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九年夏天,上海的气候又是呈现一派酷热气象。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乏衣着者,这些年来,地球的温室效应越来越严重了。
看着富丽堂皇的金贸大厦大门,钟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一年的保安生涯结束了,这毕竟是他的第一份工作!一年前,钟肯还是北京天安门前的战士,每天走在洁净的石砖上,警惕的看着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真有些不知是哪里来的上访者,严格说来,根本不是真正的上访者,连基本程序都不懂,竟拿了一个汽油桶,大叫一声“我要****了”,真是好笑。想到这里,钟肯不禁“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旁边几个正要走进大厦的顾客疑惑地看了钟肯一眼。钟肯赶紧快走了几步。
这两年邪教的活动越发闹得厉害了,部队的首长严令钟肯等所有驻京部队,要百分之百地确保京都的绝对安全。有一位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大叔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可以到北京来上访申冤,他还以为是过去的封建社会么,****就是撞“景阳钟”告御状。钟肯本来就一直在观察他的行动,他一揭开汽油桶的盖子,钟肯就飞步上前,左手猛拉他扶汽油桶的左手,右手迅速环抱他右肩,连同右胳膊及整个腰身,紧紧地固定在钟肯的右跨上,同时飞起左脚,干脆利索地踢飞了汽油桶,钟肯的战友极其迅速的上前围成了一个小圈,疏散了几个围观的群众,在其他人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下,它们已经平息了一场可能爆发的政治风波。
钟肯怀里的大叔“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钟肯轻轻地扶起他,慢慢地安慰着“老人家,有什么事想不开呢,不要走这条路啊。”边劝解着边扶着他走向钟肯的办公营地。唉,一定意义上说,甚至可以理解为押持着他往前走,毕竟,象这一类事情处理不善会很给国家带来很大麻烦的。
“娃啊,你为什么要救我啊!”大叔回过神来,开始拉着钟肯哭诉。
照规矩,钟肯是不能过问具体细节问题的。是的,钟肯是一位合格的战士。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好言好语地说着空洞的安慰话。来这里“****”的人有的是被人幻惑,有的是想报复仇人,也有一些抱着幼稚想法,以为这样就是“上达天听”的最好途径,还有很多是被一些邪教怂恿的。而钟肯等人,第一要务是保证治安秩序,预防造成重大的政治事件,第二就是把一些有状况的人交给上级领导,然后转交专门的上访机构处理就可以了。对这次事件的果断处理,使钟肯得到了上级的表扬,并授予钟肯三等功一次。
说到这里,该介绍一下我们的主人公了。钟肯在高中生涯即将结束时,考虑到升学希望不大,家里人帮他报了参军。也是运气好,那一年征的兵被分到了北京,因为钟肯过硬的军事技能,坚定的政治素质,在入伍后的半年便被分配到天安门卫队,在这个铁一般的队伍中,训练可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再经过一年的魔鬼式的折磨,钟肯终于成长为一名既可以群体合作,又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以前作学生时所有的关于潇洒、酷帅一类的名词全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钟肯有着坚定的如铁一般的意志,坚强如钢一样的身体。现在的钟肯,身高178公分,体重68公斤,五官端正,虽然谈不上英俊,却也算得是仪表堂堂。
钟肯的她。想到这里,钟肯的嘴角不自禁的流露一丝苦笑,如果不是她的话,他不会这么快退伍的,英雄气短啊。
她叫欧阳岚,是钟肯的高中同学,不是那种一见惊艳的女生,而是一种越看越耐看的恬淡自得的小花。微微有点尖的脸型,忖托得原本曼妙的身材愈发的婷婷玉立。钟肯参军前一年,她考入了上海复旦大学,如今也到了毕业的时候了。
一年前,在结束了那场全世界最盛况的北京奥运会后,钟肯辞别了不断挽留他的战友和真心关怀他的首长,毅然回到了家乡。英雄难过美人关,钟肯虽然背着一个“重色轻友”的罪名,但仍然自诩为英雄。
一回到家乡,钟肯就赶到她家作第一次报到。
坐在美轮美奂的客厅里,他有一种越来越沉重的压力。她的母亲,钟肯称之为黄姨的贵夫人,正优雅地挑起一个苹果,轻轻的放在钟肯的面前。“来,请吃苹果”。语音很轻柔,但绝对不亲热,这个悦耳的声音不过是她说话的一种习惯罢了,实际上这位举止婉约动人的女人是一位商界很有名气的强人。
钟肯从潜意识里警觉起来,她并不喜欢他。唉,一个如此富贵、优雅的上流社会的家庭,怎么可能看上一个退伍军人呢?“谢谢黄姨”他接过苹果,轻轻放在桌子上,“欧阳岚这个礼拜会回来吗?”
黄姨笑道:“谁知道呢?她现在的事情都是自己决定的,早不用心了”。依旧是淡淡的语气,钟肯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丁点的热情。
这个周末,欧阳岚还是回来了。他们依偎在城中公园的小石椅上,娓娓地诉说着久别的相思,望着那张真诚爱恋的小脸,钟肯只愿此情此景,永世不变。
“我们一起去上海吧!”岚在钟肯的耳边偶偶私语。
钟肯的心醉了,一切代价都比不上此刻梦幻般的柔情。
他辞去了人武部给安排的工作,简单收拾了一下,伴着欧阳岚来到了上海。凭着在部队的经历,轻松地在金贸大厦找到了一份保安工作。年轻的钟肯,和年轻的欧阳岚,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到底有多么大的距离。
恋爱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的快,一晃大半年过去了,钟肯如同神仙一般不知“山中岁月”,今年暑假即将来临时,欧阳岚面临了她一生中第一个真正的选择:就业还是深造。
“钟肯,我爸爸想送我出国留学!”
