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初来乍到的路痴,苏晓黎不知绕了多少个圈,最后穿过了一条北京老胡同,总算才找到宿舍的位置。
他喘了一口大气,跟剑齿雷虎一场恶战下来,脸上的爪痕处现在还疼得很。
不得不说的是,沃迩提大学的宿舍还是蛮人性化的,不仅基础设施完善,而且宿舍结构是根据学生的国籍设定,像苏晓黎跟马先宝住的就是四合院。
还未走进屋,苏晓黎就先嗅到了一股沸水的味道。
他推开门,见马先宝在大锅里煮什么东西,水泡咕嘟咕嘟地冒着,两个小光头儿在旁边给他煽风点火。
“你在煮什么啊,马老板?”苏晓黎有些奇怪。
马先宝在那忙手忙脚,随口说道:“今天地摊儿摆的不错,煮个蛋庆祝庆祝。”
“哦。”苏晓黎应了一声,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突然,他脑子里一灵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等会儿——你说你煮的是什么蛋?”
“那个花花绿绿的大蛋啊”,马先宝边说着,见柴火没了,又道:
“苏兄,别站那啊,门口儿有柴火,赶紧拿几根过来,火快熄了。”
苏晓黎愣怔怔地,半晌无言。
“混蛋!”他回过神来,立即破口大骂,箭速一样冲了过去。也不管咕嘟咕嘟正冒着的沸水了,撸起袖子就往锅底抓去。
“苏兄——”马先宝来不及阻止,苏晓黎已把手伸了进去。
“嘶嘶”,苏晓黎的脸上顿时冒出了虚汗,肤色被烫得煞白。他一咬牙,硬是从沸水中又把蛋给捞了出来。
苏晓黎痛苦又愤怒地看着马先宝,“死胖子,这笔账得记在你头上,你给我等着!”
马先宝一哆嗦,看样子自己可能又犯错误了。
“赶紧拿冷水啊,还愣着干嘛?”他冲身旁小光头喊道。
就在这时,放置在地上的大蛋突然间裂开了一条缝,从里头居然走出一只可爱的小家伙来。
这小家伙长得跟史迪仔似的,长耳朵蓝皮肤,全身上下毛茸茸的。不过它的头上顶着两只奇怪的小角,看起来还是有几分炫酷。
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小家伙左顾右盼地移动着小碎步,东嗅嗅西闻闻,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它抱着桌子腿就往上爬,又翻到了桌面上。
倏然,它在一盘鹅肝酱面前停下了,肚子咕噜咕噜地在叫着,原来是饿了。
马先宝顿时大惊失色,道:“住手!那是我的鹅肝酱,不要啊!”
然而,这并唬不住饥饿的小家伙。
它水萌萌的大眼睛里泛着光,照着鹅肝酱一口咬了下去,舌头像龙卷风一样,瞬间就将盘子舔了个干净。
“啊!”马先宝又接二连三地尖叫了起来。
“我的芝士蛋糕!”
“我的虾仁蒸饺!”
“我的煎饼果子!“
。。。。。
片刻时间,伴随着马先宝令人心痛的尖叫声,小家伙又风卷残云式地干掉了桌上剩下的食物。
然后它摸着自己的肚皮,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
“它可真能吃啊!”小光头简直瞪直了眼。
马先宝的眼圈都红了,揪心的痛啊。
他气不打一处来,冲着骂道:“你这个明目张胆的小毛贼,欺人太甚,俺跟你拼了!”
说着,他像个肥硕的仓鼠一样扑了过去。
然而,小家伙似乎要比小胖子灵敏得多。它见马先宝不怀好意,小腿转的跟风火轮似的,一溜烟儿地就爬进了桌子底下。
马先宝也跟着钻了进去,锲而不舍地撵着“小毛贼”。又吩咐小光头上来一起围追堵截,却怎么都抓不到这小贼,气得他嗷嗷乱叫。
这边儿,小家伙溜得正欢呢,它还动不动就回过头来满带嘲谑地瞥马先宝一眼。
突然,它跑不动了,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它回身一瞅,竟然是苏晓黎提住了它的小尾巴。
“被我抓住了吧。”苏晓黎微笑着说道。
“苏兄,你一定要替俺做主啊!”马先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申诉着冤情。
“闭嘴!”苏晓黎白了他一眼,又骂道:“混蛋,感觉给我找烫伤药去,疼死我了!”
被苏晓黎一喝,马先宝眼泪汪汪的,委屈地出门找药去了。
夜晚。月华如练,虫儿在草里轻声鸣唱着。
半梦半醒之间,苏晓黎又陷入了梦魇之中,这一次来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真实!
在梦里,那名邪魅的银发男子又出现了。
他仍然悬着半空,俯视着被夜幕笼罩的大地,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灵一般。脚下是累累的尸骨,身后是不见底的深渊。
苏晓黎面对着他,顿时觉得自己渺小了起来,一股死亡的气息从心头渐渐涌起。
但同样还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响起,杀了他!
