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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尘生于异世,所受观念不同,以为人之性命,当重于一切。自来玄极世界,经几多波折,方知人命,有时轻于草芥。此时,又见易正阳杀意凌然,不由惊问其故。易正阳只咬牙崩出四字:“以儆效尤!”便不再言语,返身依旧坐于院中,若无其事般执子落棋。吴尘知其深意,不好多言,安心又与他陪了几局,见天色已晚,约好明日再会,即便起身告辞。
将至客栈之时,见门外拥着许多闲人,堵住门口。那些人瞧吴尘归返,纷纷散去,背地里指指点点,不知悄声议论何事。吴尘未曾在意,提步行进客栈,点了几样好菜,端入房中享用。甫入座,正见若不离推门而入,兴冲冲道:“你们可曾瞧见?今日城里,有位痴情男子,托人四处张贴画榜,重金找寻心上之人。那画中姐姐模样,不比胭脂俗粉,虽以仙人冠之,尚觉十分欠缺。其绝貌,直可谓举世无双。想必寻她那男子,该也品貌非凡。有趣却是,那男子正居此店。只是说来奇怪,我适才探查一圈,却全然不见,美貌男子踪迹!”
吴尘闻言,一口热饭险险喷出,二小也喜得呵呵直乐。若不离一愣,羞道:“哈,原来你们早已知晓。”紫云得意道:“我非但知晓此事,更晓得由谁所发。”女孩子家家,个个喜欢捕风捉影。若不离如此妙人儿,竟也不免俗套,急问道:“是谁?是谁?”紫云一指吴尘,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若不离转首望去,见他并不言语,忽的神色一黯,埋首无声。
场面正显尴尬,又有田小义一旁添乱,道:“不离姐姐,你可知今日,我们又遇见了何事?”若不离随口应道:“说来我听。”田小义道:“我们城中玩耍,无意间,得遇一位散修老爷爷。他可是厉害,只一招便将血击败。。。。”若不离闻得血融名字,急忙打断,问道:“血融也在当场?”田小义未见吴尘眼色,直言道:“他来城里置办货物,说那些货物,是与你成婚所需之物,不知信不信得?”若不离牵强一笑,缓缓起身,失魂落魄般步出门去。
二小年幼,不知所以。却是吴尘有心,将他俩送回各自房中歇了,再去楼下柜台,取了两壶好酒,些许小菜,转至若不离门前,轻敲房门。不一时,房门敞开。吴尘将手中银壶晃了晃,笑道:“小辣椒,今日月圆,不如趁机赏月,更可饮酒驱愁,远胜过房里发呆。”若不离偷摸去眼角泪珠,欣然应允。二人轻巧攀上屋檐,倚着房梁仰卧,饮酒观月。
正值月中时分,夜色最是美秒。点点星光邈邈,一轮玉盘皓皓。群星映月,月衬星河。星无月凌乱,月无星孤单。缺不得一点,短不得一边。鬼斧造就,神工成全。世人尽已叹遍,岂有人已看倦?
月下,二人望月对饮一杯,吴尘道:“小辣椒,你不妨将心事倾诉,莫要一人憋闷心底。”若不离打他一拳,怪道:“明知故问!”吴尘受了一拳,毫不着恼,笑问道:“你父亲执意嫁你,你母亲又如何看待?”若不离别过头去,轻声道:“若我母亲尚在,又怎会生出此事!”吴尘闻知她母亲已故,心中大惊,又听她恨恨道:“我母亲本不该早逝,只恨那邪修狠毒,害了我一家。。。。”
原来,早些年头,若不离其母因貌美,惹来一位邪修歹意。那邪修自恃实力,不将其父若缘至放入眼内,趁着夜黑,竟来闯宗硬抢。若缘至含怒出手,与之相斗,奈何实力微薄,未有数招,早已遍地鳞伤。其母于心不忍,为保家人无难,含怨自刎而亡。断了祸源,恨却倍增。若缘至亲见爱妻身死,哪里顾得后果?倾尽全宗之力,誓要杀那邪修。那邪修也不遁走,凭一己之力,抵敌全宗好手。一夜间,杀伤他半数门众,直将山门血染鲜红。眼见一派宗门覆灭在即,幸有一位散休途经,义施强手,好一场大战,方将那邪修诛杀,保下山宗不灭。自此之后,若缘至认清了世事,变换了面目,一改过往随和,时时精心谋算,全为强大宗门。只是行得远了,至如今,便连爱女幸福也不顾。
