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之地,修仙之风日盛,东有天道宗,南有无极阁,更有王、木、张、陈四家地方势力。无数青年才俊穷其一生之力只为入得那千年宗门,以求超脱天地。
中州史称中原,乃是神州大地核心命脉所在,商旅往来络绎不绝。天道宗地处中州偏东,其西向便是那中州第一大城--月华城。月华城之西乃是佛门第一圣地净禅宗,地处中州核心地带,东接月华城,南及无极阁,其中往来香客更是众多。
而今天下佛门典籍残损,庙宇多毁,净禅宗自上代宗主便开放山门,这才有了信众往来,也使得其被参佛之人所景仰。净禅宗自初代宗主于先人残迹处参悟后,便将那残迹列为圣地,名谓苍茫地,其中多迷人幻象,非心智不坚者不可参悟,后世弟子虽有大勇猛者参看,也只得二三皮毛。苍茫地位于净禅宗山门之后,其前方正是净禅宗内院与那庄严神圣的大雄宝殿,初代宗主将内院命名为苦海,意为僧侣门人早日超脱苦海,而净禅宗山门开放也仅仅止于大雄宝殿与前山,至于内院则是宗门弟子日常起居休息之所,不作开放观看。
净禅宗今有弟子千人,规模仅次于天道宗,更有无数弟子下山历练,感悟人生百态,以求早入那超脱之境。于是中州之地向来有些许弟子于各城历练,偶尔降妖除魔,也是一方百姓之福。
在净禅宗的内院,是一所寂静禅房,很是偏僻,寻常时间很少有人到过此处。
夕阳西下,微风缓缓拂过地面,卷起地面上的些许落叶,寂静禅房旁树影婆娑,在风中轻轻摇曳着,发出些许“沙沙”的声音。
不远处忽地传来阵阵钟鼎声,惊起林中飞鸟阵阵。隐隐听得那附近弟子们急促的脚步声,门人一个个被那晚暮的钟声从晚课中唤醒。
钟声消去,人影渐远,偏僻的禅房又一次恢复了寂静。
“吱呀。”
忽地,禅房门被缓缓推开,伴随着的是那散落一地不知沉积多年的灰尘。苍茫的感觉从禅房中涌出,但那禅房中没有因时间流逝带来的发霉气味,禅房中传来的是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却好似把人跨越时间长河带回过去。
苍老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尘埃中,伴随着他一步步走出禅房,那身影渐渐清晰。老者一身粗布衣服却很是整齐,并没有半点灰尘,脚下是一双芒鞋,一根竹杖轻轻抵在青砖上。那双握着竹杖的手略显粗糙,毫无血色,斑白的胡须胡乱的垂落至前胸。
老者望着远方,嘴唇不断的颤抖着,一头白发胡乱披散着,手中的竹杖微微抖动。他就那样看着遥远的天际,眼神显得空洞乏力,甚至连呼吸也微弱难闻,好似到了生命的镜头。
半晌,老者似是发现了什么,微微转过头来看向那树林,然而,树林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甚至方才的树叶摇曳声也消散了。
“你,你来了么?”
嘶哑的声音从嘴中传出,几乎是一字一顿,老者嘴唇不住的颤抖着,艰难至极,似是很久没有说话,忘却了如何发声一般。老者望着树林尽头,忽地露出一抹笑容,让人不自觉的生出亲近之意。
只见那树叶微微一动,只是瞬息时间,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便凭空出现了,就这样出现在净禅宗中,没有被守山弟子觉察。中年人看了老者一眼,微微点头示意,便缓步向前,面对着方才传来钟声的方向,竟是将双眼缓缓闭上了。
“嘿嘿,那边的小子不错吧?”老者嘶哑的声音响起,朝着东边扬了扬头,也不怕打扰中年文士。
几息之间,文士的眼睛缓缓睁开,点头道:“难得,在这个佛法末世时代竟然还有人有如此成就。”
文士慢慢伸出一指,轻轻点向空中,只见那空中竟自出现一“卐”字,下一刻便化作金光悄然向远处飞去。
老者见状笑道:“你助他一臂之力也就罢了,何苦借他口道出玄机,岂不是为难要来的那位么?”
