说。
龙啸云转身对启明说,你给评评理说句公道话,这可是她侵犯我的人格尊严,我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自卫还击。
启明故意将脸转过去,佯装不知所云。
龙啸云见状,戳了启明一肘,转身不客气地质问刘璟:“你‘高人一等’是不是?”
“就是!”刘璟下意识地将身子挺的笔直后说:“你想往高长还不能呢!”
龙啸云见刘璟满不在乎,长吁短叹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一个道理。见没人搭腔,又径自解释说,沈从文曾说过,“女人是天使和魔鬼合作的产物”,而又有一句哲理说“女人是魔鬼”,由此可证,我们男人是天使,而天使和魔鬼本身就是两个对立的阶级,因此,我跟你——没话!说罢,见刘璟脸绷的像未成熟的番茄,乐着用双手捂住耳朵,以防止刘璟再有什么恶声浊语侵袭他的耳鼓膜。
“五十年的辉煌历史,五十年的漫漫征程。今天,我们终于迎来了母校五十岁的生日。此时此刻,我要说,是一代又一代的教育工作者们接踵协力,用他们的忠诚与汗水引领着母校走向一个又一个的灿烂辉煌!让我们深情地道一声:园丁们,辛苦啦!让我们永远记住今天这个好日子。”县文化馆的女主持人如是说:“接下来,有请现在保中就读的梁倩婷同学演唱《好日子》”。
“倩婷!”肖敏兴奋地叫道。
掌声。梁倩婷一身素雅校服亭亭玉立在舞台中央时,高三四班的同学们率先鼓起掌来,带动的全场老少也双手合拍,一时掌声如雷。
一道道婉转悠扬的音符从梁倩婷的唇齿间流泄出来,令四班的全体同学眉飞色舞。那喜形于色的表情仿佛要告诉所有参加校庆的人们,这是他们班的骄傲与殊荣!
校庆的最后一个内容是,给现场每人发放一只氢气球,然后统一放向天空。
“看,开始发气球了!”肖敏抬高脚尖盯着前面说。
“拔苗助长!”龙啸云借花献佛。
“这叫蓬勃向上!”刘璟纠正说。
“看!过来了。”肖敏顾不得理会龙啸云,见学生会分发气球的同学渐渐走近,兴奋地直嚷嚷:“给我一个。”
“人人有份,你激动啥呀?”龙啸云老气横秋地对肖敏说:“要不说你小娃娃家不懂事!”
“你才小娃娃呢!”肖敏对龙啸云自从成人宣誓后,常说自己是“小娃娃”颇有微词,驳斥道:“不就比我高一公分吗!有什么了不起!人家刘璟还高你好几公分呢!”
刘璟听肖敏这么说,心想这不明摆着夸我身材高挑吗?脸上不由自主地洋溢起了荣耀感与优越感。
“我这叫短小精干!”龙啸云嬉皮笑脸地狡辩道。
“那我——”肖敏一时词语“青黄不接”。
“你是娇小可人!”龙啸云紧接着肖敏话音道。
肖敏闻言有点窘,脸色绯红。
……
伴随着舞台上现任校长辛明的一声令下,色彩斑斓的气球拥挤着升散在操场上空。阳光和煦地洒在上面,四溅着耀眼夺目的光华,煞是好看。
“噢!噢!”
万人欢腾。声音的巨流扩散在校园上空,久久回荡。
龙啸云的气球未等放飞就被肖敏抢夺不成,抓炸在手中。虽然有几分扫兴,但欢呼的热情却丝毫未减。
肖敏怕龙啸云报复她,趁龙啸云欢呼之际,悄悄地插到方阵前面去了。
中午时分,艳阳当空,清风送爽。看着一些知名人士儒雅端庄地踱出校大门,被专门负责接待的老师们引领着到附近的饭馆填腹饱肠,龙啸云感叹,说这就叫等级差别!说人敬阔的狗咬破的。
肖敏抿着嘴冲龙啸云笑笑,解释说人家那些人是母校的骄傲,都捐了款。
“你小娃娃少在这招摇!”龙啸云道:“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不就一个破气球吗!回头我赔你十个。”肖敏轻言淡语道。
“罪大恶极!”龙啸云似笑非笑着说:“算了。让你这一人生败笔永远定格在生命旅程中,让你日后一见到我就觉得心中有愧。”
肖敏咧咧嘴,笑着不再言语。
“哎,我说咱们能不能混到那些名流当中去蹭顿美味佳肴?”龙啸云调侃道。
启明闻言,笑着说“3•;15”刚过去没多久,你这种假冒伪劣产品就想死灰复燃?
“说说而已。”龙啸云拍着胸脯说:“我一身正气的哪会搞那种歪门邪道?”
“看你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的,给人第一主观印象就感觉不是什么好人!”刘璟恶语贬驳道。
“下午法庭见,告你侵犯我肖像权!”龙啸云煞有介事地指着刘璟说。说罢,径自回家去了。
余下众人,也逐一散去。
姑姑姑父带着重病在身的小表妹已赴京治疗多时了,小表弟也被带到启明家照看。前不久,姑姑从京城打来电话,说小表妹的手术很成功,估计不日即可出院。这段时间,启明自烹自食,倒也不着急回去。所以,待众人散尽后,又驻足观望了会儿几簇老前辈在校门口合影留念,才向姑姑家走去。
暮春雨后的天气清爽怡人。艳阳高悬在空中,散射着柔和的光芒。被春雨洗涤过的水泥地板已经被太阳烘干殆尽,踩在上面,铿锵有声。道旁的白杨树上,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在枝头上跳跃着,不时发着清脆娇咤的叫声。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连日来在书山学海中苦苦摸爬滚打,疲倦的身,疲倦的心……累!日复一日的“题海强迫战”打的晕头转向。想到下午能托校庆的福,暂离围城,“无书声之乱耳,无复习之劳累”,微风拂面,只觉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