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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直到夜幕降临,筋疲力尽的唐清瑶才微微转醒,浑身上下汗涔涔的,不少记忆涌现,她才意识到,孩子平安降生了,初为人母的喜悦,夹杂着失去父兄的沉痛。

“清瑶,你醒了?”唐盈盈怀里抱了个婴孩在她的床榻前坐下,“快看看孩子,长得多像你。”凤仪清贵的皇后娘娘眼眶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

“我爹呢?”唐清瑶看了孩子,脑海里却是父兄惨死的画面,万箭穿心,血肉模糊。

唐盈盈见她神色异常,不忍心刺激,虚掩了悲伤,“你爹在前线打仗,就快回来了。”这话说的,连自己都滚了眼泪。赶忙擦拭了泪珠,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你刚生完孩子,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她清楚的意识到唐盈盈的闪躲,双手紧紧地攥着被角,“姑妈,我爹和我哥哥已经死了。”唐清瑶双眸深陷,面如死灰,重重地往后倒。自顾自的低喃,“我就知道的。”

唐盈盈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揪住的疼,单手搂过来安抚,两人哭成一团,而孩子的脸上,掉落了泪花,酸酸涩涩的。他似乎提早感知了什么。

大将军唐天衡和左右先锋不幸葬身沙场,安逸王妃悲伤过度,日日掩面而泣。慕容浩辰追查当日真相,随即下旨:责令楚宣王休妻,楚宣王妃德行有失,毫无皇家子媳的气度风范,甚至不顾情况,刺激到安逸王妃,导致安逸王妃早产,危害皇长孙。如此妇人,用心险恶,不配为人。

楚宣王慕容承誉休妻,有传闻说林雪舞经受不住打击投河自尽,有传闻说林雪舞无颜居于京都城,悄然离开。林家一脉遭受牵连,被贬幽州。从此京都城在没有林雪舞这个名字,也从皇家族谱中除名。

慕容浩辰下旨追封唐家父子,同时恩赏安逸王府,安逸王妃产下龙凤胎,延承皇家血脉。远在边关征战的安逸王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王妃母子平安的消息。

这一切仿佛都和她无关,唐清瑶一身素服在替父兄服丧,唐家府内不时传来呜咽低泣声。唐家一门忠烈,将军一生鞠躬尽瘁,二位少爷更是少年英豪,竟落得个绝后的下场。

鬓间白花,那张绝色倾国的脸,早就失了红润之色,人也清减不少。征战沙场,马革裹尸唐家父子的墓穴都是衣冠冢。北辰朝中几乎人人前来拜祭吊唁,大都感念大将军忠烈,悲戚唐家命运。

灵堂之内,唐清瑶独自待着,燃烧的纸钱化成灰烬上下飞舞。堂前的三块牌位,就像是三个活生生的人,往日的音容笑貌,相处种种都历历在目。

慕容承誉一身黑衣长袍,面有几分若隐若现的哀色,“清瑶,你几天几夜没合眼了,快回去休息。”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唐家父子不死,就犹如是北辰的保护神,难保不会影响他的宏图大业。但是看着她,不禁隐隐的心疼。

唐清瑶强撑着站起身,转身朝他冷笑,“即便是你得到了天下,你也会失尽人心。你的帝位都是用鲜血换来的。”

“帝王之位不会是纯粹干净的,今天就算是换成慕容承佑也是一样,他不见得会对我心慈手软。”慕容承誉扬起几分笑意和期待,“你不是对我的野心了如指掌吗?为什么不去告发我?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因我而死?”

他一步步的逼着她后退,居高临下的俯视她,“是不是因为你还爱着我?你口口声声的说爱的是慕容承佑,不惜和我作对嫁给她。其实你爱的是我,是我……”

慕容承誉霸道的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倒在柱子上,带着侵略的暴戾狠狠地撬开紧闭的牙关,灵活的拖着小舌交缠。他一遍遍的说服自己,唐清瑶爱得是他。

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弥漫开,唐清瑶猛地推开他,嘴角淌下的鲜血顺着流淌,染开了素净的衣裳,“我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你口口声声的说爱我,结果为了你梦寐以求的皇位狠心设计我爹和我哥哥,让我痛失亲人。你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她扶住柱子往后退,美人的星目在夜空中显得格外的明亮,“我活着是因为慕容承佑,同样的我去死,也是为了慕容承佑。”唐清瑶眼神不屑的打量他,随即想到林雪舞,嫌恶的别过视线,“林家,杨家,杨知涵,林雪舞都是死在你的手里。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只会让我更加的厌弃。”

