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静,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少年的身上。
少年身着白衣,面庞清秀,此刻眉头紧锁,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吱吱”
元正推开了房间的门,看到屋内的白衣少年,忽地跪倒在地。
“兮然恩公,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让我去救云鹤恩公出来吧。”
李兮然背负双手,走到元正面前,伸出手将他轻轻扶起,淡淡道:“楚烽并非等闲之辈,云鹤修道两年也不是他的对手,你如何能救得了他?况且你跟乐巧还没有脱离危险,你死了不要紧,乐巧要是被楚烽发现了又当如何?”
“这?”
元正不语,只得默默叹气,可恨自己一介常人,常人尚不得对付,更不说如同楚烽一般的修行之人了。
李兮然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灯火点点,月华城夜景正好。此刻,李兮然却无暇欣赏,而是苦苦思索如何救人。
自李兮然将元正乐巧二人悄悄救回,三人找了个客栈,悄悄躲在此处,已有好几个时辰,经过一番调养,元正伤势也逐渐平复。楚烽所派人马也四处搜寻三人踪迹,躲在客栈亦不是长久之计,一个不好,怕是就要楚烽手下发现,自身尚且难保,更不谈出去救人了。
“看来唯有如此了。”李兮然默默做下决定。
“今夜,你且离去,守好屋门,不要让任何人进入我房间,记住,任何人都不可以,否则我便有性命之忧,你二人也有许多麻烦。至于云鹤,我已有主意,明日便可见分晓。”李兮然一脸严肃对着元正道。
元正听得此话眼神一亮,又见李兮然面色严肃,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握紧双拳,咬牙道:“恩公放心,元正纵是死,也不会让人踏入半步。”
说罢,元正施了一礼,出了房门,自行守在了屋外。
待得元正离去,李兮然关闭房门,反锁门窗,四下察看,先确认了周围安全无误。接着李兮然便沐浴更衣,手拿三根檀香一次全部点燃,插进香炉中,自言道:“也罢,今日事急从权,虽是鬼通,难登大堂,文先生常说做人多行方便。此时万不得已,也算是方便法门,我可便宜行事。”
焚香祷告完,李兮然平躺床上,内观念头思绪飘浮,来来去去,如瀑布一般不停止,也不管思绪如何,任它思绪乱飘,念头百出,全当客人,要来不迎,要走不送。
不到半个时辰,李兮然心念已止,正是进入那道家打坐的“定”中,内心一片空灵,此非偏安定,乃是真真正正的定境,于佛家称此为“初禅定”,初步安定了无明烦恼,不使再生。
下一刻,李兮然只觉得浑身一片舒适,知是无明烦恼,心中有了这个舒适的念头,就是无明,便不是在定境了,一念之间便将舒适念头消散,连舒适这一名词都不记得了。
慢慢,李兮然心中一沉,忽然感觉有如堕入万丈深渊一般,也不去管他,不一会,高空坠落感消失后,只见五感清明,眼中所见,客栈窗户,方才焚香的香炉历历在目。李兮然再看自己,哪里还有形体,倒像个白色小人,看不真切,只略有人形。
“是了,这便是出阴神么?”李兮然所化白色小人心道。
李兮然再低头看下,那下面睡觉的人不是李兮然自己又是何人。
人有阴神,在睡梦中保持灵台清明自可出阴神。阴神无色无相,常人肉眼无法看出,但却确实存在,不受肉身束缚,甚至可以自由穿越墙壁。
李兮然看了一眼睡觉的肉身,那白色小人露出人性化的笑容,走到了门前,伸手按住门,那手却直接穿了出去,随后整个人都穿出门外。
“原来如此,阴神既然看不见,这些有形有色有相的物体,我自然拿不起来,此番正好穿墙去看看云鹤被关在哪里。”
李兮然用力一跃,没了任何束缚,直接跃出客栈,再看时已是在半空之中,夜晚下的行人都在眼前。
李兮然飘下去,站在一个中年汉子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晃,那汉子毫无反应。接着,他伸手一拳打向汉子,那拳头自然穿过中年汉子身体,而中年汉子自己却没有任何感觉。
“奇妙奇妙,我存于不存在对于有肉身的人来说毫无区别,只是能看见他们做什么事情,却丝毫影响不了他们,怪道文先生称这为鬼通,这跟鬼有何区别!”