微风吹起欧阳岚的长发,几跟发丝轻柔地拂过钟肯的脸庞。“好温柔的夜晚啊!”钟肯的心里微微痛了一下。
“小岚,你爸爸的决定是对的,现在这样的社会,没有一点实实在在的水平很难立足。”
“我舍不得你!”欧阳的话语里流露着浓浓的惆怅,还有一丝撒娇的味道。
钟肯轻轻地把欧阳岚揽在自己的怀里,“我也是!”
两人默默地依偎在一起,一直到深夜。
“对了,欧阳,我已辞掉了金贸大厦的工作,就要回南山市了。”钟肯的话语中充满了苦涩,欧阳要去水东国的事,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她的妈妈,那位优雅的黄姨前天就来找过他:“我们家小岚就要出国了,你们年轻人应该多一些锻炼。我知道你对小岚很好,只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们还是要以前途为重,毕竟还年轻啊,以后的路还很长。小钟,黄姨不是反对你们交往,只是…”
欧阳岚吃了一惊,抬头定定地看着钟肯,美丽的大眼睛里登时充盈着晶莹的泪珠。
“我会回来的!”欧阳岚哭道。
“我会等你啊!”钟肯安慰着说,“傻丫头,不要哭了,过两天我就要回去,你要考试了,就不要来送我吧。来,笑一个给我看看。”
欧阳岚一愣,索性扑到钟肯怀里哭出声来两人都不是笨人,都明白这一次离别将意味着什么。
聚依依,散也依依。
这是前天才发生的事情,可是在钟肯的心里,就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对他来说,那是一种铭刻到骨头里的伤痛。
往事已矣,收回不舍的思绪,钟肯踏上了回到南山市的列车。一种说不清的情绪老是萦绕在他的的心头,以至于回到家后的日子里,他一直觉得干什么事情都没劲透了,呆在家里也没有再找工作。钟肯的爸爸钟长根,一个开明的家长,自己开了一家小规模的加工厂,看着儿子颓废的神情,心里也很是难过,曾经是自己全家的骄傲啊,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天安门前的英姿羡慕过多少人父人母,可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情,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那个叫欧阳岚的小姑娘他也见过,的确是一位很好的姑娘,可惜对那样一个上流社会的家庭,他早就有一种预感,儿子只怕是没福气娶她过门的,如今事情果然演变到现在的地步。老人暗地里嘱咐自己的老伴不要干扰儿子的事情,让他自己静静地休息一段时间,碰到这样无奈的事,除了依靠时间来医治儿子的心里创伤,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他还指望儿子将来能接替他管理自己那爿小厂呢。
又是一个明媚的早晨,钟肯依靠在窗前的沙发上,边喝着牛奶,边百无聊赖地一个接一个换着电视频道。
“呤呤呤”
钟肯拿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听见那边爆豆子一样嚷开了,“好你个大大钟,回来多久了都不联系我,有了老婆连兄弟都不要了,你那个小灿烂还在你那儿么,搞得你也太封闭了吧”
钟肯脑子里闪现出一张胖乎乎的脸,肉肉的鼻子上架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小眼睛始终半眯着,就算哭也带了三分笑模样,他叫朱文强,外号朱胖子,是钟肯从小学一直到初中的同学,大钟肯两个月,铁杆儿哥们。整天钻在电脑游戏里,成绩一塌糊涂,初中毕业后考了所职业高中,还没有毕业就退学回家了,后来在一家外企找了份工作,没干几个月又开了小差,索性成了一个游戏的职业玩家。他爸爸妈妈开了一家粮油店,反正将来怎么着也饿不死他,索性随他去了。
钟肯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朋友的问候总是暖心的。
“怎么了,我说兄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沉了,就听你老哥一个人唱独角戏怎么着?”没听见钟肯说话,这个快嘴的胖子嘟哝着埋怨上了,却也不想想,他什么时候给钟肯留过说话的机会。
“说什么啊?我插得上话么。我不过才回来几天功夫,那儿也没有去啊!”钟肯笑着说。
“你那个小灿烂呢?”钟肯叫欧阳岚“小岚”,朱胖子便一直叫“小灿烂”,说是一看到她就想起“灿烂的春花”。
这句话可触到了钟肯的痛处,“她要到水东国去留学了!”声音明显低沉了许多。
“MYGOD!”朱文强大声感叹着,“我说兄弟,你怎么不一起跟过去啊,那边金发碧眼的老外可没有几个好东西哦,这一下子还不是把小羊羔子送进狼窝了么。”
“你胡说些什么?欧阳岚是去留学,哪有你说的那么下流的!”钟肯不满的说道。
“得了吧,兄弟!好了,不说这些了,开个玩笑啊,小灿烂多好的人啊,哪只眼睛瞧得起那些叽叽歪歪的老外。不过兄弟,你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倒向我看齐了!”
钟肯被他说得又有点酸溜溜的了。这个该死的胖子,哪壶不开偏提哪壶。
“你现在干什么呢?”朱文强又问道。
“什么也不干,搁在家里发霉。”
“呵呵,还真有你的,既然如此,就找几个兄弟来聚聚吧!”朱文强是个一刻也离不开朋友的人。
“好啊,你能联系哪几个?”钟肯在家里闷了几天,也实在有些厌烦了,找几个朋友聊聊也好。
“中流砥柱啊,还有凑合着飞、小麻雀她们,你现在就来我家里,我这就打电话,叫他们来给你接风洗尘,顺便宣布你加入单身俱乐部的事情。”靠,这个胖子似乎就爱以打击别人为乐。苦笑着摇了摇头,钟肯便出门骑了一辆破自行车往朱胖子家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