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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日出东方最后一道曦光照射在大地上,乾元殿静悄悄的毫无声响,但无一不笼罩着杀气,刀背上的银光反射出狰狞的血色。

“轰。”大门被人踹倒,但龙案前的王者神情从容,宣纸平铺着行云流水的字迹气度恢宏。最后一笔勾画完成慕容浩辰抬起头,用极其平淡的语气,“你来了,过来看看我的字。”

慕容承誉远远站立,面前的人是他的生父,却从未给于他半分父爱,他眼里永远只有他那两位最骄傲的儿子,对他嗤之以鼻。可那又怎么样?这天下最终只能属于他。

慕容承允只不过是废物,而失了唐清瑶的慕容承佑如同行尸走肉。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父皇,你该退位了。”倘若他能够自动禅让,也免得他落个逼君的罪名。慕容承誉看穿了他的故作镇定,京都城全在他的手中,十道兵符他掌握了九道,唯一剩下的在慕容承佑那个活死人。

慕容浩辰始终盯着桌案上的纸,但笔架突然倒下,墨汁飞溅上洁白,“你凭什么坐上皇位?”他扣住宣纸的一角,看不出慌乱,半晌之后他缓缓说道,“承誉,你母妃是罪有应得。”

惠妃不同于皇后和瑜妃,他是一时糊涂,但相处多年并不是半分印象也无的,那双眼睛装满了利欲,装满了私心,她私下勾结,试图毒害皇后多次,全然不是他乐见的。最后害死了无辜的瑜妃,使得承佑尚在襁褓就痛失生母。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即便是到现在,你得到了天下,也不明白到底要什么。”三个儿子中最有资格的是老三,最不配为君的就是老大。对这他们慕容浩辰自是甚为了解的。他极其平淡的远观者一切,仿佛将被逼下皇位的不是他。

不知道要什么?慕容承誉冷笑,从他记事起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要成为天下之主,为了实现君皇之梦他不惜放弃所有,结果即将要得到,心里并没有想象的喜悦激动,反倒是增添了些许的怆然。终究是因为她不在,无人同他分享江山天下。

凌厉的剑锋扫过,慕容承誉压下郁结,迈开步子往前,即便是如此他也要亲手将天下送到她的面前。轻快的脚步,赫然停驻,长剑咣当落地。从帷幕后走出来的人,一步一步的靠近,而他又惊又喜,居然忘了唐清瑶的出现,带给他的劫数和命运。

“清瑶。”他迫不及待的低喃,生怕慢了她会突然消失不见。

唐清瑶在他的前方站定,“大哥,收手吧。”眼下的她怕是只能怪自己太好,好得让人深陷不可自拔。

除了当事人,没人知晓当日乾元殿发生的事情,直到很多年以后,都是一个谜。究竟安逸王妃说了什么话,才终止了皇权变换,才替北辰守住了江山。

楚宣王自请流放羌州,终身不返回京都城,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想必是夺位失败的后果,皇上念及父子亲情并未痛下杀手。羌州地处南疆,气候苦寒,也算是教训。

三天之后,慕容承誉启辰赶往羌州,一个没有权势被流放的落魄之人,犹如过街老鼠,空有个王爷的名号,行装简单,只是带了随行的亲身侍卫。

迎面二人缓缓而来,相互对视,始终不发一言。他们之间多说无益,尽在不言中。飞马扬尘,慕容承佑回想起乾元殿那一幕。

殿内静谧无声,慕容承誉眼中的光亮不可磨灭,许久以来他无数次梦见唐清瑶安然无恙的归来,可当人真真切切的站着时,竟激动的一时失语。

“天下人千千万万,大哥真的要赶尽杀绝?试问暴戾无情的君主如何统治天下?”