吴尘听罢,沉默无言,不知如何应对。若强说她父亲过错,毕竟同为逝爱之人,那份心意想通,轻易不敢责怪。怪也只怪天意弄人,生出这些磨难,叫人不得承受。
若不离将烦恼吐露,果然教先前舒畅许多,见吴尘无言,出口道:“我已将心事尽数与你说了,你何不说说自己?”吴尘自斟了一杯,仰首一饮而尽。因先前与韦刚相斗,身负有伤,一口烈酒下去,直呛得咳嗽连连。缓了片刻,正待开言讲述,却闻楼下忽的闹哄哄,不知生出何事。
二人兴起好奇,将首伸出屋檐窥探。只见楼下,一位歪帽小厮,手持一副画榜,扯这家店主,叫道:“早先得报,那帖榜之人分明已归,你说他不在房中,我如何信你?多的不管,快将那人为我寻来。”那店主躬身道:“大爷,那位尊客果然不在店中。唯有他随行两位小子,正在房中。”那小厮趾高气昂,道:“那便将他俩为我取来。”店主连连摆手,道:“万万使不得。若惊动了客人,小店近百年声誉,便毁于一旦了呀!”那小厮横眉怒目,道:“少要与我延误,你既执意不肯,我便领你回去复命交差。”言毕,揪起那店主,一路倒拖而去,路上行人见了,竟无人胆敢出头。
若不离瞧得仔细,见那小厮胸前绣有“左”字,点明道:“这小厮该是左宗王家仆,需得谨慎处之,免得惹来麻烦。”吴尘摇首道:“管他左右宗王,既是因我而来,躲也躲他不过!”当即纵身一跃,下了屋檐,落于那小厮跟前。那小厮不认得吴尘,喝道:“你是何人,为何拦我去路?”那店主见他前来,不由大喜道:“尊客,你可算现身了,快救我一救!”吴尘惭愧一笑,道:“是我无意,害你遭殃,莫怪莫怪!”随即对那小厮道:“这家店主为人厚道,你莫与他为难,有何事便与我说。”那小厮果真放了店主,拱手道:“小的奉少主之命,寻公子过府一叙,还请公子赏脸。”吴尘不欲多生枝节,拒道:“你回去禀报,便说我身有要事,待过几日,自然登门拜访。”那小厮见他不应,道:“少主交待,务必请您到府。”吴尘转身要走,道:“不去不去。”那小厮道:“那便得罪了!”这小厮,向来仗势欺人,见吴尘面善,以为是好欺负,伸手便来拉扯。却不知吴尘是位修者,尚不及触到半点,早被一把拿住手腕。吴尘皱眉道:“我已说过不去,休要再来烦我。”手下力道稍加,疼得那小厮喁喁直叫,连道不敢。吴尘本无心计较,教他吃了些苦头,终究放了他去。那小厮无可奈何,只得回府复命。吴尘因此败坏兴致,自将酒后残局收拾,回屋里歇下。
次日,吴尘依约,要往拜会易正阳,自然携带二小。若不离不去亲家,也一同随往。四人穿大街过小巷,又至易正阳院外。见今日比昨日不同,来了位便服客人,正与之对弈。四人进至院中,易正阳转首望来,点首一笑,继而又观棋局。只一眼,若不离瞧见他面容,不禁浑身一颤,急急奔上前去,倒身下拜道:“恩人在上,受孩儿三拜!”言间,将首磕了三磕,触地有声。
易正阳停了下手,扶起她,道:“你是哪家姑娘,为何拜我?”若不离喜极道:“孩儿是断崖山宗若家小女,早年受恩人搭救,解我宗门之厄。奈何恩人未曾留名,不知何处报恩。幸得父亲记得恩人形容,化作图像每日参拜。还道不得再见恩人,不想竟于此处得以偶遇,实乃天缘。”易正阳笑道:“原来是为此事,你若不提及,我险些忘了去。”若不离感他大德,再拜了几拜。正起身时,望对坐便服客一眼,忽的惊喜一笑,扑入那人怀中,甜甜叫了声“姑父”。吴尘琢磨不透,上前与易正阳作揖,再瞧那人,甚是眼熟,不正是一龙将军“龙元庆”?