文士转过身拍拍了老者的肩膀哈哈笑道:“那可怪不得我,是那位自己要来的,我借他人之口道破而已,也不错坏了约定。况且……。”
老者微微摇头,满脸笑意道:“好吧,随你便吧。”
文士收敛了笑容,仰首而视,这一刻竟是显得如此沉重,让人不敢直视,好似看他一眼便背负万座青山一般。
“不经磨难,如何成就。”文士双手背负,顿了顿道:“老友,此间事已了,日后我便不再干涉,剩下的便幸苦你了,来日再聚。”
说罢,文士微微一笑,右手袖袍一挥,一道金光闪过,随即文士便同那金光一同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狡猾的家伙。”老者对着文士消失的地方笑骂道,忽地又叹息一声,喃喃道:“众生皆苦啊,这次又有几人能明白呢?”
“文老,文老,宗主说您出关了,请您去东厢房那边,四大家族的族长与其他各门派都已到了。”急促的声音传来,隐隐能看见一道模糊的声影在不远处作施礼状。
被称为文老的老者紧了紧手中竹杖,一声不响的朝着东厢房的方向走去。
净禅宗东厢房,此刻黑压压的一片,不时的从中传来一两声粗犷的骂声,更有不少人已经扭打在了一起。人群中却有几个气势不凡的人端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悠闲的喝着茶。
“嘿嘿,王远山,这次你们王家不请自到,可是一点没给净禅宗面子啊?”座中一个中年男子对着旁边的华袍男子笑道。
“哈哈,陈兄还不是一样,净禅宗这次若是成功了,我等也可借鉴一二,说不定陈兄也能晋入长生呢。”被称作王远山的华袍男子道。
“哈哈,远山兄高看了,绝天怎敢奢望那种境界,只求有生之年执掌家族无过,不负祖宗威名罢了。”中年男子陈绝天笑道。
“肃静,佛门清静之地,何以喧哗?”
一声大吼夹杂着浑厚的真气,瞬时就将吵闹的人群制住。人群中还有些人傻愣愣的保持着挥拳的姿势,却是动弹不得,嘴角都有涎液流出,竟是痴傻了一般。华袍男子王远山朝一边挥了挥手,很快那些痴傻的人便被拉了下去。
只见那王远山于座中当先而起,双手背负而立,看上去大约四十左右,此刻悄然释放着强大的力量,似乎是向发出吼声的人挑衅一般。
忽地,王远山闷哼一声,接着向后跌去,连连退了几步,才被一旁的陈绝天稳住身形。只见那禅房西侧走出一和尚,手托紫色念珠,径直朝人群走来。
“阿弥陀佛,贫僧有礼了,今日乃是贫僧师叔净善大师出关之日,并未邀请四大家族之人前来,还请四位家主给贫僧一个解释。”老和尚礼道。
华袍男子王远山擦去嘴角血迹,朗声道:“净禅宗不愧是佛门圣地,苦玄大师佛力精湛,在下甘拜下风。”
苦玄忙还礼道:“不敢当。”
王远山嘴角浮现一抹笑容,上前一步冷声道:“哼哼,当得,如何当不得?净善大师悟出生死之道,大师贵为一宗之主,除去万花楼无处觅迹不说,却只请了天道宗与无极阁,可是不将我四大家族放在眼中?我四大家族虽不及尔等,却也愿一起同大师讨教一番,看是否有资格留此观看!”
“对,我等愿与大师讨教一二。”
说罢,王远山身后的陈绝天与另外两个男子皆上前一步与王远山并立。
“啧,啧,王家主还真是厚颜那个什么啊,哎呀,在下记性记性不好,忘记后面两字是什么了,不知道王家主可否记得?苦玄大师,既然王家主要以多欺少,叶某不才,也愿助大师一臂之力。”
语毕,忽得一男子落入其中,三尺长须,白袍束冠,身负三尺长剑,剑身有如秋水流转一般。
王远山见状,冷笑道:“哼,叶长峰,你不过是天道宗一个小小分院院主,也配与我动手?叫你们宁大宗主来还差不多,今日我不与你计较。”
王远山又转身对着苦玄行了一礼道:“大师,我等不过是想观看一二,之后自会离去,大师何必如此,以免伤了和气啊!”
