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很低调的,我觉得京城风水大抵跟我犯冲,否则为什么我在江南六年都默默无闻,一到京城就成了别人嘴里的谈资。
才两日的功夫,我又再次成了众人的焦点。不知道是他们脚步太快还是我们反应太慢,那只鹦鹉那么一叫,看着一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我才反应过来方才觉得鸟儿的扑哧声大抵是这些人的脚步声。
“王爷,你们这是?”婢女乙身边的一个穿着青衣的小姐一脸怒气的看着我,似乎在说我们光天化日之下,在行无耻之事。
我慌得爬了起来,饶是脸皮再厚,也觉得脸上火烫烫的。我看向楚昭然,还好,他不紧不慢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那白衣上沾染了些青苔的黛青色色泽。他没有我臆想中那样子直接扭断我脖子,直接将我抛在这桥下,这才把悬着的心收回肚里。
“二小姐,方才奴婢不小心踩到了小石子,再不小心摔到王爷身上了。”我说的是实话,而且用的是小心翼翼的语气。因为周围一众女眷那愤怒不平的神色,犹如在说癞蛤蟆惦记上了天鹅肉,该给这癞蛤蟆点教训。
“胡说!你这分明是心怀不轨,投怀送抱,这鹊桥哪里来的小石子?”
可我分明就是踩到了?
可是地上确实空空如也,饶是我有七张嘴,也解释不清了,索性闭着嘴等数落。
可这二小姐思维也着实跳跃,将新仇旧恨一并记上了,“你昨日才收了我银两,答应我要替我说好话,帮我跟王爷牵线的,可是你,言而无信的小人!”她似乎没料到我这般的无耻,似乎任何词都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气愤。
关于我私下“受贿”一事这么敞亮的说了出来,婢女丙身边身着彩衣的三小姐也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了,“方才早餐,你也收了我婢女十两银子。你,你,你,怎么又答应了二姐?”
“你这个死丫头,把我的玉镯子还给我……”又一个声音。
我暗呼哀哉,好不容易想存些跑路钱,就这样子给暴露了。周围一众婢女对我指指点点,要是地上有个缝,我真想钻进去。
昨日里她们分明很喜欢我的,还跟我一起聊天、嗑瓜子,只消一个事,她们就全然改变对你的态度,就如当初,我还是个郡主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夸我是漂亮聪明,是国之福星,可是一夜之间,郡王府被烧,爹娘走了,我却在坊间听到他们说我小小年纪就无法无天、祸国殃民……想到这些,我眼里涩涩的。
可那二小姐还不打算放过我,转向楚昭然, “王爷,这婢女心思叵测、太两面三刀了,断然不能留在身边!这般卖主求荣的奴婢,该拖出去杖毙了!”
“若岚,回屋去!一个女孩子家的,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像什么话!”一严厉的声音。
原来是杜老夫人拄着拐杖来了,她身后跟着杜俊辰,想来她也是被惊动了。我倒是没料到杜老夫人这会儿会帮我解围,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祖母……”那二小姐还想在说话,她走过去,撒娇的扯了下老夫人的衣袖,还想再说,“是这个婢女……”
杜老夫人一个严厉的眼神,她便消了声,然后愤愤不平的走了,临走前还警告式的看了我一眼。
楚昭然见着老夫人,上前见礼,“老祖宗,然儿是来辞行的。”
“好,好,下次得空了多过来府中陪陪我老人家。”杜老夫人扶着拐杖道,“老身已是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京中之事我老了,看不透了,也管不了了,只是希望王爷以后多担待,看在老身的份上,若有朝一日,这相国公府有难,王爷能施以援手。”
她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我心里一震,这相国公及他母亲怎的表现得如此的怪异。可是楚昭然像是听懂了,“然儿记下了。”
“老身谢过王爷。”
我看着他们像打哑谜似的对话。再看向杜俊辰,他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他祖母,额头上皱成了倒“川”字形……
楚昭然这人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在我以为他该生气的时候他没生气,可在我以为他不该计较的时候他又跟我计较上了。
回王爷府的马车上,他甩了下长袍,坐进了马车里,那马车装潢得极致的奢华,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铺着厚厚的软软的垫子,还有两条毛毯,里面还有一张案几,一个小手炉,暖烘烘的。
我下意识的想钻进去。可是他却拿手敲了敲车里的按板,“扣扣扣”极有规律的声音,薄唇微启,“丑丫头,你这‘卖主求荣’倒也做得彻底?你自己老实交代,得了多少好处?”
他将这“卖主求荣”说得抑扬顿挫,我慌的将那二小姐及三小姐的两袋银两老老实实交了出来,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玉镯子,“王爷,就这些了。”
“嗯?”
我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心虚,咬咬牙,把鞋底的一张银票也给拿出来了。这是大小姐丫鬟给的,她方才可没指证我,我本心是想藏着的。
“还有呢?”他斜着眼看我。
“真没有了,王爷。”
我都快哭了,我藏点银子我容易吗?没银子我以后怎么逃?就算逃出去了没银子也活不了啊。
他居高临下的看向我左手手腕处玉镯子,那可是师姐给的见面礼。
我慌的解释,“这可不是相国公府府邸的,这是我小师姐给的,这你可不能拿走。”
“这个我又怎知这是不是你私藏的,褪下了,我替你保管了!”
我心里闪过一万个念头,最终只汇一句话,他令堂的,这人简直太无耻了!
“非得等我生气了‘赐’你下去吃板子,你才会听话?”他眯着眼睛,眉宇两边向上轻挑,“来人啊!”
那无影如鬼魅般闪到了他身边,我慌了,东西还没了,还可以想办法再顺回来,可不能让身体发肤平白无故受损。
“王爷,我错了。奴婢方才只是反应慢了。”
乖乖把那玉镯子上交了。见他把从相国府的银子和玉镯子放在车的里面,却独独把我那只放到了怀里。我心里暗暗叫苦,真是偷鸡不成还蚀把米。
彼时他拿着个毯子包裹着身子,闭上眼睛,甩下帘子,对无影命令道,“回府!走西门道。”
“哎,王爷,我还没上马车呢。”
这什么意思啊?敢情让我走回去?
“你这卖主求荣的丫鬟,自己觉得可有身份与我坐一起?”里面传来一声音。
我叹了一口气,心里却暗骂楚昭然多管闲事,花钱的又不是你,我不过卖弄几个消息,且你身上又没少一块肉,还这般跟我计较,太过分了。
心念却一转,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求助无影。
“无影大哥,能不能捎带我一程?”
他听到我那般称呼他,嘴角一抽,毫不留情的甩了下马鞭子,“驾!”
我一时不备,马蹄扬起,吃了那黑马一嘴的灰尘。
一群没良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