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看洛栖梧,也知她想些什么,便自顾自般说起:“姐姐,你说,我要是再过些日子,突然就死了,那我小石头哥哥会不会伤心啊……”
“嗯?当然会啊。你看你小石头哥哥找你找的多辛苦不是吗?啊,我说错了,清水妹妹你怎么会死呢,你没看见你哥哥多努力啊!你这番话他听见了,你未死他都要伤心好一阵呢……”洛栖梧埋怨似的瞪了一眼这个可亲却可怜的小妹妹,安慰道。
清水却好像奸计得逞般,也不理会洛栖梧幽怨的眼神,继续说道:“我只是假设下嘛,如果我死了,哥哥肯定会跟姐姐一样伤心上好久。不过,如果我泉下有知,看到哥哥伤心,我会更伤心啊,看他伤心一日,我会念想个十天,如此这般,怎么算呢,他要是伤心十年,我便要难过个百年呢,好幽怨哦!”
这一声犹如炸雷在洛栖梧耳边响起,洛栖梧隐隐想到些什么,顿时有些莫名的不安。
清水却仍在继续:“所以,我如果死了,我一定要事先跟哥哥说上这么一句‘哥哥你想我可以,但一定不能伤心知道不?要伤心,也一年伤心三四次便好,省的我看你伤心我更难过,天天魂不得安宁’。嗯,说上这一句,让他不那么伤心,我也好过点。姐姐你说是不是?”
相思便是双飞鸟,你追我赶总杳杳。待到侬伊神渐萧,方知不如安静于树梢!
洛栖梧没有回答清水,默默想着一些从未想开的事。
“你**世间念他,说不定他也夜夜何处念你,一层深似一层,念想不过来了,便感到无比心力交瘁,他有何尝不是呢……相思如果这般累,那还不如俩人安安静静谁都不难过,自然想起时便专心想,悲而不伤,对你们都好。不是吗?”清水这话一转,却直指洛栖梧。
“是这样吗?”洛栖梧喃喃自语。
“嗯,妹妹是这么想的,我都不想让哥哥难过,难道子衿姐夫会忍心看你夜夜难安吗?说不定看到你这样,他更不安呢。子衿肯定也是希望你能安安静静生活着,而不是以泪洗脸度日。你偶尔想想他,他都会幸福无比呢呵呵。”清水看着有些犹豫的姐姐,继续劝道。
“妹妹说的有理,哎,我这做姐姐的,不能为妹妹分忧,还要让妹妹操心姐姐,还不如妹妹懂事呢,真不该啊呵呵……”洛栖梧有点自嘲地说着自己,心中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呵呵,姐姐莫要这么说,能为姐姐分担点心事便是妹妹的骄傲。姐姐若不是相信妹妹,又怎么会说出心底话呢……”
子衿,你在哪?我还是那么想念你,就如你生前那般眷恋我,可是我想你真的成了一种债了吗?你要苦苦背负,还要苦苦偿还,真的要如妹妹所说,缓上一缓了吗?
也许她说的是对的,你也希望我在世上每日都是快乐的不是吗?你生前那么喜欢看我笑,对不起,我这么些年都没怎么笑了……
那么,我尽量试试吧。我试试没有你的日子,我怎样平和地过下去……
洛栖梧想到这,嘴角微微上扬,看身旁一脸专注自己的妹妹,更觉得她可亲。
“妹妹说的很对,姐姐以后一定不那么傻了,姐姐要好好活着,才对得起子衿和妹妹你呢……”洛栖梧有点沧桑地说着,听在清水耳中却犹如天籁!