龙元庆见了吴尘,满面愕然,取笑若不离道:“丫头,你昨日说有同路人候你,不肯留我府中。那同路之人,莫非便是吴尘小兄?”若不离羞得脸红,轻声道:“正是与他一路同来。。。。”遂将二人相遇,一路随行之事述过一遍。龙元庆听罢,微笑点首,口中称善。
吴尘猜出些端倪,道:“小辣椒,依你昨夜所言,想必易前辈,正是那时救你宗门之人。却不知,龙老哥何故成你姑父?”若不离俏皮一笑,道:“我先前曾道,京中原有两大美人:一位相国之女,乃当今三国皇后。而另一位,正是我姑姑,如今龙府夫人。”吴尘恍然大悟,连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在场皆非生人,自然免去客套。一众说说笑笑,喜作一团。
奈何:其乐融融时,总有人搅局。忽一声高叫,响于院外,道:“那帖榜之人,快快出来认罪伏法!”吴尘闻声,知是昨夜那小厮所发,正待出去瞧个究竟,却见易正阳轻笑道:“散修岂是随传随到?你莫动,唤人进来。我先避上一避,瞧你如何处置。”龙元庆也笑道:“正该如此。”言毕,一同起身,进了里屋。吴尘见二人耍性,心下有底,冲院外喊道:“莫要门外叫喊,有事进来说话。”那小厮受了轻视,“嘿”一声喝叫,显然有些动气。沉了片刻,推开门来。
只见那小厮,携一队壮汉,引一位公子进来。不题那些壮汉,个个家仆装扮,却是那公子有些模样:锦衣华服,容貌俊俏。眉宇间秀气十分,唇齿处时时含笑。看似谦谦公子,实则恃才自傲。
那公子挥开众人,上前拱手道:“左宗王府扁青,有礼了。”吴尘回礼道:“在下吴尘,不知兄台有何见教?”扁青笑道:“昨日见城中贴有榜文,兴起结交之念,唤有家仆前来请。奈何家仆无礼,多有得罪,今日亲至请罪,万望体谅体谅。”吴尘岂会信他之言,随口道:“些许摩擦,不算得罪。”扁青轻声道:“无事最好,只是。。。。”将脸一沉,又道:“只是家仆忠心耿耿,且于府门有微薄奉献。家人得知他在外受气,纷纷要来讨个公道,我也拦之不下,不知如何是好?”吴尘知他言下之意,一声轻笑,道:“全凭公子处置。”扁青道:“既如此,我便做个主。今日在场,有家仆八人,往年也算军中好手,退役来我家伺候。你是修者,与他等对战,算不得吃亏。若能将他们尽数打发,此事便算了结。”吴尘心下感知,那队大汉,个个气息悠长,身形沉稳。虽未曾习得玄法,却自有强体之功,力道远胜常人百倍。
吴尘以一敌八,毫不畏惧,道:“既是要战,需得有个彩头。”扁青沉吟一声,转首瞥见若不离,指道:“正好,若你输了,便教此女子,陪我饮酒三杯。”吴尘不好作答,望若不离一眼,得她微微点首,回道:“我若赢了呢?”扁青哼声道:“若赢时,我便认你作二哥!”吴尘心奇道:“向来只有认人大哥,哪有认人二哥的?”扁青道:“我自幼与人赌赛,绝少有人胜我。唯公主赢了我一回,赚走大哥名头。你若能赢我,便只能得个二哥名头。”吴尘捧腹笑道:“有趣,实在有趣!”扁青教他笑得羞恼,急唤家仆来战。
又是此院中,昨日一战甫息,今日一战再起。吴尘与那八人入场,见礼毕。扁青一声高喊:“开战!”那八人,突的四下散开,各人守住一方,将吴尘围定中央。八方受敌,吴尘实在难受,抵过西方一人拳脚,尚未还击,东方一人攻势同至。未过有数招,又见北面来人助战,忙施全力,将之逼退。南方那人,也来趁乱偷袭。。。。如此混战一刻,吴尘处处受敌打压,空有一身实力,全然施展不开,心思:“一直苦受压制,白耗气力,终究逃不过一败。若能破去一人,方可大展手段。”眼下瞧这些人,虽见机精准,默契十足,好在实力平平,即便承受几击,料想无甚紧要。
既已打定主意,吴尘再不顾身后拳脚,拿住身前一人,猛出一拳,击中其胸腹。该人遭吴尘全力一击,那里经得住?登时眼冒金星,跌倒于地。吴尘压力顿减,再往他人攻去。余下七人见有兄弟倒下,一人喊道:“来人先将伤员抬去,以免有所误伤。其余人等随我围住这小子,莫要教他追击!”吴尘闻言,定住身形,道:“我吴尘非是小人,你们尽可抬他下去。”那喊话之人也停了手,恭敬道:“果然是条汉子!待我安顿了兄弟,再来一战。”吴尘点首应下,将手一摊,任他自去。
