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三天前,北京老宅院,苏晓黎的家中。
陈娅披头散发地跪在镜子面前,脸白的不成人样。她挥舞着手臂在空中乱抓乱挠着,好像失心疯一样,痛苦让她的五官扭曲成了一团。
或许是挣扎得累了,陈娅停了下来,木头似的直立在地上。她的两眼如死鱼一般,直勾勾地盯着着镜中的自己,坚硬的牙齿紧紧咬着毫无血色的嘴唇。
她还存着些许的理智,却感觉自己其实已经彻底疯掉了。
这是她压抑已久的情绪,今天终于爆发了出来。
一直以来,似乎是在冥冥之中,在她的脑海里一直跳动着很多奇怪的画面:阴翳的天空、寒冰的王座、漆黑的墓碑,以及,无数尸体痛苦的呐喊声。。。。。。
自从苏远山神秘失踪后,这些画面就来得更为汹涌,也更为恐怖。就像是一帧一帧的电影画面一样,每当她闭上眼,就会在她的脑海中来回滚动着。
起初,她以为自己是由于操劳过度所产生的幻觉。可是,她用尽了一切办法,就算是服用安眠药也徒劳无功,那些血淋淋的画面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愈加的真实。
同时,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
它如同马戏团中表演口技的小丑一般,时而低声啜泣,时而放肆咆哮。但无论如何,它始终都是在重复着一句话:
醒来吧,切茜娅。。。。。。醒来吧!
陈娅抱着自己的头,面若冷霜,感觉脑海中有东西要炸开似的。
冥冥之中,似乎有亡灵在撕扯着她的血肉,啮噬着她的心脏。她不停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痛苦反而愈加的剧烈。
她实在忍受不了了!
迷迷糊糊中,她突然想到,死,死可以不让我这么疼痛;死,死可以解决一切。
于是,她急急忙忙地从地上爬起来,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一把还算锋利的水果刀。
“远山!你在哪儿?”她嘴角轻轻呢喃着。
在剧痛的煎熬中,她不禁地想起了一直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个男人,心反而更痛了。
一道哀伤的泪痕划过她的脸颊。
她咬了咬牙,心一狠,握住水果刀就往自己的脖颈上划去。
鲜血染红了她白皙的脖颈,她整个人就像风中凋残的玫瑰一样的凄美。
“终于解脱了吗?”她微笑着说道。
然而,只是在片刻,那难以忍受的剧痛又上涌了起来,她脖颈处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愈合了。
一股绝望的情绪狂潮般地涌上了陈娅的心头,她感觉像是掉进了无底的深渊一样,万念俱灰。
“啊!”她痛苦地尖叫了起来。
这时,那个可怕声音又如催命符般的响了起来。
“醒来吧,切茜娅。。。。。。你醒来吧!”
陈娅只感觉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她张皇失措地捂着耳朵,长长的指甲盖掐进了耳根下的软肉中。
然而,那个声音却仍旧在响着,而且越来越洪亮,越来越凄凉。它似乎携带着几千年来积攒的悲伤,沉浸在了周围的每一寸空气中,只是为了让她听到:
“醒来吧,切茜娅。。。。。。快醒来吧!”
陈娅痛苦地抓着地面,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绞痛着,每一个细胞都伴随着声音的回荡而粉碎。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喊了。”她无助地哀求着。原本细腻柔和的声音,此时都沙哑得像是灌了铅一样。
突然间,她的身上燃起了无名的业火,陈娅从这火焰中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怖惧,仿佛它要焚烧掉这世间的一切。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转眼间成了灰烬,曼妙丰腴的身体暴露在了空气里。上面布满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抓痕,它一边在渗着血,一边在缓缓地愈合着。
然而,它刚愈合没多久,在痛苦中接近疯魔的陈娅又会再一次地将其撕裂开来。
业火燃烧到了她的全身,却没有对她的皮肤带来任何的灼伤。可是,她身体内难以忍受的剧痛却仍旧在持续着。
这个时候,她还剩下仅存的一丝理智。
“不要啊!”
她在地上发狂似的打着滚,想借此把身上的业火扑灭。然而,来自地狱的火苗却越烧越旺盛,整个屋子都燃烧了起来。
陈娅停止了挣扎,她无力地垂到在地上,任绝望伴随着业火一起,吞噬掉她仅剩下的最后一丝理智。
她感觉到,一种飘渺的幻灭似的悲哀如同罗网一样,慢慢地裹住了自己的心脏。她不再反抗了,尘封的记忆已经彻底地打开,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此时唯一能够做的,只是痴痴地望着遥远的天空,最后呢喃着最心爱的两个名字:
“远山,晓黎。”
最后一丝泪水流尽,难言的痛苦随着她的眼神一起黯淡了下去。
突然,她站了起来,眼神凄冷,如同死去一样。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引力似的,牵引着她慢慢地起空,驻足在了一颗法桐树上,那树顿时干枯死亡了。
随之,业火在她的脚下燃起,周围的房舍全都被卷了进去,数十人在其中绝望地哭喊着。
一缕缕生命的气息顺着空气流进了她的体内。
她闭眼冥思着,似乎脚下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
倏然间,她睁开了漆黑的双眼,望着百余里外连绵的深山,冷冷地说了两个字:
“番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