清水立刻开心地拍起小手,“只要姐姐不再轻生,不再难过,妹妹就开心多了……”
“对了,妹妹,那你身上的‘蜉蝣落梦’……”洛栖梧被清水点醒,有点豁然了一阵,才想起,自己的妹妹,身上却比自己更悲哀。
“没事的姐姐,我相信小石头哥哥的,就算是要那九天之上的星星,我哥哥都会为了我摘下来的呵呵……”清水嘴上说着,心中却也忍不住哀叹,小石头哥哥本领虽然大,但自己时日有限,也不知道能不能挨上那么些生生死死的日子……
而清水落寞的眼神落在洛栖梧眼里,却更加无可奈何,洛栖梧不忍再看妹妹清澈纯真的眼睛,抬头望天,却发现,太白星初现,晨曦将出……
原来一夜就要这么过去了……
清水也顺着洛栖梧看天,突然猛的一蹦起来,嘴上嚷着:“哎呀,遭了。要天亮了!我是偷偷出来的,回去要是被哥哥知道了,肯定打我屁屁!”
待说完,才发现旁边的洛栖梧正抱着膝笑意嫣然地看着自己,顿时小脸一红,支支吾吾道:“姐姐,我要走了,要不他们会担心的……”
说罢,似是不敢再看洛栖梧的微笑似的,就要跑开。
“哎,等等……”跑出一阵后,清水突然听到身后的姐姐喊住自己,清水刚想要停下脚步,却又觉得,自己一下子动弹不得了!
这一惊可非小,清水冷汗都出来了,又是一阵风过,清水眼前一花,一个白花花的影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清水背后一股寒意嗖的一声窜上脑门,定睛一看,是洛栖梧!
是她啊……清水悬着的心肝一下子扑通一声又掉了回去……
清水吐吐丁香小舌,埋怨道:“姐姐,你怎么……”
不过话未完便被洛栖梧打断,“妹妹勿怪,听姐姐说完!姐姐也是一时心急,姐姐没有什么恶意……姐姐和妹妹今夜一见如故,义结金兰,妹妹更是点破姐姐多年心结,姐姐不甚感激。姐姐想了想,决定重新生活!做姐姐的没什么好送给妹妹的,便将子衿赠我的小礼物送给你吧……”洛栖梧说罢,便将清水肩膀一拍,清水刷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飞上半空。
“哇!”清水又吓了一跳,这姐姐是什么人啊,怎么尽将人扔来扔去啊。
清水飞在半空,身子突然又一震,原来自己竟是悬在了空中!
只一个呼吸间,清水便看见,洛栖梧也悬在了自己面前,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
清水脸不知为何又一红,嗔道:“姐姐就会欺负妹妹,妹妹不要姐夫的东西,那东西应该十分珍贵……”
“再珍贵也是过去不是吗?他活在我过去,你活在我将来,我时常想想他便是了,妹妹现在可是姐姐唯一的依靠呢呵呵……再说姐姐留着也没什么用,还是做个人情,就当是你叫那几声‘姐夫’的报答吧呵呵,子衿要是听见你叫他姐夫,肯定开心坏了。好了,妹妹勿再多言,给你两个选择,是你接受呢,还是我逼你接受!”
听见一晚上都愁眉不展的姐姐这般挪揄自己,清水只能苦笑:“那还是我自己乖乖接受吧,要是不接受,指不定姐姐还会把我扔来扔去呢……”
“这才乖嘛……好了,别说话!”洛栖梧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拍拍清水,最后喝了一声,一团五彩缤纷的光芒从洛栖梧身上突然暴起,然后便将两人笼罩在光芒中。
清水还来不及想些什么,便看见,在光芒包裹中的洛栖梧,心间突然又出现如彩虹般的色彩!
