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望向她,点头。
本来还以为同是天界坠落仙,相逢便能有生机。果然想太多没结果,否则就是他更倒霉,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瑜摇头叹息。
“怎么,你认识他?”李天狂有些狐疑。
她灵机一动,计上心头,总之先努力逃出山贼窝再说。
她用手指着眼前男子,坚定地向李天狂道:“这是我大哥。”
“大哥?不会是刚认的吧?”底下一片哄笑。
瑜颤巍巍上前拽住他的手臂,眼中透满委屈,“大哥,我是瑜儿,你不记得我了吗?”
男子一愣,仍是摇头。
此时李天狂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阴鹜,“你们真是兄妹?老子瞧着,长得也不像啊!”
“我像爹,他像娘,不行吗?”
“得,那你能碰他吧?老子下面可是有好几个弟兄死了,你就试试看,证明一下你们是亲兄妹,”李天狂既而坐起身,又添了一句,“兄妹的话应该没什么事吧?”
话中有刺,摆明他并不信她。
瑜心半悬在咽喉,举棋不定。自己现在只是个凡体,万一死了可怎么办……
“怎么,你不会是想告诉老子他是义兄吧?”
明明只是个山贼,竟然脑子这么好使……瑜深感挫败,继续坚强地周旋道:“不是,我大哥染了病,家里人也没办法的,不是生下来就这样的。”
不然他娘早死了,怎么还生的出来?
李天狂充耳不闻,“哑巴,随便动手碰她一下。”
许久,男子迟迟未有动作。
“哑巴!”李天狂提高音调,语中有了怒意。
男子只是望着瑜,摇头。
“寨中有规矩,谁敢以下犯上,杀无赦!大王,哑巴不听您命令,让弟兄们杀了他!”
“对,杀了他!”底下一片响应,却无人上前。
“你们这是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瑜奋力反驳。
“住嘴!”
李天狂大喝一声,堂内立刻鸦雀无声。
“哑巴没有妹妹,这娘们儿在撒谎!瞅瞅这小模样还不错,就赏给你们,带下去给老子好好招待她!”
一帮大汉带着各种汗酸臭又笑又闹,争先恐后拥上来。
瑜惊慌失措,不假思索便冲上前拽起男子的手当挡箭牌。
“别过来,小心我如来神掌!”
既然横竖是死,那她宁愿赌一把。
莽汉们见状躲出老远,表情十分惊恐。
他们已经见识过哑巴的妖法,碰到他的人浑身起疱疹,比发天花还可怕,死得是惨不忍睹。
男子一个愣神,正欲抽回手,瑜反而抓得更紧了。
时间过去许久,意识变得模糊,她依然面不改苍白之色。双眼虽有些浮肿,却丝毫没有中毒的症状。
李天狂神情一变。“杀了她。”
话音未落,男子将她打横抱起径自走出大堂。
就在靠上他胸膛的刹那,瑜彻底昏迷过去。
堂下不论是彪形汉还是小喽啰,均不敢冒险上前。
李天狂气得脸色铁青,无处而发。
“谁把那娘们儿带回来的?”
“大王,是、是我俩。”丑男畏缩在大汉身后说。
“喂狗!”
“大王再给个机会吧大王……”丑男上前抱住李天狂的小腿肚哀求。
李天狂扬起一脚将他踹开,遣散余下人,随后重新坐回藤椅中。
“老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们如果能把那娘们儿弄死,那就一笔勾销了。”
“是是是,马上弄死她!”
“大王,为什么一定要她死?”大汉问。
“大王深谋远虑,要你多管!”
李天狂露出凶狠的冷笑,“哑巴这么厉害,弟兄们都怕近他身,就这小娘们儿啥事儿也没有,万一她挑唆了哑巴,那老子的狂龙寨不就玩儿完了!”
“是是是,大王英明!”
丑男点头哈腰,继续帮腔。一旁的大汉默不作声。
身体愈胀愈热,瑜在简陋的木床上左右侧身,脑袋烧得糊里糊涂。
“爹爹、”她突然竖起上半身死死抱住守在身旁的男子,“瑜儿回不去了爹爹……瑜儿要怎么办?大哥……瑜儿想你们……”
呜咽声断断续续,男子的胸前湿了一片。
他沉默半晌,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头。
“大哥……”
眼仍紧紧闭住,她呢喃着,一颗心逐渐安定下来。
男子扶她重新在床上躺好,转身出屋。
方才的大汉鬼鬼祟祟靠在墙边,见他出来随即迎上去压低声音道:“听着哑巴,这膏药你给她涂脸上,等疱疹一出大王也许就放过她了,反正不会死,到时候让她自己去找郎中。”
他匆忙把小瓷瓶放到地上,也不管对方听清没有,便左顾右盼,疾步离开。
“痒……”
床上的身子忽然剧烈扭动起来,瑜捂住脸滚落于地。
迷糊中一阵冰凉感还未消去余热,她突觉面颊上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咬,意识一下子清醒了大半。
奇痒难耐,她伸出五指用力去抓而未得。
手腕被一只大手握住了。
她拼命去掰,一心想要挣脱,整个人完全处于失去理智状态。
忽然后颈被轻敲一手刀,她始料不及,重又陷入昏迷。
原本只是青肿的伤口急剧恶化,且面颊上逐渐冒出一个个红疙瘩,似烫伤后泛起的大水泡。
男子将她抱入怀中快步冲出屋内。
听闻风声,李天狂慌忙带人追赶。青影霎时停在寨门处。
“哑巴!老子告诉你,只有狂龙寨不嫌弃你,到了外面,你绝对饿死也没人理!”
“大王,你看那娘们儿一脸水泡,快死了吧?”大汉提醒一声,小心提议道:“要不,把她放出去得了?也好让哑巴死心塌地跟着您?”
李天狂这才留意到容貌难辨的瑜,眼中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哑巴,你还是放聪明点,好好听老子话!老子绝不会亏待你!那娘们儿老子也可以放了!”
话音落地,吱呀一声巨响,整扇大门翻上半空。
男子收回右掌,重新抱好怀中人一跃而出。
李天狂等人尚发愣时,上千斤重的大门闷声落下,再次阻挡住他们的视线。
须臾,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正午时分,山里的农家妇女都在做午饭,村中炊烟袅袅。
老妇人在院子里晾完衣服,捶捶腰,正准备下厨,一道青影突然闯入视线。
惊吓之余她余光瞥见一抹水蓝色,失声叫道:“小瑜?这是怎么了!早上走还好好儿的!”
她急忙迎上去,正撞见瑜那半边溃烂的脸,不由倒吸口凉气,“快,快跟我来!带她去寻郎中!”来不及端详眼前男子,她连走带跑冲进屋里,犹豫再三还是打开柜子取出了藏在最里层的一点细碎银子。
山里郎中住在山脚下,她大致指出方向,让男子带上瑜先行赶往,自己则尽快赶上。
“郎中先生,小瑜他们来了吗?”
“婆婆,谁是小瑜?”
“就半边脸突然长了许多疙瘩的女孩子!年纪不大的!”
“哦,是那对小夫妻啊,来过,已经走了。”
“走了?那小瑜没事吧?”
“性命无碍,不过那半边脸怕是保不住,我让他们去就近的清水镇找大夫试试。”
妇人松口气,忙不迭道谢。好在郎中先生心地好,开方子才收诊费。但一想到清水镇虽就近,却也要一日左右的脚程,他俩又没有马,她不免忧心。
但愿小瑜那孩子能没事,好好的容貌就这么毁了,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