众人出场,检验伤者。所幸该人体魄强健,受吴尘一击,只当时气息不畅,晕厥过去,使冰水刺激,立时转醒过来。这八人,感吴尘大义,虽有心和事。无奈少主有言在先,不可损了颜面,只得继续索战。吴尘以为,本是场赌赛,是该有个输赢。于是再入场中,定要决出胜负。正将开战之际,突闻里屋,响起一道豪迈笑语:“哈哈,义气为先,敢作敢为,不愧我军中男儿!”那八人闻声,欣喜若狂。堂堂铁血男儿,也因心中兴奋,禁不住浑身激颤。
却是扁青,闻得那笑声,顿时面泛绿意,慌唤随身小厮,道:“快走快走,莫要回头!”急急往外奔逃,尚不及行出院外,又闻一声喝骂,似惊雷般响于耳畔:“毛小子,你若此时逃过,今日便追你府上,少不得一顿好打!”扁青脚步顿止,片刻后,方才转身,奔上前来,嬉笑道:“龙叔,许久不见,贵体一向可好?”龙元庆故作颜色,道:“休要讨好,即便我不收拾你,也有人要惩治你。”扁青见他无意为难,笑道:“嗨,放眼南伊城中,除龙叔外,谁人胆敢欺我半点?”话音甫落,又见易正阳,自里屋行出,道:“你倒说说,我敢不敢欺你?”
扁青一见之下,唬得双腿酸软,支吾道:“易。。。。易方主,您老为何也在?这可。。。。惨了惨了呀!”易正阳笑骂道:“臭小子,骨头硬了,如今竟来寻我散修麻烦?”扁青叫苦道:“易方主,您不是不知,我平日只小打小闹而已,又岂敢随意招惹散修!”易正阳作出凶相,喝道:“吴尘正是我散修中人!”扁青举手立誓,道:“苍天可鉴,我若知晓他散修身份,便借来十个胆子,也不敢前来生事。”易正阳见他言语真诚,道:“嗯,不知者不罪,今日便先放过你一马,若有下次,轻饶不得!”扁青心头大石落下,舒一口大气。虽有心即刻离去,又未得长辈首肯,只好寻来一条板凳,坐于院中角落,只求不引人在意。
院中,龙元庆见他慎行模样,忍住笑意不发,唤那八位军汉拢身,问道:“你几人原是那方部下?”领头那人先前一步,昂首答道:“末将隶属南伊城卫戍军部下!”龙元庆正颜道:“扁青年幼,胡闹倒也罢了。你几人行伍出身,不辨是否,为虎作伥,可知有错?”那领头人应道:“常言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军中将领平日教授,也是如此。且少主于我等有恩,托付之事,更不可懈怠。”龙元庆笑道:“扁青那毛小子,于你们有甚恩情?”那领头人眼中噙泪,垂首道:“将军不知,昔年退军入府当差,本非出自我等心意。奈何军令如山,不得不从。苦呀!初时,多有高门子弟拜府,不以我等为人,言语呵斥犹可,或有时,更遭戏称“走狗”。。。。”言至于此,龙元庆勃然大怒,道:“妈的,是哪个小人,胆敢辱我军士?看老子不踏平他宅院!”那领头人见状,忙劝道:“将军先莫动怒,此事过去多时。”龙元庆耐着性子,又听他讲道:“我等身份微薄,彼时唯有强忍,一身血气,消磨殆尽。正郁郁之际,幸得少主赏识,得知我等际遇,一怒之下,率我等一道,将那些人,挨家打砸了一通,以致满城风雨。本以为必然拖不得干系,又是少主,一力担下各方谴责,更因此苦受一顿家法。事后,少主非但未曾见怪,更时时携我等随行,自此再不受屈辱。此恩此情,虽死亦不能忘!”
龙元庆闻言,寂然半晌,方道:“此事是我错怪。。。。”唤过扁青,拍他臂膀,赞赏道:“好小子,平日倒是瞧低了你。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往后再莫生事了,去吧!”扁青喜得此言,领了家仆众人,大步行出院外。待人去了,龙元庆与易正阳二人,再摆开棋局。易正阳道:“这扁青虽喜胡闹,本性到底不坏!”龙元庆道:“久不想见,如今乍一看来,他竟与共帝幼时,有八九分相似!”吴尘旁观,好奇问道:“共帝贵为一国之君,岂会似扁青般惹是生非?”龙元庆大笑道:“共帝可比扁青乱来,想当年。。。。”
列位看官,毕竟不知共帝幼年如何性子,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