他却一言不发,如同死物,似乎与这片黑夜融为了一体。
突然间,夜空中下起了细雨。
雨丝似飞针,沾湿了他的银白长发,也沾湿了他妩媚的红唇。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夜色一样漆深的眼。隔着雨幕,他凝望着苏晓黎,嘴角一抹,无声地笑着。
这笑却令人不寒而栗!
无尽的恐惧在苏晓黎心底泛滥开来,如芒在背,芒尖又慢慢刺破了皮肉,穿心蚀骨。
苏晓黎突然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捏住了——
“啊!”他大叫了一声,在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被子。
他看了看窗外,夜静谧得很,没有雨丝,也没有无尽的恐惧。
一切安稳如常。
他又蒙上了被子,辗转反侧,却如何也睡不着。
在失眠中挣扎了许久,他索性也不睡了,起身趴在窗台上,对着月亮发呆。
不知在这片皎洁的月光里,究竟藏了多少人的回忆?
苏晓黎记得,在很小的时候,男人也曾经在这片月光下,对他讲了许许多多的美丽童话。有的是东方的,也有的是西方的,但每一个都是那么的凄婉动人。
给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月亮与狩猎女神阿耳忒弥斯的爱情故事:
她与奥列翁之间的相爱相杀,永恒的誓言——猎户座下的永远守护。只可惜,两个人由此虽然永不离弃,却也再也不能相见。
美好啊,美好的令人心碎。
每每这时候,妈妈就会在旁边沏上一壶茶,笑着抚摸着苏晓黎的脸。
“这些故事都是假的,对吗?”苏晓黎抹着眼泪问道。
“不,它们都是真的。”妈妈的眼神中露出了浓浓爱意。
这时候,她会倒上两杯新沏开的茶水。
男人是很喜欢品茗的,苏晓黎也跟着养成了这个爱好,因此妈妈倒的是两杯茶水。
只不过后来男人再也没有回来过,只剩下苏晓黎自己一人了。月光清冷了下来,茶水也就没了那份味道,他也就再失去了品茗的心情。
往日啊,往日啊。。。。。。
正当他回忆着,这时,小家伙探头探脑地攀上了窗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转个不停,像月光一样明亮。
看着它可爱有趣的模样,苏晓黎忍不住笑了。
“阿毛,你也没睡啊?”苏晓黎问道。
阿毛,这是马先宝给这小家伙取的名字,其实就是说它是小毛贼的意思。
阿毛努着嘴,吱吱唧唧的,声音跟个荷兰猪似的。好像在说些什么,然而苏晓黎并听不懂。
他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头感觉暖暖的。
或许,他跟这小家伙真是命里有缘吧,它这么爱闹腾,可就是听苏晓黎的话。
苏晓黎遥望着夜空,月光像水一样地泻了下来。
与此同时——
G国,太行山中,浦阴陉深处。
来自俄罗斯的大胡子伊万诺夫走在前头,手中提着一壶烈酒,正在往嘴里灌着,他的身后是整齐森严的沃迩提执行组精英。
“头儿”,一人走上前来,报告道:“我们此时已经接近浦阴陉的腹部,位于北纬36°34'、东经112°28',是否向总部汇报我们的方位?”
“嗯。”伊万诺夫点了点头,紧跟着又一口烈酒烧心。他满意地一捋灰色大胡子,骂骂咧咧地说道:
“这附近的瘴气越来越重,或许我们已经接近影化之地了,都给我把眼珠子瞪仔细了。”
众人默不作答,对于伊万诺夫的脾气他们早已摸得很清了,这汉子虽然粗鲁,说起话来不讲究人情味儿。但着实是个好领导,不仅工作能力突出,私下里对下属也不错。
就在这时,玄之又玄地,他们的前方聚起了一团雾,越来越浓。
天色突然阴沉了起来。
伊万诺夫眼神一寒,酒瓶扔到身后,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胯间妖刀。隐约之间,他从这团浓雾中嗅到了一股死寂的气息。
窒息一般的死寂!
浓雾之中,缓缓地露出一个人影来。他飞舞着银河一样的长发,步姿轻盈,妩媚动人,似乎在跳着优美的舞蹈。
雾渐渐地消散了,人影消失,一座骨碑赫然矗立在众人眼前。
这骨碑森然诡邪,古老的符文之间,仿佛有无数个冤魂藏身其中,上面洇着淡漠的血迹,似乎还未干。
风中流荡起了绝望的哭嚎声,所有人听之不寒而栗。
风吹过来,掠过伊万诺夫的身体,他不由地产生一丝微微的颤抖。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刷”地沉了下来,连忙喊道:“所有人立刻撤离这里!”
然而,这时候后知后觉已经晚了,死亡的罗网已悄悄地笼住了这片山坳,所有人都被缚在了其中。
他们往后一看,刚要撤身,却发现身后是无尽的深渊,来时的路被湮没在了漆深的夜里。
这时,天上下起了细雨。
一只森白干枯的手臂从骨碑中慢慢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