李兮然收起心念,一心想着去救李云鹤,不在理会这些奇妙,直接飘到了福满商行的门口,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穿了进去,大堂早已收拾完毕,白天毁坏的桌椅也都已换掉。
走过大堂,穿过侧厢房墙壁,李兮然看见了楚烽的几个彪形大汉手下。接着来到主厢房楚烽所在地方,只听得“呼哧呼哧”的呼噜声,那楚烽总管也已休息。
“厢房里都没有,那下面应该有地牢之类的。”
李兮然放松身体,就那么如鬼魅一般轻轻沉入了地下,不见踪影。
“果然是地牢,嗯?这些白色的是何物。”
放眼望去,阴暗潮湿的地牢除了犯人,还有许多白色的人形物体,或披头散发,或露出长舌,或头身分离,十分可怕。这些白色阴灵与李兮然此刻阴神无二,或游荡在牢房周围,或穿墙飘浮。
“这些应该是那些死去的犯人吧,这东西便是唤作‘中阴身’的,都与文先生所说无二。”李兮然琢磨道。
中阴身乃是人死后未投胎的一种形态,无形无色,与阴神相似。相较阴神,中阴身心意识已然涣散,不知自己何人,只是依靠生前意识自发的游荡,不多时便会进入轮回,投胎为下一世。亦有生前强横存在死后中阴身意识仍在,以中阴身继续修行,也就是常说的鬼修是也。
李兮然四下寻找一番,那牢房最深处不是李云鹤又是何人?看那李云鹤身着白天的青色道袍,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口,此刻互交二足,右脚盘放在左腿,左脚盘放于右腿,这是正统玄门打坐姿势,唤作跏趺坐,是七支坐法中最稳当,最不容易疲惫的坐法,更有利于定境中。
“这倒是因祸得福了,这小周天已然运行,看来是进入真定境中了,我对他在路上说的话应该是启发了他,也好。”李兮然暗暗道。
“这应该是文先生所说道家炼精化气的阶段,元精与元气相互化为那无相的精炁,此炁乃真气,转河车于周身,循环大周天,结成丹胎,才算正统入道了。”
李兮然悬浮在半空,似是想到了什么,“如今我先以阴神入他定中,告诉他如今情况,再借取一波东风,此间事可了。”
李兮然深吸口气,对着那打坐的李云鹤,竟然一头冲了过去,刚一碰到李云鹤,阴神便消失不见,也没有穿过去,更无一点声响。
“呼。”李兮然环顾四周,一片空灵,知道这是李云鹤的定中,无有可见的相。
“云鹤醒来,是我,我是兮然。”
“云鹤,云鹤。”
“云鹤。”
定境中的李云鹤心中一沉,似是听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那声音却久久没有散去。
“兮然,是你么?”李云鹤定境将散未散,出现在了李兮然阴神面前。
李兮然所化小人微微一笑:“自是我了,你小子竟然没人指导倒进入定境,恭喜恭喜。”
李云鹤摆摆手,见那李兮然变成白色小人,疑惑道:“先别说这个,你这是怎么过来的,怎么成白色的小人了。”
“这就是阴神了,乃是人体精气所化,你看看自己,你这刚到定境的小子,也能结聚阴神,跟我此刻一样。”
李云鹤看了看自己,发现与李兮然无二,都是白色的小人,刚要询问,却被李兮然打断。
“先不说这个,这个以后你去找你师父山石道人自会明白,以后还有阳神身外化身,你也不必惊讶阴神,这说到底不过是鬼通,阳神才是正经神通。
李兮然顿了顿,又道:“阴神无形,我此时无法救你出来,你安心在此先打坐,我已有救你出来的法子,只是需要借个东风一用,明早管教你出来。”
李云鹤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李兮然,瞪大眼睛道:“我现在越来越看不透你了,如此就算这是阴神鬼通,我也是闻所未闻。”
李兮然摆摆手道:“世间奇怪的法子多得是,这只是其中一种。这都是文先生教的,文先生不一般,你师父山石道长也不是一般人,你要想学这些找你师父便是,到底不是正规神通。算了,不说了,我先去想法子救你。”
说罢,李兮然凭空一跃,那白色小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云鹤看着白色小人离去的方向,喃喃道:“精通定境,知晓各种奇妙的神通,真的只是听文老头所说的么?兮然你的来历当真不凡,罢了,不去想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