“大哥一定会想到欧阳磊,你们私下结盟,想必你是了解他的为人的,但欧阳磊心中尚且有情。”

“我是唐清瑶,不是第二个颜雪如。颜雪如是欧阳磊的发妻,而我是你的弟妹。”

三句话云淡风轻,可慕容承誉的心里却犹如在经受千刀万剐。原来,最初的最初,是他亲手放开她。

那一年春景盎然,冷冽无情的慕容承誉说的是,“我要的是江山,不是你。”他所痴迷的执着的皇位,最终将她推向了慕容承佑。

唐清瑶静静的望着他,旁侧流水潺潺,时缓时急,“你记得就好。”说完这句话她就跑开了,而后遇上厮杀的叶南星,吃了烧鸡,救了人。

一如当日,唐清瑶的眼神悠远,“这一仗你必败无疑。”她重生归来,绝对不会允许再发生血

案。

慕容承佑走上前,哪有半点神思不明的活死人模样,依旧是玉树临风,神采飞扬,“大哥,所有人都很平安。”上至唐家父子,下至林雪舞。

就像是刻意安排的迷局,连环计中计,北辰青恒交战那日,按照事先筹划的假死之计,让他以为砍断了北辰皇室的左膀右臂,得意忘形。再到唐清瑶负气离京,奔赴军营,夫妻失和,到最后的香消玉殒。

慕容承誉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早被众人所看透,只不过动用全天下任性一场,考验了人心。司空岸表面上与他结盟,实则心向北辰,叶南星刻意前往夜炫,进行商榷。

自始至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们都在别人所看不见的地方,暗自筹谋。这一次,由于唐清瑶不按照常理的出牌,慕容承誉的野心暴露无遗,破绽实在太多。

蒙面女子一直凝望远去的身影,历经世事,她早就不是骄纵任性的林雪舞。她翻身上马朝那侧迎风而立的人点头示意,许久以来从未说出口的话,“谢谢。”

飞沙扬起,迷离了双眼,林雪舞也走了,离开了横多是非的京都城,去过平静而心所向往的生活,太多的执迷都是枉然。

“你说她会去哪儿?”唐清瑶不由同情起林雪舞,她所遭受的有一大半的缘由是为她所累,成为了报复的工具。将年华葬送于毫无意义的事情之上,却换得惨痛的代价,应该是不值得的。

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慕容承佑不可置否的笑笑。得失之间又岂是旁人所能明白的,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揽了自家夫人的肩膀,“热闹看够了,回府。”

明明是离愁别绪积攒在心头,却能被他说成是看热闹,王妃娘娘不由鄙视了他,天边亮起点点红光她才想起,又有人再看他们的热闹。不禁感慨道:“没事做吗?真闲。”

安逸王府喜庆非常,王爷王妃平安归来,何其庆幸,自是普天同庆,与民同乐的,况且由于今时不同往日,王妃产下双生子不久,便离开京城,千里寻夫,世子郡主的满月宴就这么被生生耽搁了好几个月。

按说王妃早该在回京当日就回府,可不知在和王爷置什么气,硬是在皇后娘娘的凤仪宫住了三日,安逸王爷没法子,只得拉下脸进宫作陪,谁让王爷爱妻如命?

离宴会开始还有两个时辰,唐清瑶又因为前晚上孩子太会闹腾,正想小憩一会儿,突然正色着对面前的人说,“你出去,我要睡了。”

人前人后,王妃还真是判若两人,慕容承佑碰了一鼻子灰,这都过了半个月了,他尚未被恕罪,委实难过。

为了避免唐清瑶和唐盈盈失常发挥,所有的计策都是隐瞒的,自然包括唐家父子假死一事,可偏生这两位主子为了事情流尽眼泪,几近成河。

英明神武如慕容浩辰,聪颖睿智如慕容承佑都无计可施,软硬兼施都不奏效,简直惨绝人寰。唐家父子趁着战火尚未绵延,省时度势的不做言语。有两颗顶大的出气包,自是少了他们不少事。

“别生气了,好不好?”慕容承佑不知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的求饶,昔日冷若冰霜的三皇子殿下也有今天,要是让外人见到这一幕恐怕是要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夫人,有太多的事情一时不能解释,但是我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你好,谁知道战事如此波折不堪,折腾了那么久。”慕容承佑居然抱怨起来,而后又是那副温润的样子,“你看我的这么不容易,才能在一起,总不能不珍惜,万一落人话柄可就不好了。”

落人话柄?不在一起?唐清瑶恍然大悟,三生三世她已经错过了一次,就这么放弃是不值得。于是大发慈悲的挥挥手,“原谅你了,不生气。”

慕容承佑再次确认的问她:“不生气了?原谅我了?”

唐清瑶重重的点头,“恩。”话音才落冷不防的往后一倒,当即涨红了脸,说话也变得不利索起来,“宴会就要开始了……”

慕容承佑分神回了她一句,“主角都是最后出场的。”

纱幔缓缓放下,房间里想起娇媚的呻吟和粗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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