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音冷哼一声，心想白塔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人？谁知正要呼唤墨尘，茯苍杀气便弥漫开来，冷然道：“暖园是孙儿的，孙儿让谁进，谁才能进，一些杂碎若是来了，便莫要出去了。”
大概是相处久了，尹音都快了忘了茯苍当初的果狠冷峻，此时被他的杀气震慑，才想起初次遇见的、如同死神的那个他。
尹音不想找麻烦，只好从命。
茯苍趴在岸边，察觉到尹音靠近，向肩上甩了块布巾，并未回头。
尹音接过布巾，撩开贴服在茯苍背上的青丝，露出白玉般的肌肤。
“你明明很干净了。”尹音忍不住摸了摸，手感丝滑，毫不夸张。
茯苍却道：“脏。”
“哪里脏？”尹音朝他背上浇了一捧水，然后用布巾擦去。
茯苍不回答，沉默了片刻，突然痛哼一声甩了甩头，整个人莫名其妙脱了力，眼看要倒进水中，尹音也管不上没穿衣服了，上前揽住他脖子就往怀里抱——没办法，人太重托不起来，只能托个脑袋。
茯苍紧闭双眼，眉心紧锁，手在水中胡乱抓了一通，竟然一把抓住尹音的大腿肉，那力道，疼的尹音是龇牙咧嘴。
“痛！痛！你轻点！苍儿，苍儿！要抓破了！”
茯苍被温泉泡红的脸，此时煞白一片，额头上很快布满细密的汗珠，他紧闭着双眼，像中了邪似得，尹音怎么喊他都听不见。
真是疼得没法子了，尹音心一狠，捧着茯苍的脑袋，将他摁进水中，缺氧状态下，茯苍很快便挣扎起来，但是显得虚弱无力，十五秒过去了，双眸依然紧闭，二十秒……二十五秒……
尹音看着在水底无力挣扎的茯苍，想到近日来发生的事，以及荒唐迷惘的未来，突然觉得，他要是不醒，她就不放，也许茯苍就这么死了，静悄悄的，一切都可以静悄悄地恢复正常……
这样大约是过了十分钟吧，抓着她的手终于松开了，尹音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个孔，又惊又怕，想都没想，就将怀里的人儿推了出去。
茯苍闭着眼睛，半浮在水面上，跟着涟漪一起，晃啊晃的，每晃一下，尹音就觉得周围的温度低了一分。
尹音轻轻唤了几声茯苍，没有得到回应，暖园里静得可怕，冷得诡异，仿佛连温泉水都要冻结成冰。
尹音明白，不是水冷，是心冷，她，杀了人！
说不上这是种什么滋味，活生生的人被自己亲手弄成了一具尸体，尹音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脑子一片空白，顾不得穿衣，起身便逃，好像身后的茯苍会变成厉鬼，来向她索命。
跑出了暖园，跑过白塔的院子，尹音没脑没命地逃，直接就朝白塔大门冲了去。
那里有墨尘，墨尘会告诉她该怎么办，墨尘会、会有办法的！
尹音一脚迈入了白塔，入眼的情形，却叫她一阵晕眩——她竟忘了墨尘颈上的那个红圈！
大厅里乱七八糟的一片，墨尘显然是挣扎过，此时跪蜷在地上，后颈已然出现了一道骇人的缺口，脑袋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搭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