苦玄高呼佛号道:“既然如此,那四位就观看一二,还望四位不要再生事端,叶道长仗义出手,贫僧在此多谢了。”
“大师何必如此。”叶长峰耸了耸肩退到了一边,边走边道:“姓王的果真没本事,难道不知宁师兄不在么?打不过便是打不过,我可懒得与你废话。”
“哼,我们走。”
王远山冷哼一声,也不去理他,便落座在一旁,静静地等待出关。
原本还喧闹的众人此刻也算是安静了下来。苦玄大师坐在禅房前打坐,王远山对着天道宗那边瞪着眼睛,叶长峰却也只是和身边的同门窃窃私语,似乎一点没将王远山放在心上。
“那王远山真是无耻啊,叶师兄你可有把握胜他?”天道宗中一名白发老者道。
叶长峰撇撇嘴不屑道:“师弟,我只需十招便能胜他,只是听说王家家传的功法乃是千年前王家先祖自一位前辈手中所得,难保没有什么两败俱伤的道术,不然纵然是苦玄大师阻拦,我也要和他比个高下。”
白发老者点头赞道:“师兄高见啊。”
“来,且让我们先来看看,虽然我天道宗对长生一向是有缘者得之,但如今净善大师欲超脱轮回,我等也可借鉴一二。”叶长峰道。
白发老者笑道:“不错,如今世人将长生看的紧了,比如那……”忽地,白发老者扭头望了望四周,叶长峰知他心思,便附耳过去。
“听说王远山因为一部假的长生功法,竟然连杀胡家几十口人,连小孩妇孺也没放过,真是丧尽天良啊。”白发老者悄悄道。
叶长峰眉头一皱,登时握紧了拳头,再看向王远山时的眼神已变得凄冷无比,额头的青筋已然可见。
“啊,有人出来了!”
随着不知是谁的喊声,众人将目光都聚集在了禅房上空,连静坐的苦玄也站了起来。
“轰,轰,轰。”
只见三道金光从禅房屋顶冒出,直射云霄,将那屋顶砖瓦打落了不少,却不见有人出来,只是随后不停的有金光放出。
随即苦玄双手合十高呼佛号,王远山一行早已站在了一旁,被这天地异象所震慑,就连叶长峰也咋舌连连退后。
“好厉害,这便是进入长生之道么?”王远山惊道。
“啊,看那是什么?”有人喊道。
只见原本还不断冒出的金光,此刻竟然越发的有些微弱了。
“轰!”
有如雷击一般,一颗金色的珠子直冲云霄,发出阵阵巨响,直至半空中停了下来,悬浮至空中。
白发老者见状对叶长峰道:“师兄,不对啊,这净善大师应该身化佛光而去,怎么化作舍利子了?”
叶长峰看了看一旁的苦玄,微微一叹也不言语。
苦玄叹道:“师叔今日终于修得正果,不再受俗世之苦,师侄为您感到高兴啊。”
王远山闻言忽地放声大笑道:“哈哈哈,苦玄大师真会说笑,净善大师分明是没有悟出长生之道,最后化作舍利子而死了,原以为还能看点什么,没想到是如此结局。”
苦玄苦涩一笑,却是没有反对。
闭关百年如此结局,时也,命也?
那净善所化舍利子忽地从空中落下,围着苦玄身边转了三圈,又重新飞到半空,至此,那舍利子已经有些黯淡了。
“师叔,师叔。师侄送您最后一程。”
舍利子盘旋在半空,随着时间的推移,已是强弩之末了。
“轰隆。”
就在那舍利子将要化为尘埃消散在这天地之间时,只听得巨响,东方天空竟然生生裂开了一道缝隙,无数蓝色的光芒涌出,将整个禅院尽数映成蓝色。
“这,这是什么,他不是失败了么,这是怎么回事?”王远山呆呆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