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闻言,错愕地抬起头来,道:“你竟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里从前姓闵,更知一百年前闵罗王长女闵煞曦嫁于宇文氏公子宇文锦川。”顿了顿,“刚才问那么多,不过是为了证明我的猜想罢了。”
闵煞曦看着面前的无盐女子,虽相貌丑陋,可那两丸黑水银似的眸子偶然流露出的明光,却令其有了几分别样风采。
闵煞曦不由一愣,进而生了几分警惕,却见对方淡淡一笑道:“不过您不必担心,我不会对您不利的,却是想要助您一臂之力。”
闵煞曦苦笑道:“我苦命如此,姑娘能有何办法?”
柔华道:“那宇文锦川,现在在哪儿?”
闵煞曦提起宇文锦川,不由有泪盈满眶,哽咽道:“他左不过就是在府里,筹备他和那狐狸精的大婚。”
柔华又问道:“那狐狸精是什么来头?”闵煞曦道:“是人界一得道狐仙,法力高于我,且又美貌异常,因此勾去了我那夫的心。”
柔华微微一笑:“我道是什么,不过一山妖罢了,闵小姐,您安安心心的休息一天,明日,我便让他们把你的府邸还来,让你安度日子。”
那闵煞曦还是有些不相信,但也生了几分希望,便忙招呼着柔华进去了,大喜道:“那便全指望您了,若事成,您便是我的再生父母!”
闵煞曦好吃好喝地待了柔华两日,这天清晨,宇文府外敲锣打鼓,丝竹管弦之声响遍三里,只见门口八匹玉麒麟拉着一辆雕花宝车遥遥驶来,府前早有两队丫环手执莲灯婷婷而立,柔华捏了个隐身诀过去,隔着红旌,依稀可见轿子里的人是个女子,大抵便是那狐妖了。
那轿子刚在大户前落下,宇文府的人便鱼贯而出来迎接,为首的就是宇文锦川,相貌堂堂,满面春风。
柔华跟过去,只见宇文锦川一脸柔情地扶起轿辇里的女子,被众星拱月着进府了。
宇文府虽比不上闵罗王府,但也是华丽异常。仿佛是为了彰显狐精的正妻身份,宇文锦川一路搀着她从各个正堂走过,最终来到了二人的新婚洞房里。此时周围的人都散去,宇文锦川便迫不及待地掀去了狐精的红盖头,果然是个勾魂美人:乌云堆凤钗,柳眉扫翠羽,一双销魂醉骨桃花眼,宜喜宜嗔;两片朱唇浮樱色,吐气如兰;身段如春山之柳,袅袅娜娜。形神妩媚动人,顾盼之间,可倾倒泱泱众生。
柔华不禁冷笑,也难怪这宇文锦川不顾一切,也要迎娶这狐仙。只见二人你侬我侬,难分难舍,又说了好一会儿话,那宇文锦川才恋恋不舍出去招待一堂宾客。
见那宇文锦川出去了,柔华便现了身,变作了那宇文锦川的模样,进了那狐仙的洞房。
那狐仙见夫君又踅回来了,不禁一愣,而后又甜蜜笑道:“你个不正经的家伙,就这么急吗?”柔华笑道:“娘子美貌,我岂敢辜负?那些个宾客,无非是些无关紧要的闲杂人,左不过叫下人打发了便是。”
那狐仙笑意更盛,一飞身贴上来,柔柔软软的玉体温温热热,让柔华打了个激灵。那狐仙又糯糯道:“夫君,您答应过媚儿,若是我嫁给了你,一定会给我独一无二的位置,可你那旧人,现在虽不在咱们眼前了,可终究我想到她,还是不快……咱们到底什么时候了结了她,还我个安心啊?”
这女子媚声勾人,若是寻常男子,早便没了北。柔华不禁心下一恶,生出一计来,道:“好娘子,我也和你一样,容不得她,我有一办法,若咱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去她那里,她死了,只怕要惹人口舌。不如你显了原型,我悄悄携你过去,这样好些。”那狐仙疑道:“夫君,咱们为何要亲自出手?不如趁着今夜无人时,派人去灭了那女人。”
柔华道:“她早死晚死,其实也没有分别,但我想给娘子,一个彻彻底底的正妻之位,在拜了堂前,就叫她魂飞魄散。”
那狐仙感动道:“夫君竟如此待我,媚儿不枉此生,那便依了夫君。”
话音刚落,那狐仙摇身一变,就变作了一只可爱小巧的五尾白狐。柔华见她中计,忙使了定身术将那狐精定住,那狐精不知发生了什么,水光盈盈的眸子里含着不解,直盯着柔华,却见自己的夫君扑哧一笑,眨眼间便变作了一绝色美人,才知中了计,可哪里还逃得了?柔华又敛了那狐仙一身妖气,将其隐身,就保持本相坐在绣床上,静待那宇文锦川。
约莫半个时辰后,户外传来踉踉跄跄的脚步声,正是喝的略醉了的宇文锦川。可怜他却还蒙在鼓里,嘭一声开了门,却不见自己的新娘,只见一陌生女子坐在床榻上,呆愣了半晌,喃喃道:“你是谁?莫不是我在做梦?”
他还没反应过来,柔华便手一扬,用法术紧紧扣住了那大门。接着身形一闪,便到了那宇文锦川跟前,用了十成力道,狠狠甩了那宇文锦川一巴掌,但见后者高大的身躯立刻同纸人一样轻飘飘飞到了床边。
这一巴掌,也将宇文锦川唤醒了七八分,他立刻愤怒回过头来,大喝一声,幻出一把长剑,朝柔华刺去,宇文锦川本是用剑的好手,却因怒火攻心而失了谨慎,柔华甚至不用法术,灵巧往后一仰便躲过了攻击。但见柔华一身红衣飞扬,若风中怒放的一朵芍药花,身影翩跹如蝶,悠悠然躲过一次次攻击,宇文锦川看花了眼,却还不曾击中她,心中火冒三丈,却无可奈何。
柔华嘲讽一笑,手指一弹,一点紫色的光便朝宇文飞去,打飞了他的长剑,宇文不禁一愣,接着便觉下颌骨一阵剧痛,接着是头、脸、胳膊、腿……打的他连连求饶,狼狈不堪。
屋外众宾客祝风流才子又得佳人,屋内女魔主痛打朝三暮四薄情郎。柔华见宇文锦川失了反抗的能力,便又转身坐下,将那狐精的隐身令撤掉,只见那狐精流下了水晶似的泪珠,哀哀叫唤着。柔华捏着她尾巴,问那宇文锦川:“你从实说来,这府邸,是不是你强霸了闵小姐的?如你实话实说,我便饶你二人一双性命,若你敢骗我,我便把这狐精的皮剥下来,做一张狐皮袄!”
宇文锦川连连道:“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这府邸,是我那旧妻,自愿让与我的!”柔华但笑不语,只是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那狐精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叫唤,宇文锦川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只得和那狐精一起叫苦。过了小片刻,终于道:“是我强霸的,还请您饶了媚儿性命!我宇文锦川愿受一切责罚。”
见他承认了,柔华便收了神力,那狐精才现出人身,惨白着花容跌进宇文锦川怀里,那宇文锦川心痛如割,一声声心肝宝贝的叫着,接着二人便抱在一起痛哭,那狐精犹自骂着闵煞曦,怪她不顾与宇文锦川多年夫妻情分,要置他们这对苦命鸳鸯于死地,那宇文锦川亦是悲愤地附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