她毫不掩饰的表现出自己的恨意,深深地刺痛慕容承誉的心,这辈子唯一的真心全部交给了她,结果她如此的不屑一顾。抬步上前勒住那纤细的脖子,唐清瑶立即喘不过气来,可却没有分毫求饶的意思。

慕容承誉忽地松了手,“我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最爱的人,如何死去。从慕容承佑到唐盈盈,甚至是我那所谓的父皇。”他笃定了唐清瑶不会自寻短见,也不能破坏他的大计。

至于那孝子的身份,所谓的楚宣王名号,他根本不屑,反正北辰三分之二的兵力都在他的手里,再加上他私下培养笼络的黑风一百零八骑,足以挟令慕容浩辰退位禅让。那远在边关的安逸王爷恐怕自身难保,根本无暇顾及。

“清瑶,你会后悔的。后悔当初选择了慕容承佑,他根本保护不了你,也没资格保护你。”慕容承誉丢下这句话,自信满满的离开。不过,他暂时不打算夺位,总得让那两位老人家,先看到安逸王爷殒命沙场,才能畅快。

唐清瑶体力不支的坐在地上,京都边关都陷入危机,她要怎么做才能挽救这北辰天下,因她而混乱的天下?“爹,你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

先平战乱,再定京都。可京都边关相隔甚远,如何来得及?她恨慕容承誉,但同样也怨那个答应她保住父兄平安的人。到如今,即便是她死,也还不会父兄的三条性命。

空中闪过一到白光,唐清瑶便昏昏沉沉的不省人事。隐约的见到熟悉的白色,以及温声叮嘱:“三公主,好自为之。”

她有一种漂浮在云端的感觉,空落落的没有定心。唐清瑶迷迷糊糊的见到一个人影,以及银色的铠甲,可她明明在京都城。耳边传来一声叫唤,“瑶瑶。”

隔空传来声音,“三公主,现下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京都无恙,谨记公主您是求旨赶往边关的。”

眼前的脸越来越清晰,征战在外,慕容承佑清瘦不少,但任旧是风采轩然,替她把了脉,确认无恙,才安下心来,“瑶瑶,边关战事纷乱,你……”

唐清瑶定定的看着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我爹和我哥哥在哪儿?”

慕容承佑一听果然脸色大变,谁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意外,这段日子他更是自责万分,不知从何交代。“你爹不在了。”

他只好用最婉转的方式告诉她,正欲解释唐清瑶已经一把甩开他的手,眼神冰冷,“你说过他们都会平安的,你骗了我。”即便她知晓罪魁祸首是欧阳磊和慕容承誉,但对他的怨恨不减,“你没有保护好他们。”

慕容承佑一时说不出话,营帐内陷入寂静的沉默。沙场之上,生死有命,但的确是他的错。

“清瑶,你不能指责承佑。”叶南星原本是打算过来看看她是否苏醒,听到这话立刻闯了进来。“两军交战,非死即伤。当时的情况你根本不明白,他……”

“别说了。”慕容承佑出声打断他,站起身,“你先好好休息。”说完便和叶南星一道离开了营帐。

将近半年的征战,叶南星亲眼见到慕容承佑如何殚精竭虑,眼下难免板着脸,出了营帐便大声嚷嚷:“你为什么不许我告诉她真相?这小丫头的良心让狗啃了。”

叶大帮主似乎忘记了,他口口声声斥责的小丫头,曾经是他最爱的女人。叶南星和慕容承佑建立了深厚的兄弟情谊,超出一切。

慕容承佑的脸色白得吓人,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终于体力不支的倒在叶南星的肩上,而他胸前涌出鲜血,铠甲上都是血迹。

叶南星焦急不已的喊着军医,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的絮叨:“没良心的死丫头,蠢笨如猪的死丫头。”

军中流传,安逸王妃产下龙凤胎后,挂念夫君,存着替父兄报仇的心思,再加上战事因她而起,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的赶往边关,历经辛苦终于在三天前赶到边境。

实际上,唐清瑶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底边境的,甚至说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灵堂那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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