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黄的日历挂在墙上,翻开了崭新的一页,昨天的一切便都成了旧迹,只有此时发生的才是新的。
苏晓黎照例很早地起床,洗脸、刷牙,再对着窗外晨光熹微的天空发会儿呆。
这多少年来他都是如此,叫醒他的不是叮铃叮铃的闹钟,而是初升的太阳。
如之前一样,他仍旧陷入了同样的梦境中,梦境是无边无际的黑夜。在那里面,银发的男子双瞳漆黑,俯视着苍生,如视尘埃草芥一般。
细雨成丝,湿了另一个男人的衣襟。他以剑撑地,凝望着苏晓黎渐渐消失的背影,拄着剑的身躯一点点地倒下。。。。。。
苏晓黎仍旧在奔跑着,身后是无尽的深夜,以及那个男人凝注的目光,身前是即将破晓的黎明。
在这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头仿佛就成了一棵破裂的老树,满是荒芜与凄凉的落叶沙沙声。
“不要走!”苏晓黎从睡梦中遽然而起,冷汗浸透了每一寸的肌肤。好逼真的噩梦!
但这回有些奇怪,在梦里他又梦到了别的画面。他看见男人扛着剑回来了,满身伤痕,眼神却一如当年,豪情万丈。他打苏晓黎的身旁经过,却没有停留,似乎没有看到苏晓黎,头也不回地往前直走下去。
前方是无尽的悬崖深渊,男人仍然在往前走着,“不要走!”苏晓黎突然回过神来,他冲着男人模糊的背影,大声喊道。
男人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他走到了悬崖边上,把那柄七尺的长剑插在了原地,然后一跃而下,坠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苏晓黎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趴在悬崖边上喊了很久,四周却寂静得连回音都没有。
他看了看身旁斜插着的长剑,剑身上浮现着幽蓝色的微光,似乎是在哀鸣着。苏晓黎试图将它拔起,却如何也拔不动,就在这时,他醒了。
苏晓黎看着窗外,晓雾将歇,天色却仍是昏沉,还未散尽的黑夜似乎又慢慢地侵袭而上了。
厨房里的灯还在亮着,妈妈忙碌的身影依稀可见。
他看得有些心疼,如果那个男人还在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有关于他一切的记忆,好像都被隔上了一层薄薄的膜,苏晓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有在七零八碎的梦境中,他才能依稀地望到他模糊的身影,睁开眼时,他就消失不见了。似乎,在梦境的里端,藏着的是真实,而在梦境的外端,藏着的却是遗忘。
但妈妈却总告诉自己,他是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是不能用脚步来丈量的。但到底去了哪里,她也说不清楚。
那用什么来丈量?苏晓黎问道。
用归宿。妈妈笑着回答他。
吃过了早餐,苏晓黎将盘子洗刷完。刚推开门,却发现门口放着一个很古旧的长木盒,上面贴着一个信封,收信人写着苏晓黎的名字。
苏晓黎很诧异,拆开了信封,里面却一个字也没有。他把木盒抱到自己房间里,打开一看,木盒之内还有一层更古旧的木盒。在它的上面,有一张发黄的牛皮纸,叠得很整齐。
苏晓黎感到愈加不解,似乎没有人会无聊到搞这么一出恶作剧吧。算了,先看看纸上有没有写什么东西吧。
他把牛皮纸放在桌上展开,竟是一副看似颇有些年代的古画。在它的上面,画着两棵伟岸参天的大树,一棵枝叶繁茂,另一棵却是枯枝残叶。但两棵树的上面都结着果子,前者是金黄色的,后者是黑色的。
苏晓黎看着这幅画,只觉得内心有隐隐的触动,说不上来的感觉,很亲切,又陌生到可怕。
然而他却实在看不懂这幅画到底有什么含义,他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把它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回了盒子里。
他又打开了盒子里头的那个盒子,往里瞥了一眼,像是被雷集中了一样,直愣愣地立在了原地。
盒子里头是一把剑,七尺长,剑身上铭刻着古老的花纹,闪着幽蓝的微光。
这是男人手中的那把剑!
苏晓黎感觉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这把剑,只有这把剑。
“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终于追上来了吗?”他在心里说道。一滴眼泪悄然滑过,落在了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