那色彩越来越盛,到最后无声地脱离她心间,悬在了清水和洛栖梧中间。
“姐姐,这是?”清水好奇地看着这异常漂亮的光芒。
但洛栖梧没有回答,她轻轻地两手手心合拢,托住那团美丽的光,爱恋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双手一用力,那光在她手力下,直直射向还在好奇的清水。
清水只觉得脑海一震,便逐渐清晰起来。
清晰起来的清水一眼便看见洛栖梧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怎么回事啊姐姐?”清水被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东西搞得一头雾水。
“你现在脑中有什么感觉?”洛栖梧答非所问。
清水一听,细细一想,这一想,便差点惊叫起来。
清水一用到头脑,仿佛可以看见自己的脑海般,在一片汪洋间,一点淡青安安静静悬在脑海碧波间。
清水的意识逐渐接近这淡青,那青色越来越浓,越来越大,最后竟然是形成一竖行楷……
清水的思维忍不住近前去看,才看清,这些青色的行楷,赫然就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八个字眼。
清水脑中便一直停留这一个画面,迷惑不解地看着洛栖梧。
洛栖梧捂嘴一笑,解释道:“这便是我送你的礼物啦,当年是子衿送我的,现在没什么用啦,给你算了。好玩不?”
清水脑门一楞,好玩?这有什么好玩的?
洛栖梧继续说道:“这几个字呢,便是礼物啦,其实也没什么作用啦,你就当好玩好了……”
清水撇撇嘴,咕哝道:“姐姐把我折腾来折腾去,就塞这几个字在我脑中啊。”不过她好像想到什么似的,拍拍手,“对哦,这样子,我以后就不会忘记姐姐和姐夫啦!哈哈,还是姐姐聪明哦,嗯嗯,姐夫当年泡姐姐也聪明!”
这话听在洛栖梧这,洛栖梧简直想一把掐死这丫头,什么思维啊!什么泡啊!人家是自由恋爱!
“好了,没什么事我要走啦,谢谢姐姐姐夫哦!”清水等自己被缓缓扔回地面,甩甩脑海,看看即将破晓的天空,就要告辞。
“哎,干嘛那么急啊,姐姐还没叮嘱你呢……”洛栖梧又一把拎住迈出脚步的清水,活生生把她拽回来。
“请问姐姐有何指教!”清水气嘟嘟地看着现在倾国倾城宛如仙子的姐姐。
“嗯,今晚之事,你就莫要和旁人说起了,姐姐是个喜欢清静的人,不想和世人做多联系……”洛栖梧严肃说道。
清水砸吧砸吧小嘴,挣脱开姐姐的魔爪,弱弱地问道:“为什么啊?姐姐难道是世外高人?”
洛栖梧一听这白痴的问题,小嘴一捂,笑道:“你就当姐姐是世外高人好啦,还是高高高高人哈!姐姐不想和外界联系,和人交涉越多,身上与外界的丝丝缕缕便越纠缠不清,有了牵绊,就没了自由……算了,你还是个小丫头,反正你就不要把今夜认识姐姐之事说出去,就当是我俩姐妹的小秘密好不?”
清水一听撇撇嘴,不屑地说道:“废话,我当然不会说啦,我可不想让小石头哥哥担心我呢,这么晚一个人跑出去,而且还看见个莫名其妙的姐姐,这还不吓死小石头哥哥!姐姐你好笨哦,我怎么会说呢嘿嘿……”清水说完小手往腰间一插,脑袋一扬,意思就是很鄙视地看着洛栖梧。
洛栖梧一把揪起小丫头的耳朵,拎过来,狠狠说道:“敢说我笨!信不信姐姐把你小石头哥哥阉了!”
清水猛地一把睁开那罪恶的魔爪,哧溜一下跑的老远,大声嚷嚷道:“姐姐要阉便去!关妹妹什么事!妹妹绝不心疼!反正他那小身板那东西对他也没什么用!嘿嘿!我不会说出去的!我走了,姐姐再见!”
待清水说完,已然没了身影。
睡梦中的某人猛然打了一个冷战……
洛栖梧看着可爱的小妹妹蹦蹦跳跳地跑开,心也轻松来,再看看天空,新的朝阳初起,透过稀疏的小树,斑驳地倒映在大地。
自己的影子也形象地倒映在地面,洛栖梧竟是看的有些呆了……
新的一天啊!
新的一天,呵呵……
洛栖梧身子一腾,不知何处去了,原地,只留下凉凉的露珠,在朝阳映射下,倒映出美丽的大千世界幻影……
“哎呀,忘了问姐姐她住哪啊!以后要怎么找姐姐啊!”一边奔跑的清水小公主猛然想到这问题,忍不住垂了自己的脑袋一下,自己真是粗心!
哎,有缘再见吧,姐姐肯定舍不得这么个可爱的小妹妹吧嘿嘿……清水想到这,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一边跑一边咯咯笑,迎着朝阳,清水觉得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
而清水脑海中的那几个青色的字眼,仍然安安静静悬着,偶尔发出淡淡的青光,通体清澈……
多么美的尘世啊……
清水回到客栈,已经红日喷薄了,还在还是清晨,客栈起来的人不多,在小院子中还是静悄悄的……
清水一路东张西望蹑手蹑脚地摸到自己的房间前,悄悄打开一小缝门,溜了进去,又鬼头鬼脑地把门带上,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但气还没呼个干净,便又倒吸一口冷气!
君佑站在她房间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好似做贼的清水呢!
“呵呵,呵呵,早上好啊君佑……”清水不知道君佑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但小脑袋还是反应过来,连忙打起哈哈。
“呵呵,早上好啊,我的小公主!”君佑笑得很冷也很假,眼都不眨地瞪着清水。
清水脸一红,静静站着,小手委屈地卷着衣角,两眼泪汪汪,一副万分无辜的样子。
君佑一看,心中默默地鄙视自己,我就他丫的一君子!我就他棉被的看不下她装委屈!
但鄙视归鄙视,心底的道德底线已经不允许自己再批评她了,君佑一边骂自己心软的跟枕头似的,另一边又用软的跟棉被似的声音说道:“我的小公主,你这一夜是去哪了?”
这声音温柔地连君佑说出后都自己打了个冷战,清水却不一样,听着君佑柔柔地关心自己,清水已经知道君佑不会骂自己了,就小声回答道:“我昨晚睡醒过来,睡不着了,就出去溜溜。深夜寒风,顾影自怜,你说我可怜不?”说罢眨巴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
君佑毫不犹豫地回答:“可怜!”,但回答完又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我呸,可什么怜啊!我真没用!我承认我没意志!我承认我受不了清水撒娇!我承认我犯贱!清水你就是来玩我的!
君佑马上又改口说道:“我的小公主啊,你出去散散心我不怪你,但你以后出去也要跟我们说一声啊,免得我着急不是?你看我昨晚都找你找了一……哦,你只要记住以后别让人担心就行了……”
清水看着有点疲惫的君佑,也大概知道了君佑昨晚肯定是担心地海枯石烂了,心一软,声音细细地说:“嗯,以后我要去哪,一定告诉你。嗯,就是不告诉小石头哥哥也要告诉你好不好?”
“好!”君佑再次义无反顾地回答,但这回免不了老泪纵横,这丫头,终于懂事了啊……孩子长大了呜呜……
“好什么啊?”清水的门被一推而开,小石头端正态度地踱进来。
小石头平时都是夜晚苦修,这早晨自然也起得早,听见清水房中有声音,便过来看看……
“没什么没什么……”清水和君佑异口同声地摆摆手,待说罢,两人又会心一笑,心有灵犀。
“白眼狼啊白眼狼啊……你哥哥在外面披星戴月地奔波,家里却后庭失火啊!啊啊啊!”小石头看他们俩狼狈为奸的样子,心中有点小开心,但表面还是郁闷地啊啊啊三声之后,便识趣地从俩****的青年的炙热火焰中退出……
在接下来的日子中,清水小妹妹三不五时企图逃出客栈,但都被罪恶的君佑扼杀在了房间中,君佑一直都守在清水的房间中,一直等到清水醒过来,清水一醒过来,君佑又一言不发地退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